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和繪師【
SRC】合作的一篇短文。(
有點長的短文。)
不過放心,是單篇完結。
原本說好是要寫一個被惡魔當成奴隸的魁儡皇帝的故事。
嗯,當初是這麼說的啦。感覺不難,但寫起來又是另一回事。(寫完我都快吐血了。
不過因為是第一次嘗試,倒覺得挺有趣的,所以也寫得很開心。
請慢慢欣賞這齣挾帶著血汗的悲傷舞台劇吧。
Give a thing and take a thing, to wear thedevil's gold ring.
獻出又收回,就是戴上魔鬼的金戒指。
01
原本寂靜的王宮突然起了陣騷動。
「陛下不見了!」
「快去找啊!」
「到處找都沒看見哪!」
「提爾陛下──!」
「陛下,這樣好嗎?大臣們都很著急──」
在呼喚聲逐漸遠去後,某個偌大的房間內傳來了無奈的稚嫩嗓音。
「沒關係,我就是希望變成現在這樣。」一抹矮小身影靈活地跳下窗台,在隨風晃動的雪白窗簾下,時而露出那抹稚氣卻又不失凜然的臉孔。
「難道你不支持我,反而想站在大臣那邊嗎?」
「怎麼會,陛下!」待在窗台旁的少年一臉緊張地澄清道:「想說服陛下交出家傳的白玉鏡獻給敵國,這我也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伊克國在戰爭期間屈於下風,伊克王又湊巧不敵重病離世。身為唯一的繼位者,提爾在大臣們的簇擁下,隨即在教皇的加冕下成為伊克國的一國之君。
可提爾並沒有他們想像中單純。
他心底明白,那些大臣們壓根還把他當成不諳世事的孩子,非但沒打算真心歸順於他,還企圖用哄騙的方式從他手中奪取大權。
如今遭逢戰亂,王宮外沒有一日安寧,而原本應該讓他仰賴的皇親們卻背著他在宮內逍遙快活,提爾自然是把滿腹冤屈發洩在這些大臣身上。
想要他交出白玉鏡,這些人無非就是想為虎作倀!
「薩米,聽說白玉鏡是涅墨西斯女神賜予我國的聖物,父王總吩咐任何人不准亂碰。但我記得父王曾說過,這個聖物能在重要的時刻助我們一臂之力。與其乖乖讓出,不如我們就搶先一步使用!」
「可是我聽說看過那面鏡子的人會莫名死去!如今已經死了好幾個侍女了,就好像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環伺在周圍。陛下,我怕您──」
「笑話!我們小時候老在那附近玩,也沒出現什麼問題不是嗎?」
「敵國或許不曉得這種傳聞,但那面鏡子肯定有古怪啊。」
「才不是這樣,那可是面偉大的鏡子吶!算了,你退下吧,薩米。」
薩米正要應聲時,忽然一股清脆的跑步聲傳入室內。
「提爾哥哥!薩米哥哥!」一個綁著頭金色辮子的女孩雙頰潮紅地朝他們跑來──希娜是與他們一同長大的青梅竹馬,也是他們三人之中年紀最小的。
雖然希娜只是名小宮女,卻因從小一起玩耍而培養出濃厚的情感了。
事實上,希娜也已到了適婚的年齡。
提爾有意娶她,但顯然希娜的想法卻與他大不相同。
「我剛剛偷聽到囉,提爾哥哥要去看那面鏡子對吧?我也要去!」
「不行,希娜!這不是在玩遊戲!」薩米正色地否決她的提議。
「沒有問題的!如果薩米你不敢來那就算了。」
「陛下……」薩米的神情很是為難。
沒想到希娜忽然大喊道:「如果薩米哥哥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希娜……」薩米欣慰地望向希娜。
這番景象看在提爾眼底,忽然覺得內心刺刺的。
