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象之王
(西元2008年，8月25日)
『-------妳這樣做還真令人困擾。』
忽然地，一道人聲作響起來。
令失落的眾人，眼睛重獲光明的聲音。
儘管轉頭相望，也不見說話者的身影。
克勞烏緩緩放下手臂，而那道聲音就宛如廣播擴音發了起來。
『這還真是可笑-------』
『烏鴉，縱使我的參與感沒那麼積極，不過-------』
聲音停頓一刻。
『做到這種地步，妳覺得我還覺得我還有可能坐視不管嗎?』
立刻。
遠端的藍天彷彿星星閃爍，光芒短於一瞬間。不過在那之後，紅黑色的燒夷彈直擊而來。
高熱迸散，熔岩砲擊正中目標。
化為標靶的女子隨著全身流溢閃光，輕鬆掙脫衝擊渦流的渾沌。別名「永恆闡釋」的女子重新立起長弓，於此同時天空再度發亮。
灼熱的彈雨再度落下，逼近音速的掃射震撼天空。
阿爾及爾的市區，如今正陷入不明確的混亂中。
然而天上對峙的魔法使，已經無力在意腳下螻蟻的動作，只見克勞烏念念有詞，並將制魔之術射向攻擊方。
再度。
火紅的隕石正撞魔彈，引起小規模的爆炸。四周散布飛機雲和電磁波，晴朗的天空瞬間化為亂流區。
在無人能夠插手的狀況下…
『--------下次我絕不手軟。』
近在咫尺。
克勞烏才剛聽完這句話，便發覺那名德國女性的臉孔近在前方。英挺的鼻樑和鑲在微凹面頰內的清亮眼珠，一切閃爍著火焰般的氣息。
女子還來不及反應，身子就因掃擊彈出。
撕扯四肢的向量威力帶來一股脫力，世界之敵在十公尺外停下。接著二話不說展開術式。
「哼!」
這回發出的是魔彈。
方才是由於來不及從專制魔法的魔噬之弓切換開來，才會被趁虛而入的體術打倒……不過，這麼一來就沒問題了!女子自信地想著。卻不料在艾姬.馮.席維利亞臉上看到預謀般的笑意。
「我就是在等這個瞬間。」
然後，無數熔岩從背部噴發，十倍以上的攻勢一舉淹沒對手。
克勞烏完全望塵莫及，兩者規模根本不足較量。
「如果只靠魔彈，妳是不可能勝過我的。難道妳忘了這點?」
「紅瞳」專長的領域是射擊，她是眾所皆知的遠程火力砲手。論精準和戰略頭腦都相當卓越。
幾千萬度的熱能脈衝捲起氣浪，縹緲的雲霧條然沸騰。
不過依然若無其事的「永恆闡釋」，站在裏頭。
「我知道，」
凡是魔法均無力化，這和火力的大小無關。克勞烏.卡俄斯絕無可能為此所傷。
「因此我早有準備，能令任何意外喪失價值。」
「永恆闡釋」的嘴角因而扭曲。
層次不同凡響的戰鬥，甚至連餘波都叫人寒毛發顫。
此時聚集在大樓下方的民眾，以及就在近處的昌造等人，想必都未能理解這般狀況吧。
最高層級的怪物，當面進行的「小試身手」--------
海面直來的熱風，隨著微塵透入肺部。帶來微微的鹹味和快意。那令膚色異常蒼白，甚至有點發紫的斗篷女子，扭曲著眼窩青灰色的漂亮珠子。彷彿就是有著女人外型，卻隱藏超越女性框架的物事。
和一方面氣質沉穩並充滿文化涵養的端莊美貌相反，德國貴族冷靜的挺直背部，手中持著術式的微光，在豔陽的反映下閃閃發亮。艾姬一語不發的面向敵手。
「原來如此，那還真是難纏。」
同為七大禁忌的魔法使，隔著無形的間距相望。
灰藍色的眼珠、琉璃色澤的黑眼珠。
帶著刺探的眼神、毫無顧忌的眼神。
女子們的相遇可說是，如今遍布各國的業界騷動中最為惡質者。
席維利亞當家，歐洲勢力的皇族。
身分充滿謎團，世界之敵的核心人物。
兩派的首腦在偶然之下相會，是否會影響當今局勢?
