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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風之聲,海之色 其三(艦これ)

作者:路過的陽君│艦隊 Collection(原名:艦隊收藏)│2015-04-16 12:19:41│巴幣:104│人氣:368


間宮冰品,現正熱賣中(喂)

3.
 
  改變是何時開始的呢?大淀這樣問自己。
 
  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或者說從有人到訪的那一刻,還是置身海水中的前一刻?
 
  或許是更簡單明快的答案吧,亦即無時無刻都在改變,直到跨越某條界線為止。
 
  目光所及,是微陰天空下顯得暗沉的海浪波濤。
 
  離岸並不遠,可她卻沒有半分回到岸上的想法。
 
  又或者,她已經不需要靠岸?因為此刻的她立身海上。
 
  她應該轉身投向海洋嗎?這種想法確實湧現過,但基於現實而不能這麼做。
 
  原因在於──佇立於岸邊的那個身影。
 
  即便距離超過五公尺,大淀卻覺得距離還不夠遠。
 
  被稱為村崎的那個人,身上穿著簡便而滿溢生活氣息的服裝,唯獨有一物例外。
 
  那是一把打刀,村崎始終置之於刀袋中,不讓間宮等人碰觸。(註16)
 
  「妳不轉身離開嗎?」
 
  來自岸邊的聲音已顯得相當細碎,但她仍聽得到。
 
  大淀沒有回答,而村崎則是慢條斯理的將刀袋收起,並踩在海岸的最邊緣,左手握鞘,右手已然按在刀柄。
 
  從距離來看,一般人都不認為村崎有辦法威脅到遠在五公尺外的大淀,更別說這段距離充斥著海水,可大淀並不這麼認為,甚至在村崎按刀的那一刻,腦海中充斥著不知來由的危機感。
 
  「如果不打算離開的話,可以請妳乖乖讓我砍一刀嗎?」
 
  村崎面帶微笑這麼說。
 
  
 
  事情如何發展至此呢?或許該從當天的早晨說起。
 
  那是村崎寄居此地的第十天。
 
  雖說多少有一點問題,不過基本上都抑制在小範圍內解決,像是漁港的男人們突然有人上門找村崎君、小孩子們在假日的早上找村崎君出去玩,又或者是鎮上的老太太們邀請村崎君前往茶會……等等,基本上都跟村崎君有關。
 
  第一件事情,不知道為什麼在那之後,海上男兒們看到村崎都會敬禮。
 
  第二件事情,看起來很難相處,但實際上村崎很擅長跟孩子們相處。
 
  第三件事情,到底為什麼老太太們想把孫女介紹給村崎呢……
 
  這些事情對間宮來說都是一些不可解的事情,第二件事情倒也還好,因為跟孩子門意氣相投不算是特別奇怪的事,但村崎短時間內就能融入當地這點,某種意義上還滿讓間宮吃醋的。
 
  「我當初到底花了多少心力才跟鎮上打成一片的啊……」
 
  不過這種話也只有在一個人工作的早晨才說得出口。
 
  間宮食堂的工作流程很簡單,不需要會太多的事情,只要什麼都會就好。
 
  從信任的來源進口食材,偶而親自到市場親自挑選,菜單由間宮自己操刀,甚至很多內容都是當天才決定,並在一定程度上限制數量,這才得以確保品質。
 
  真要說的話,間宮食堂與其說是一般的店家,倒不如說更像是用高級餐廳的流程在經營食堂。
 
  簽收新鮮食材的時候,熟識的配送人員看了看間宮,關心了幾句身體狀況。
 
  間宮對此倒是沒有什麼感覺,哪怕伸手觸摸自己的額頭,也不覺得有發燒。
 
  可能是對於寄住的客人多少有些戒心,間宮這段日子有些風吹草動就會起來查看,導致睡眠品質不算太好,才會有種搖搖晃晃的感覺吧。
 
  考慮到身體狀況,間宮先簡單處理過食材後,在店內的椅子上坐下,打算休息個五分鐘再繼續作業,畢竟身體健康才是這種接近每天營業的店家的重要資本。
 
  
 
  一如往常,間宮食堂的前方距離了排隊的人潮,甚至比以往來得長。
 
  原因很簡單,因為食堂並未在平常的時間開門營業,至今已經過了半個小時左右,這對堅持開業時間的間宮來說,可以說是難以想像的事情。
 
  在這個鎮上開業以來,堅拒提早到訪的客人,乃至於按照時間休息等等,可以說是嚴格到不近人情的地步,甚至可以拿來代替判斷時間的日晷使用。
 
  至少從鎮上居民有印象以來,這間食堂並未出現過臨時歇業的情況。
 
  排隊的行列並未中斷,反而增加了因為擔心而在附近張望的人群。
 
  當食堂開門的那一刻,眾人的目光無不染上的訝異的色彩。
 
  間宮食堂開始營業,但負責招呼的並非是一如既往掛著笑容,親切待客的間宮,而是那名不速之客……至少在某些人眼裡看起來是這樣。
 
  被稱為村崎的男子在店前放置一張公告,說是因故延遲十分抱歉等等,今日餐點一律半價,甚至要以無人商店的方式進行營業,而今天的晚餐時段並不開業等等。(註17)
 