但當時他還不清楚這種異樣的感覺是什麼。
02
獨自來到鏡廳,提爾走到擺放在角落的鏡子前,左右張望了會兒,確認房內的窗簾全都是緊緊拉上的,這才掀開那塊蓋在上頭的白布。
其實他聽父王說過,這面鏡子的鏡框是用早已滅絕的庫拉樹製造的。接觸這面鏡子需要非常小心,不能接觸到光線,否則它會散發出劇毒。那些曾被派來清掃鏡廳的侍女肯定是趁一大早來清掃時偷偷掀開過,才會無辜喪命。
他還沒有告訴薩米和希娜這件事,純粹是希望希娜能打從心底敬慕他。
乍看之下,這面白玉鏡看起來和一般的鏡子無異,但當提爾好奇地伸手撫上鏡面時,只覺得指尖像是碰觸到火焰般,隱隱發燙著。
他下意識望向自己的手掌,竟發現掌心浮現一層微弱的藍色光芒,使得每條筋絡清晰可辨。但還不只這些──那股藍色的光芒開始緩緩蔓延至手臂。
清晰看見每條筋骨和流動的血液,提爾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待他再次望向鏡中,原先熟悉的臉孔逐漸扭曲成一團漩渦狀,之後如同漣漪般往外散開──重新浮現的身影,是個擁有副姣好身軀的藍髮女人。
「晚安,我的陛下。」那個女人的上半身猶如同水蛇般滑出鏡面,趁提爾分神之際撫上他的脖頸,揚起抹邪氣的笑容,「需要我為您效勞嗎?」
「妳是誰?」提爾嚇得往後再退了步。
雖然父王沒有跟他提過這種事,但他不忘安慰自己,無論這個女人是誰,既然是涅墨西斯女神賜與我國的聖物,她都得服從身為君王的自己。
「我是克萊兒(Clare),您最佳的得力助手。」克萊兒徐徐走出鏡外,一頭美麗的及腰藍髮隨風飄揚著,左臂上套著圈雕工精細的金色臂環,全身上下散發出成熟女人的韻味,「既然您已與我訂下契約,我自然會滿足您的任何期望。」
契約?提爾還沒問出口,左耳下的脖頸忽然一陣發燙。
此時才驚見女人頭上那對猶如神話中描述惡魔時會提到的山羊角。
沒想到竟在無意中與惡魔成功訂下契約,這種事令提爾深感惶恐。
「妳對我做了什麼?」
但克萊兒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出一番令提爾匪夷所思的話。
「陛下,您的心中一直有個打不開的結,對吧?」克萊兒似笑非笑地伸手撫上提爾的臉,在他耳邊輕喃道:「若想除掉礙眼的傢伙,我能教您怎麼做。」
隱約察覺克萊兒話中有話,提爾悄聲嚥下了口唾液。
「薩米不是礙眼的傢伙。」
「他是。他奪走了應該屬於陛下的東西,他罪該萬死。」
「不准妳這麼說!他不是!」
眼見提爾的嘴上依舊固執,克萊兒絲毫不感到著急。
「陛下,您的母親很早就逝去了吧?若您不嫌棄,也可以將克萊兒當作母親喔。」克萊兒溫柔地攬住他的頭,輕聲道。
「……妳、妳為什麼知道我的事?」提爾的口氣似乎已經有些動搖。
「因為我從陛下小時候就一直在偷偷觀察你啊。」克萊兒輕撫著提爾那頭柔軟的銀髮,眸底愈顯深邃,「我一直都想幫助您──而現在時候到了。」
「……不,不要傷害薩米。」提爾的嘴上依然在做最後的掙扎。
「即使他罪該萬死?」克萊兒輕聲誘導。
「罪該……萬死?」提爾的心緒似乎在無形中逐漸被克萊兒所掌握。
「是的,因為他想要奪走陛下的東西。」克萊兒改用雙手扶住他的臉蛋,赤紅色的美麗雙眸凝視著提爾,「我們必須讓他徹底『消失』。」
提爾沒有回話。
那雙清澈大眸宛若被吸去魂魄般,映入眼簾的是克萊兒那副嬌媚的笑顏。
03
殿堂之上。
「陛下,敵國已經發出警告,若不交出白玉鏡,將會毫不留情地率兵殲滅我國,實在不能再拖下去了啊!」
