[達人專欄] 《公，我要去當兵了。》（三）

作者：草壁英彥│仙境傳說 Ragnarok Online│2015-06-03 23:32:51│巴幣：32│人氣：519

　　《公，我要去當兵了。》（三）

　　在那之後，她們開始時常混在一起。

　　雖然只是個騎士，不過憑著一種不服的脾氣，大部分的任務她都已經先解過了，所以很多擺明要組隊才能生存的高等地圖她也衝進去過，死塔、神殿、無名島、研究所……雖然因為太久沒組隊，她不太懂得配合別人的節奏，但在這種地方趴趴造畢竟不是空有裝備跟等級就夠了，單練有其極限、但她也算是有一定的技術可言。

　　當然，技術是不可能完全彌補隊伍的，所以她還是只能躲回勉強可以一人生存的地方，或者在高等區裡打那些落單、可以單吃的魔物，看到強怪衝過來就把蒼翅按下去，這樣硬氣地撐著。

　　而現在，有了一個神官……還是個技術相當精湛的專業神官。兩個人當然還是不能擋下那種需要整個隊伍才能應付的程度的狀況，但至少比一個人要來得輕鬆多了。

　　最主要的是，在他做為媒介的引導下，她漸漸認識了他的公會成員、以及他的朋友們。

　　太久沒有感受到人群的熱鬧與溫暖，她有些拘謹，不太往公會據點跑，對於會頻不是視而不見就是關掉，公會成員們向她打招呼時，她也總是愛理不理的。

　　但她不是不想理，她只是不太知道該回些什麼。

　　而那個男人，蒼歌，總是溫柔地替她打圓場。

　　「妳們別太逼她啦，她不太愛講話XD"」

　　「是嗎？」

　　「是啦，她不像別人講的那個樣子，不然緋央、跟大家打個招呼吧w？」

　　「……呃，大家好。」

　　「你看吧=w=」

　　「緋央好~」

　　「緋央晚安^^」

　　「……好吧，緋央晚安。」

　　「嗯……晚安。」

　　「哼哼w」

　　大概就是這樣的對話，她還是一樣，有點尷尬、有點彆扭、但又有點開心。

　　她喜歡這種感覺，她知道的。

　　而遇到別人抨擊時，蒼歌也常常跳出來替她講話。

　　「抱歉，我們隊長說不組她。」

　　「為什麼？」

　　「……他沒說理由。」

　　「那叫他進來聊天室，不然就密我。」

　　「……別鬧好嗎？」

　　「你們隊長才叫無理取鬧！」

　　「不要給你臉你不要臉，淦誰不知道她白目啊？自以為好好先生喔？」

　　「你是認識她嗎？不認識就說人家白目，你才是不要臉的白目吧？」

　　「懶得理你。」

　　『緋央(先生／小姐)已經離開聊天室。』

　　『蒼歌(先生／小姐)已經離開聊天室。』

　　當然是被踢出來的。

　　「幹！就只會聽別人說，他媽的是有自己來認識過妳嗎！」蒼歌憤怒地直接用公頻罵出來，擺明是要讓人家聽到的……而且竟然還開了解除髒話的限制，她有些訝異地看著冒出在神官頭上的對話訊息。

　　「你別這麼生氣，找別的隊伍就是了。」她有些汗顏地用密頻安撫他，還對於他竟然爆出粗口這件事有點被嚇到……畢竟雖然在學校常常聽到，但在家裡是幾乎聽不到髒話的。爸媽不喜歡，姐也不可能講，自己也不會在她們面前罵，對於粗口、她其實有那麼點陌生，有那麼點討厭。

　　可是對於他為了她而生氣這樣事，她又覺得很感動。

　　「可是我不能忍受啊，就只會聽別人說，自己根本沒試著了解過！什麼都不懂的人吵個屁啊！」蒼歌氣憤地說。

　　然後她看著那人關掉聊天室，直接跟蒼歌打起嘴砲戰來了。

　　她捨不得看他這樣替她不惜形象地出頭，只好緊張地在會頻上求援，希望別人拉住他。

　　因為她不想看到他受到人家傷害。

　　不過……

　　「小蒼老毛病又犯了？」

　　「哪邊哪邊我要去湊熱鬧www」

　　「中央飛機場嗎？我也要去ww」

　　「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好久沒看到小蒼跟人家打嘴砲了ww來喔大家一起去嘴砲(？？」