短暫的靜默後，
「-----妳究竟在打什麼算盤，『永恆闡釋』?」
「紅瞳」如此提問。
「哼，連目的都不曉得就打算阻止我嗎?」克勞烏則發出嗤之以鼻的笑聲。
「無妨------不過憑妳的智慧多少能預料到，我計畫上的目的吧。」
「這傢伙……!」
隨著艾姬的聲音響起以後，以這股顯然厭惡的氣息為開端，大氣再度變質，脫離平緩的包容中。
「果然是如此嗎……」
女人的表情，就是看到了不容存在的禁忌陰謀後，而決然變質的那樣。
「就算是這樣，妳也依然想打倒我嗎?」
「當然，妳難道以為自己和我是同級的?」
「永恆闡釋」發出奸笑。
「……妳在這種地方動手真的沒問題嗎?------『暴風雨』。」
於是魔法師再度釋放原本被中斷的絕招。
無數輪廓，間距過於短促而近乎在同一點座標無盡重疊。術式範圍過於密集，以至於令魔法師聯想到發動後甚至可能扭曲空間的恐怖姿態。
線條遍布天空，迴路使魔素騷動，內建特殊波長強化立體層面的聯繫。短短幾秒罷了，就完成縱使百人的魔法使都不見可能達到的技術力。
彷彿是展現同名名劇的壯闊而無處展現的壯士氣魄，充滿荒誕成分的技術結晶。如假包換的暴戾狂嵐。
縱使「紅瞳」是同樣等級的魔法師，也不可能在這種場合下正面迎戰吧?他的夥伴就在身後，而且地上聚集著無數全然無關的市民。
沒有人在這種情況下可以行動，即使是身經百戰的魔法師也一樣-------「永恆闡釋」不經欽佩自己的卑鄙，她更因此確信自己將能勝利-------不過狀況卻超乎預料。
艾姬態度堅決。
她明明查明這分心思，去仍從容不迫，反而更顯冷靜。
這點令克勞烏感到極不自然。
「沒問題，我會擋下來的。」
「哈哈，妳在說笑吧?」
「------我會擋下來，我說過了。妳還是擔心自己好吧。」艾姬如此冷靜，惹得克勞烏滿腹不悅。
難以計量的破壞力，縱使將小山夷為平地也輕而易舉。
兇惡的女術師，揮下泛白的纖手。
解放死亡。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
同一時間，艾姬.馮.席維利亞，這個年代最具影響力的魔法使、同樣立場的終極怪物、接近根源的究極異端發出咆嘯。
或許對她而言這甚至連絆腳都算不上吧--------克勞烏不經如此做想，同時引起一股疙瘩。
-------虛無的光之洪流。
不知持續多久，近乎另時間喪失意義的衝擊漣漪，無法敘述的變化席捲萬物。
超越魔法使之間小規模的衝突，並非扭曲領域內的世界法則。禁忌之間的交戰，實際認真起來後，甚至能令周圍一切法則改變形貌。
萬物扭曲、意識和感官皆陷入空白之後，曾幾何時，世界重新恢復面貌。
「永恆闡釋」和「紅瞳」，彼此的位置改變。
除此之外沒有過大變化。
宛如軀體再度恢復功能，從隱沒的水池中顯印輪廓。情調的起源與終結猶如被虛假的影子染成灰色，在寂靜的煙霧中旋轉。昌造感覺全身氾濫淋巴液和熱牛奶，垂著的肩膀繚繞一股說不出來的詭異虛渺，冰冷的空氣使他貧瘠。
……發生什麼事了?
陽光恢復明亮，景色看似毫無變化，不過空間的歪斜似乎黯淡很多。
「呼--------真是難纏。一想到這種人會阻擋在偉大目標之前就令人感到可惡。」
「……哼…妳這傢伙……克勞烏，我絕對不會允許…妳的…瘋狂……」
「哈?明明就沒有破解我的手段，硬要打的話也只是白白浪費力氣------」
接著，艾姬身上的詭異氛圍忽然擴大。
隨著日耳曼女人的目光，無實體的曖昧重壓猛然增長，踏入這個沉淪於常理的世界之中。
察覺這番變化的不只克勞烏，昌造、莉莉亞發著冷汗。白姬不經嚥氣，糟糕的聯想立刻渲染「血衣騎士」瘀青的臉孔。
「------不，仍然有個可行的方法呢。」
席維利亞的王牌。
統御一切現象的秘術-------「紅瞳」。
該魔法以視線通道為前提，凡是術者依視覺辨識的對象便能適用------透過視線觀測注入特殊干涉力，將該現象「完全抹消」。從現象學角度而言該項能力不合邏輯，但只也不過是反映人類的理解無法跟上奇蹟的事實罷了。而「紅瞳」是確實存在的力量。由當家代代相傳，如今從親生父親交到艾姬身上，席維利亞家之所以向來無敵、掌握魔法技術的最大因素就在這點。
魔法的本質是竄改現象。
而扼殺一切現象的「紅瞳」，可謂為對魔法使而言最為兇惡而荒唐的鬼牌。
要是使出這招，不管「永恆闡釋」的領域藏有多少秘術都毫無意義。
席維利亞的技術，就是魔法師的技術。
其極限，也正包含魔法使的所有絕望。
艾姬以此威脅，克勞烏終於像是沒轍一般晃動腦袋。
不過那個笑容，卻不像是感到可惜。
不過是理所當然的接受這個最初就設想過的發展罷了，儘管漫不經心也無所謂。長弓打從掌中消失，女子將雙臂收回斗篷的下襬後。
「無妨，既然能讓妳舉出這張牌子，那我也不算是空手而歸啦。」
女子乾脆收起殺氣，接著再環望周圍一圈。
「-----真有種繞了好大一圈的感覺，終於呀……平衡也差不多要失調了。或許我們在此時相遇是具有什麼意義的呢。」
阿爾及爾的古老街景，在璀璨的日明下澎升朝氣。
「結果怎麼樣都好啦--------最後再確認一次吧。」艾姬聳肩。
「嗯?」
「『永恆闡釋』，難道妳自以為是聖人嗎?」
「否也。」
「那妳，就這麼焦急著要追求改變嗎?」
「哈哈-------」克勞烏難得的表現失措，儘管只是一剎那，艾姬仍然捕捉到了。
接著，與世界為敵的怪物背對眾人。
難以觸摸的虛渺身影，靜靜融入空中。「紅瞳」原地不動。
時間的節奏重新流入意識，彷彿靈魂重拾了記憶。
暫停的一切將一如既往，只有艾姬仍靜止不動。
克勞烏的留言深刻侵心，條然愁意席捲艾姬。
「--------寧靜的煉獄，才是烏鴉唯一的適所啊。」
創作內容
The Night of Requiem 018
灰海世界觀系列☆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