「是啊,陛下。我國的寶物並不少,雖然這面白玉鏡傳聞乃是開國後女神賜予的禮物,才能使伊克國長年興盛不衰,但現在也只能忍痛割愛了啊!」
「誅臣們說得很對。」一改先前態度,提爾神情漠然地坐在王座上,眸底似乎暗淡許多,「就算沒有這面鏡子,本王也能使伊克國恢復往日興盛。」
「陛下!」見提爾終於做下決定,在場的臣子的面容頓時露出分欣喜。
「那麼,就由──」某位臣子正準備發落時,提爾冷不防打斷了他的話。
「不,本王想派薩米前往。」
「薩米?」聽到這個名字,許多臣子皆感到不解。
「若是薩米大人,他身為國王軍的首領候選,背負著莫大的使命,而這番任務的風險極大,這……是否有些不太適合?」
聞言,提爾似乎顯得不太開心。
「我們獻出聖物,敵國開心都來不及了,又豈會傷害他?就這麼決定了。」
眼見提爾彷彿在一夕之間長大成人,臣子們只能吶吶地伏首稱諾。
沒人發現提爾的左耳上多了一只藍寶石耳環──而它正閃爍著幽幽藍光。
04
「提爾哥哥!你怎麼能讓薩米哥哥去做這麼危險的事!」那晚,希娜生氣地跑入提爾的房內,雙眸泛著淚光。
「因為我相信他辦得到。」提爾正面無表情地逗弄著鳥籠內的鸚鵡。
「我想知道的不是這個!你為什麼要指定薩米哥哥?他可是國王軍未來的首領,要是他受到什麼傷害……你說伊克國要怎麼辦?」
「怎麼辦……?」聽到這番話,提爾忽然停下動作,冷冷地望向希娜。
「這就是妳對本王說話的口氣?」
隱約察覺到這和以往認識的提爾哥哥不一樣,希娜害怕地往後退了一步。
「我只是擔心薩米哥哥……」
沒想到這番話卻讓提爾的神情變得更加冰冷。
「我是國王,是伊克國的一國之君!只要我想,隨時都可以改變伊克國的未來。更何況,薩米還只是國王軍的候選人而已,還沒成定數──」
提爾逐漸逼近希娜──而她終於瞥見那只顯眼的藍寶石耳環。
但此時提爾已經抓住她的左臂了。
「妳也一樣。」提爾的眸底揉入絲冰冷,「只要我想,沒有得不到的──」
希娜掙扎地想拔開手,強忍害怕地喝斥道:「放開我!」
「不放。」提爾將嬌小的希娜粗魯地攬入懷中,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放心吧,妳永遠不會再見到薩米了。」
「你在說些什麼!等等──難道你是刻意陷害薩米哥哥嗎?」希娜的困惑像是從這番話中得到答案般,錯愕的神情旋即轉為憎惡。
她強行掙脫他的懷抱,雙手不斷重重地搥上他的胸膛,「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陷害薩米哥哥!我們感情不是一直都很好嗎?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因為他想跟我搶同一個東西!」提爾吼了回去,平靜的面容因這番激動的言詞而有些泛紅,「我是國王,沒有我得不到的。」
後頭那番話不像他對希娜講,而是對自己講的。
「不管!我要阻止薩米哥哥前往──!」希娜生氣地揮開他的手,轉身作勢奔出房內,但提爾更快一步將她抓住,且粗魯地一把將她推到床上。
「為什麼?」他隨後撲上壓住希娜,見她因動彈不得而狠狠瞪著他時,原先冷默的神情頓時揉入絲不甘,「為什麼妳會選擇薩米?」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希娜似乎對眼前的人失望透頂,索性別過頭去。
「……夜深了。」像是忽然想起什麼,提爾的口吻一改溫柔,「別再想那些事。過幾天後就是妳十五歲的生日吧,我會送給妳一個很棒的禮物。」
但回給他的,卻是極為響亮的「啪」一聲!