　　「我也要去wwwwwww」

　　「你不是在跟無名嗎你ww專心跟團吧，小蒼的事情交給我們ww」

　　「可惡我要放全隊去死……(按瞬移」

　　「喂自重啊不要敗壞公會名聲XDDDDDD」

　　對於這群公會、逐漸熟絡中的夥伴，她承認她還蠻傻眼的。

　　可是又蠻高興的。

　　結果後來，這場嘴砲戰演變成公會之間的規模，還鬧進PVP場裡真槍實彈，緋央身為真正的當事人反而沒被砲火波及，雖然她在某種罪惡感的譴責下還是進了場，但她從頭到尾都站在旁邊目睹整場戰亂，看著公會裡的其他還沒有很熟的朋友跟對方開始大戰，阿修轟過來、雷鳴飛過去、致命塗毒跟狂怒之槍打成一團，簡直亂七八糟。

　　而引起整場戰爭的主角，蒼歌，也在戰場上一下幫補一下幫套，雙方一邊打一邊嗆聲，吵到最後根本跟緋央無關了。

　　她也有試著開口想制止大家，不過她的話語一下就被淹沒在激憤的群情裡，連那個本來在跟無名的神官也改開創造跑來扔瓶子，她實在是蠻無奈的。

　　後來會長罵了大家一頓，原因有兩個。

　　一是敗壞公會名聲。

　　二是沒有人打電話找他一起來……

　　「小緋，組不到隊沒關係，我們陪妳。」會長溫柔地向她說：「妳不必把時間浪費在那些人身上，人的無知只有靠自己才會改過，我們幫不上忙，只好任他們自生自滅。不必為他們傷心，他們不值得，知道嗎？」

　　「……嗯。」她呆呆的回答，還在螢幕前點了點頭。明明沒有人看得到。

　　「還有……小蒼，我不是告訴過你N次，叫你不要跟人家吵架嗎=皿=+」

　　「我受不了嘛=3=」

　　「受不了個屁(敲)，要跟人家打嘴砲就開分身啊！！」

　　「換帳號開分身很麻煩嘛！！(閃)」

　　「麻煩你個頭啦=皿=!!!!!(追上去揍」

　　「那、那個，」

　　「？」

　　「嗯？」

　　她有些笨拙地輸入文字，滿懷感激地。

　　「謝謝。」

　　「不會啦，別這麼見外XD」

　　「不客氣w」

　　「好吧，那以後還是都出公會團就好了，沒有人的時候就我陪妳吧w」蒼歌向她這麼說，補上一個笑臉的表情符號。

　　「……謝謝。」她愣愣地這麼回他，帶著深深的感激。

　　隨著出團的次數變多，她也跟公會裡的大家漸漸熟了起來，會長說這個公會當初只是他為了交朋友才創的，所以雖說會出團、但練功只是附加價值，重點是好玩而已；不然根本不會有什麼高等團需要一個敏騎。

　　在大家的陪伴下，她也稍稍敞開了心房，雖然變得更加依賴電腦，每天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開機上RO，但在和別人相處上變得圓融了點，也比較沒有以前那麼叛逆了，這點讓爸媽有些欣慰。

　　不過，說是大家的陪伴，其實最重要的是──那個叫做蒼歌的男人。

　　他是個很特別的男人，平常時候的他充滿自信的魅力，說話溫柔但詼諧幽默，有時候也會裝可愛地向她撒嬌，會嘟嘴抱怨，會大聲咒罵，偶爾會唸幾句髒話，但他很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樂於接受別人的想法，他懂得包容、懂得尊重、懂得拿捏讓步與堅持的分寸。

　　只是，一旦是為了朋友，他就會變得有點失去理智，十分激動地跳出來護航，譬如這一次就是這麼樣子。

　　公會裡認識他比較久的朋友也知道他是這個個性，他也不只一次在公頻上責備自己、希望大家管管他，不過他還是很常強出頭，聽說偶爾還會因為朋友被誤會而激動到哭出來。

　　這就是他想要改變的地方……噢對了，還有廢話很多這一點。

　　在和她相處的過程中，他還是常常突然就長篇大論起來，滔滔不絕的好像嘴巴停不住一樣，而她只要敷衍式的回答，就會讓他察覺到這一點、然後默默地向她道歉，她只好慌張地回覆說不必。

　　但，不可否認的，他的確因為她而逐漸產生改變，跟她在一起的時間越多，他的廢話漸漸地收斂了，雖然一樣話多、一樣容易衝動，不過他真的開始學會精簡自己的話，不像以前說出來就像洗頻一樣，比廣播還要誇張。