希娜噙著淚水,狠狠瞪向被摑了一耳光,而遲遲沒有轉回頭的提爾──
「我才不希罕!」
但下一刻,提爾沒有轉過頭,而是忽然垂下首,嘴角勾起抹不明的笑意。
「你不是提爾哥哥。」希娜泛著淚光別過臉去,「你不是。」
「我是。」提爾溫柔地撫上那個被淚水浸濕的臉蛋,「但我們終會長大。」
他不再是當初那個只講究義氣的王子。
而她也不會再是那個可愛純真的小宮女──
只要過了今夜。
05
自薩米帶著白玉鏡前往敵國後,過沒多久,便傳來白玉鏡碎裂,而薩米也因此慘遭殺害的消息。眼見談和的希望就這樣破滅,眾臣們無不感到心驚膽跳。
「陛下,要不我們就將大部分的寶物交給敵國吧!」
「白玉鏡可是談和的唯一希望,薩米大人竟──」
「別在陛下面前提起這個!更何況,現在再說這些也沒用了……」
見景,提爾不著痕跡地微勾起嘴角,下意識撥弄著那只寶藍色耳環。
「放心吧,就算敵國真打算進攻,本王也絕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可是……我國的軍隊一大半幾乎都被殲滅了,為臣只怕憑現在的軍力,無法應付敵國的那批大軍啊!」一位大臣鼓起勇氣進諫道。
「就算沒有了聖物,但我們還有女神的眷顧。」提爾驀地站起身來,敞開雙手,還未徹底擺脫稚氣的臉龐充滿信心,「把你們的性命交給本王吧!」
雖然明知伊克國的處境著實堪憂,但不知為何,所有人都彷彿著了魔似的,對眼前的君王帶著莫名的信心,順從地伏首稱諾。
06
提爾房內。
「我的小提爾,你現在快樂嗎?」克萊兒輕輕撫摸著懷中的提爾臉龐,望著他的睡顏,滿足地揚起抹嬌媚的笑容。
撩起那頭柔軟的銀髮,克萊兒伸出纖長的食指,輕觸那抹漸轉深沉的藍色印記,眸底的笑意揉入絲深邃。
兩年過後,提爾不僅成功贏得大臣們的尊重,同時也抱得美人歸,就連敵國也在克萊兒的協助下化為一片火海,使得伊克國從此聲名大噪。
之後,所有人直接稱其為「提爾王」,以表對他的崇敬之情。
但提爾最近卻似乎懷有心事,所以才找克萊兒傾訴。
「希娜似乎還在記恨。」提爾一手掩面,語氣略顯沉重,「自從薩米被殺害後,她就從來沒有對我露出微笑,甚至不願說話。」
「嗯?就為了這種小事煩惱嗎?」克萊兒沉吟了會兒,從掌心中凝出把鑲有藍寶石的暗赭色魔杖。
魔杖在克萊兒的驅使之下,連同她的身體也緩緩覆上層淡藍色的光暈,代表其魔力正逐漸高漲──只見上頭的藍寶石開始以高速進行旋轉,像是雪花的製造方式般,迅速凝結出一把鑲著許多紅寶石的精緻匕首。
克萊兒將匕首遞給提爾,纖長的黑睫下溢滿笑意。
「人類在死亡面前,無論什麼事都會害怕地服從。」她湊近提爾耳邊,輕笑道:「假使她又做出讓陛下不開心的事,就用這個刺進她的心窩吧。」
「我不會殺她的!」提爾用力地將匕首揮到地上,為克萊兒出的餿主意深感氣憤,「我愛希娜!我只希望她可以發自內心對我露出微笑!」
「我的陛下,難道你忘了嗎?」克萊兒不慌不忙地用魔力將匕首收回掌中,「你早已『殺』了當初那個女孩,現在的她,不過就是具令你擺佈的魁儡。」
「不准妳這麼說希娜!」提爾驀地爬起身,胸膛因激動而猛烈起伏著,「她不是魁儡,我會用時間證明,讓她忘了薩米,對我重新敞開心胸!」
先前,克萊兒提議用借刀殺人的手法讓薩米客死異鄉。可撇開真相不提,希娜把薩米的死全部歸咎在提爾身上。
若說他們過往的感情有多深厚,希娜現在對他的恨意就多深厚。
「噢,我親愛的陛下。」收回魔杖後,克萊兒略帶無奈地攤手笑道:「我可無意要您殺了那女孩啊。」她從容地走近提爾,那雙如紅寶石般絢爛的雙瞳直直望入提爾眸底,「不瞞您說,我很欣賞那女孩的恨意。可與我訂下契約的人是陛下您,自然是要為了您著想。若想解決這問題的根本,就不應該心軟。否則總有一天,您會為自己惹來禍端。」
提爾並不笨。聽到克萊兒這席話,他的內心不禁緊揪成一團。
「妳的意思是……希娜永遠都不會原諒我嗎?」
「毫無疑問的。」克萊兒將食指抵上他的唇,微俯下身,在他耳邊低喃道:「就像您對薩米的恨意一樣。」
07
長年在克萊兒的暈陶之下,提爾原先清澈的雙眸逐漸染上層灰濁。
可他掩飾得極好。
在眾人面前,他仍是那個精練、令人敬重的提爾王。
克萊兒總是化身成耳環,每當提爾陷入徬徨時,便會從旁指引。
可或許是伊克國在提爾的帶領下過著富足的生活,國王軍開始變得散漫,就連首領也過著花天酒地的荒淫日子。之後,因為誤信小人讒言,提爾甚至斬首了一名憂心社稷的老臣,終於引來了部分臣子們的反彈。
「只要本王還在,就永遠別提起這種讓人不舒服的話題!」提爾撩起斗篷,霸氣宣示道:「伊克國將會愈來愈強大!你們只要跟著本王便是!」
08
事隔半年,克萊兒化回原形,坐在床畔,似笑非笑地望向正起身著衣的提爾。
「我的小提爾,你現在快樂嗎?」
此時的他已徹底脫去了當年的稚幼,臉龐俊朗,輪廓也添了分陰柔。
可他的神情不似當年的霸氣,反而徒添了抹憂傷。
就彷彿是被一點一滴吸收了生氣般,身體狀況也漸轉虛弱。
克萊兒瞄了眼提爾脖頸上的印記──此時那抹藍早已深深烙入他的體內。
「……快樂嗎?」提爾下床後,不經意地瞅了眼房內的鳥籠──只是當初的鸚鵡早已不復存在,而是換了隻小巧的金絲雀。
就連窗外的景色也被綿綿細雨和隨後漫開的薄霧掩去。
熟悉的一切,如今皆已面目全非。
自從希娜病逝後,如今陪侍在提爾身旁的,是無數個記不清面容的女人。
失去了想守護的東西後,提爾對未來開始感到茫然,心智也漸轉恍惚,逐漸對國事變得不感興趣,索性盲目地附和克萊兒的要求,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
「今天打算怎麼做呢?」克萊兒好奇地撐頰望向正戴上皇冠的提爾。
「都好。」提爾早已覺得無所謂了,他頭也不回地作勢開門離去,「該處決的都處決了,凡是想反抗我的,就都殺了吧。」
如今王宮裡的侍女及衛兵幾乎都逃走了。
原先友好的鄰近大國見伊克國腐敗到這種地步,失望之餘決定接收──伊克國的軍隊更因為長年軍心散漫,毫無還擊的能力,過沒多久便被輕易剷平。
09
到了宮殿上,提爾還沒坐到寶座上,一道閃電驀地自他眼簾前閃過。
而那道轉眼即逝的光芒,讓他注意到站在窗前的那抹高挑身影。
這一看,提爾原先無神的雙瞳頓時滲入絲驚詫。
雖然無法百分百確信,但直覺告訴提爾,那人正是以往熟悉的童年玩伴。
「伊克國的國王啊,我奉命要將你活捉回去。」
那個男人手持寶劍,一頭修剪合宜的墨色短髮,神情凜然。
那人正是長大後的薩米。
對於他還活著這點,提爾並沒有感到特別驚訝。但看見薩米的神情,發現自己竟回想起小時候的自己,提爾不禁自嘲地勾起嘴角。
真正腐敗的,是這個國家……亦或是他的心?