　　而她，也因為他開始有了改變。

　　她的做人處事開始變得不再那麼叛逆，她開始學會接受爸媽與姐姐的好意，她不會再隨便扒幾口飯就離開飯桌、甚至根本不吃。她不會對同學與老師的問候不理不睬，雖然她還在摸索和他人對話交際的規矩，但她的確有所改變。

　　最重要的是，她發現──她似乎隱約喜歡上了這個素未謀面的男人。

　　發現到這一點後，她發現她回話越來越少，但她回的話越來越有感情，開始會對他所釋出的善意與溫柔感到害羞，晚上睡覺時偶爾會想著對方出現在夢裡而期待地入眠，偶爾上課無聊時不再向以前直接趴下去睡覺，而是悄悄在作業簿上畫著男神官的姿態。蒼歌的姿態。

　　她也漸漸變得用功，因為她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應付老師跟家長的詢問，她想把時間花在電腦前、花在RO上、花在跟蒼歌在一起的時光裡，所以她在評估之後做了決定，不如花一些時間讓課業至少及格，可以省下很多被問東問西的時間。

　　當然，她還是一樣對課業提不起興趣，只有體育課是她最活躍的時候。

　　不過，心境上的改變讓她變強了不少，她不是像以往純粹仗勢與生俱來的體育細胞在場上廝殺，開朗的個性讓她能夠從學習中獲得快樂，而體育給她的快樂，遠遠勝過讀書給她的快樂。

　　而軍訓課的時候，拿槍的經驗、以及教官述說的軍旅生涯，也讓她深深著迷。畢竟也許是一種情緒上的發洩，她本來就對血肉橫飛的場景有特別的嗜好，這是她從未和爸媽或姐姐提過的。她一點都不覺得他們會喜歡這種東西，儘管她也同樣不認為他們會責罵她，但就是這樣的包容令她感到痛苦。

　　不過，她現在比較不會這樣覺得。即使面對溫柔、文靜、嫻熟的姐姐時，她也開始逐漸能和姐姐敞開心胸聊天，讓姐姐有點訝異，甚至還感動地抱著她哭，她只是笑著拍拍姐姐的背，說「幹什麼啦」。

　　畢竟她們小時候感情很好的……只是，隨著入學、姐姐的表現十分優異，而自己展現的卻始終差強人意，讓她越來越自暴自棄、自怨自艾，也就漸漸與姐姐疏遠了。

　　雖然現在開始讀書，但她對於看書還是無法產生太大興趣，完全只是因為希望至少考試要及格才讀書，而非為了學習才讀書。

　　這樣讀書當然有點辛苦，但只要想著、至少要讓自己當個交往後不會讓情人替自己擔心的人，就覺得這樣也值得了。

　　當然，相對於把時間投資在對她而言始終是枯燥無味的課本上，她始終是寧可專心在鍛鍊身體和參與體育課的活動上，無意間她長進了很多，她能單手抓籃球、能跑贏班上的男生，甚至發現自己的殺球終於能夠打敗考上大學之後就住宿、偶爾才會回家的姐姐。

　　喜歡一個人是很奇妙的事情，尤其明明喜歡的對象是個隔著網路的人，不知道長什麼樣子、有著什麼樣的髮型、住在哪個地方，但就是這樣喜歡著對方。

　　喜歡，所以希望自己當個有所成就的人，希望有那麼一天和對方告白時、不會讓對方覺得自己的條件太差；就算不告白，至少在腦海裡幻想自己和對方站在一起的畫面的時候，不會覺得自己的存在很礙眼。