「聽說你被惡魔附身,這是真的嗎?」薩米原先犀利的眼神頓轉哀傷,冷不防冒出這句話。聞言,提爾的心驀地漏了一拍,一時間吐不出半句話來。
「伊克國的人民都是這麼說的──因為提爾王被惡魔附身,才會變得是非不分、殘暴冷血,女神為了懲罰提爾王,才會讓大禍降臨在伊克國。」
雖然此時醒悟也顯太遲,但這番話就像是給提爾一記當頭棒喝般,只見他垂首莫名輕笑了好一陣子,忽然伸手扯掉左耳上的寶藍色耳環!
鮮紅的血液就這樣順著耳垂滴落到地毯上──
這種疼痛應該是椎心的,可提爾吭也不吭一聲。
見到這番古怪的舉止,薩米隱約猜得到一二,神情不禁異常凝重。
「是啊,惡魔──在這裡。」提爾的額頭沁著層薄汗,伸手撫上左胸,咬牙笑道:「無論是你或希娜……還有這個國家,通通都是被我一手搗毀的。」
可此時攫住薩米目光的,竟是那只被扔在地上的耳環。只見它隱隱閃爍著層奇異的幽幽藍光,旋即化作泥水般,無聲地滑至提爾身後,並逐漸化成人形。
薩米一時看傻了眼。
但在他回過神後,提爾已經在他眼前應聲倒下了。
只見他的背上不知何時被深深刺入了一把匕首!
雖然怎麼看都是那個藍髮女人下的手,可她此時竟微俯下身,支著下巴,憐憫地望向提爾那漸轉蒼白的臉龐。
「長大後就變得這麼不可愛了,竟妄想擺脫我嗎?」
「離提爾遠一點!」看見克萊兒的頭上長了一對角,驚覺這個女人是貨真價實的惡魔,薩米沒時間感到害怕,反倒怒聲喝斥道。
「唉呀?陛下,您看看──」不慌不忙地揚起抹嬌笑,望向薩米,克萊兒的眼神充滿興味,「這世上果然存在著奇蹟呢。當您死去後,新的契約者就這麼出現了──偏偏這人還是當初您極力想剷除的對象呢。」
「妳在胡說什麼?」薩米微瞇起眼,字句間流露出一絲堅定,「我是絕對不會和惡魔合作的,更別說是訂下契約。」
「哦?看來還欠缺調教呢。不過沒關係,我自有辦法。」說罷,克萊兒朝薩米投去抹媚笑,旋即緩緩坐到提爾背上,左手頓時幻化出那把魔杖。
「你若不答應,我將會擰下陛下的頭當作戰利品交給敵國。當他們見識到我的力量,必然屈服於我,到時,這裡將會變成一片火海,而你的國家將會納入我的手中。還是……你比較喜歡這樣的結局呢?」
「妳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薩米對於克萊兒的存在感到深惡痛絕。
「因為陛下要我協助他統治這個國家呀。」克萊兒輕笑,「他要我把礙眼的傢伙通通解決掉,比起其他事情,這點對他而言更為重要。」
「妳這魔女……」薩米咬牙低聲道。
「這對我而言可是讚美呢。」克萊兒笑得很開心,「告訴我你的選擇吧。是要與我訂下契約,重新統理這個國家呢?還是要我擰下他的頭,再燒了這裡,一併統治你的國家呢?」說罷,她忙不迭又自行補充了句,「不過我當然希望你選前者囉,因為這可是我的樂趣呢。」
「可惡……」憤恨地握緊拳,望向早已冰冷的提爾臉龐,許多情感在腦中糾結著,薩米的頰面上終是滑下一道淚痕。
10
戰爭期間,前國王軍候選人薩米奇蹟地回到祖國,在一番交涉之下,使敵國願意放過伊克國。沒人知道他是用什麼方法,而敵國也不肯透露半分字句。
伊克國的人民都說這是神蹟,而薩米也因此被拱上國王的寶座。
整個國家就像是被某種魔力驅使般……提爾王很快地便被人民遺忘。
就在之後的加冕儀式上,眾人皆期許伊克國能有個美好的未來。
但沒人注意到,新國王的左耳上多了只寶藍色的耳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