　　所以她就這樣開始努力。

　　然後，她決定向他告白。

　　「蒼。」

　　她不像公會朋友那樣喚他小蒼，是因為她知道蒼歌的年紀比她大了不少，相對於此時是高二的她，蒼歌已經是大學生了。

　　「？」

　　「問你一個問題喔。」

　　跟他相處的這些日子，她的句子變得感情豐富，不像起初那樣冰冷、直接而粗魯。她開始會用一些感嘆詞和狀聲詞。

　　「嗯。」

　　「話說，妳一開始還不喜歡被人家問問題的……XD」

　　「……囉唆。」

　　看到蒼歌這樣的回覆，她有些臉紅，但還是嚥了口口水，繼續輸入文字。

　　「蒼。」

　　「我喜歡你。」

　　「當我的公，好嗎？」

　　這裡是現實，不是灑滿狗血的言情小說。

　　她沒有準備什麼更浪漫的告白台詞，她只是把自己心裡最深的渴望，用最誠摯的一顆心、和即使受傷也不怕，只怕留下遺憾的這份心理準備，將這句話藉由虛擬人物說出。

　　女騎領等著。

　　男神官沉默著。

　　如果沉默是一種能流出螢幕的液體，她有些懷疑自己會淹死其中。

　　男神官，蒼歌，沉默了很久很久，一語不發。

　　網路的可怕在這一刻展現出來。

　　你不知道對方此刻的模樣，是思考？是驚訝？是開心？是嫌麻煩？還是？

　　很多人隔著網路無法相信別人，於是常常會胡思亂想別人的心情，而且還往往是負面的想法，最後就把自己推進思考的死胡同，成天為了別人而痛苦、明明別人根本不是那樣想。

　　她不否認她有這種毛病。

　　可是，她還是喜歡上了蒼歌。

　　喜歡他的溫柔，喜歡他的自信，喜歡他的重情，喜歡他會為朋友哭泣這件事，喜歡他為自己出頭時的激動，喜歡他偶爾的熱情，喜歡他因為她而產生改變，喜歡他廢話很多的個性，喜歡他……

　　儘管她沒有見過對方，儘管她連對方的身家詳細都不清楚，儘管她也會對蒼歌有所猜忌，會害怕對方討厭她，但她不知道如何盡力去取悅對方，她害怕那樣的嬌柔做作只會招致反效果，她還為此痛苦了幾天。

　　最後，她決定不這麼做。也決定學著相信他。

　　決定不過問任何多餘，只是單純地、專一地，喜歡他。

　　然後，這份相信釀成了堅定，讓她決定向他說出這句話。

　　只是，這一刻，這份期待面對了殘酷的考驗。

　　所謂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就是這麼感覺吧？

　　螢幕前的她抿著唇，等候著對方的答案。

　　網路很可怕。

　　其實蒼歌大可選擇直接登出，留給這個問句一個懸疑，謎底永遠不揭開，再見面時裝作什麼也沒發生，就這樣刺痛她的心；更甚，就這樣泡沫般地消失。

　　而他沒有這麼做。

　　他只是沉默。

　　直到，對話框終於又從他頭上冒出。

　　「小緋。」

　　他總是這樣喚她，她聽不見他的語氣，但她選擇相信他的語氣是溫柔的。

　　「？」

　　她有些緊張……不，應該說是非常緊張，涔涔的汗水溢出，沾濕了她的手掌。

　　

　　「……我很開心。」

　　不要拐彎抹角啊……她緊張的在心裡默念著，心臟的跳動頻率高到可怕。

　　「因為……」

　　「其實我也喜歡妳，小緋。」

　　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的心臟會停止跳動。

　　「我認識的女孩子也很多，但妳是我的女生朋友裡，可以跟我聊得最開、最要好、最談心、最投機的一個人。」

　　「我知道最投機並不是最適合，可是我知道，我喜歡妳。」

　　「既然喜歡，適合不適合就一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喜歡妳這一點。」

　　「我喜歡妳。無可救藥地喜歡妳。喜歡妳的率直，喜歡妳的純真，喜歡妳的彆扭，喜歡妳的冷漠，喜歡妳……喜歡妳的一切。」

　　這就是喜歡啊，蒼。她知道，刻骨銘心地知道。

　　喜歡一個人是一種很美妙的感覺，可以無比甜美、卻又無比苦澀，你會因為對方的一個小舉動而開心到睡不著覺，也會因為對方的一句話而煩惱到睡不著覺，儘管也許只是自己的胡思亂想，也或許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最重要的是，這樣的感情會令人甘之如飴，又令人覺得難以忍受，會怕破壞平衡、又想更進一步。

　　最後，剩下的，就是決定。

　　是用勇敢地嘗試跨越這樣的界線，不管會不會也許只是導致世界的崩潰、導致傷害。

　　還是要就這樣維持著如此的平衡，就這樣帶著微妙的情愫繼續下去，即使留下遺憾。

　　而她不想留下遺憾。

　　「……小緋，我很高興妳也喜歡我。」

　　「我……我也……」

　　「……呃。」

　　？

　　她一愣，有些不解地看著他發出的嘆詞。

　　「啊啊我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啦！(抓頭」

　　她看著他的回答，忍不住噗嗤一聲地笑了出來。

　　可是她就是喜歡這樣的他。

　　就是無可救藥地、不可思議地、深深地喜歡著他。

　　如此甜蜜，如此苦澀。

　　「那就不要說吧。」

　　於是她笑著，開心地笑著、輸入。

　　「你就回答我就好了。」

　　「當我公，好嗎？」

　　「好。」

　　這一次就沒有任何多餘的沉默了。

　　女騎領問著，而男神官回答，毫不猶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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