  有人想要開口搭問,但村崎並不給任何人機會,僅是開門後便迅速回到店家後方的民居,留下議論紛紛的一干人眾。
 
  
 
  村崎暫住的和室中,間宮就躺在那裡。
 
  使用的棉被是村崎的,畢竟村崎沒打算將間宮送回她的房間,更無意驚動大淀,甚至他也沒有聯絡明石,只是逕自將大淀的午餐放到她的房門口。
 
  至於店門前的公告更是出於他的一己之見,因為是他按照間宮留下來的食材與調味料來判斷會有什麼菜色,並且親自掌廚完成午餐的準備。
 
  時間會晚上很多,主要在於作為廚師的能力與間宮相差甚遠。
 
  餐點半價的理由是,間宮食堂的餐點定價本就偏高,而村崎自認無法達到間宮的水準,又必須將已購入的食材相耗掉,這才出此下策。
 
  那麼,將目光回到間宮的身上吧。
 
  村崎在打算出門散步的時候,發現間宮的神色有異。
 
  並不是態度上有所變化,而是言行舉止中都帶有一種微妙的漂浮感,簡直就像是重感冒還硬要起床的那種感覺。
 
  見到這種狀況,村崎打消了散步的念頭,轉而留在店內看電視。
 
  果不其然,過了幾分鐘之後,來自廚房內部的聲音變得緩慢,甚至停滯。
 
  察覺到這種變化的村崎走進廚房,而間宮沒有察覺到他的行為,只是單手撐著流裡台,一手握著菜刀發愣。
 
  村崎的處理手段也許有點粗暴,但他並未徵詢間宮的意見,立刻將她拖出廚房,並強迫按在床舖上休息。
 
  即便有所怨言,但間宮的身體卻比起其意願來得誠實,不一會兒就發出了平穩的呼吸聲,陷入的深沈的睡眠中。
 
  等到完成了一切的工作後,村崎再度回到這個房間,已經是數個小時候的事情了。
 
  
 
  意識漂浮於虛空之中,這是間宮躺下後的感覺。
 
  感覺上也有那麼些像是仰躺在海面上的感覺,伴隨著潮水來去、波浪拍打,如同船隻浮在海上一般。
 
  只是此刻的船隻失去了動力,只能任由潮水帶往未知的某方,艦體與海水一般,甚至更加冰冷。
 
  不知道過了多久,間宮才覺得鍋爐,不,胸口處有一陣暖意蔓延,讓她想起自己現在是怎樣的一個人。
 
  稱呼一樣是間宮,而視為生身之親的人是……
 
  意識抵達此處的瞬間,間宮睜開了雙眼,而不是憑藉著若有似無的感覺在想像一切。
 
  如同第一次睜開眼的那一刻那般,有一陣難以言喻的暖意在身上擴散,而暖意的根源來自於胸口,一般人的生命之證……只是間宮察覺現況後,很努力忍耐著,不想叫出聲來。
 
  因為驚嚇而瞬間停住呼吸,因為冷靜而深深倒抽了一口氣,最後為了釐清現況而開口。
 
  「那個,村崎君?」
 
  「嗯,醒來了嗎?」
 
  陷入睡眠前,強迫她躺下的人確實是村崎君,所以醒來時身旁的人還是村崎君的這點,間宮並不太意外。
 
  真正讓她意外,甚至說是驚嚇,還差點尖叫的是自己的現況。
 
  間宮躺在村崎的棉被上,但自己身上並沒有蓋著棉被,準確來說是上半身並沒有被棉被覆蓋。
 
  更進一步的,間宮身上穿著的襯衫也沒有蓋住身體,而且鈕扣都被解開,完全沒有達到衣物該有的遮掩身體功能。
 
  更嚴重的,是自己穿著的內衣──前扣式的,所以並沒有被脫下──也被解開,亦即間宮察覺到自己的上半身完全袒露在另外一名男性的面前。
 
  最嚴重的則是,那名認識不超過半個月的男性的右手手掌,就這麼光明正大的按在了間宮的胸口。
 
  若說此刻感受到的暖意來自於此,那麼間宮寧可不要。
 
  「根據你的回答,我可能會改變對你的評價,請問你在做什麼?」
 
  一般狀況下,間宮是應該按照慣例想辦法遮住自己的上半身,甚至尖叫一下或甩村崎一個巴掌,不過她沒有。
 
  並不是間宮不想這麼做,而是她無能為力。
 
  睜開雙眼並偶而眨眨眼這點還辦得到,稍微轉頭並開口說話也還可以,但脖子以下的所有身體,除了基本的身體機能還在運作,感受到心臟的跳動、呼吸的評論之外,簡直像是癱瘓一般全無反應。
 
  是以如此,間宮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試著與另外一個當事人溝通。
 
  「那我問一下,妳對CPR的了解有多少?」
 
  得到另外一個問提的間宮,在腦海內簡單思考了一下。
 
  「心肺復甦術的話,在施救對象的呼吸與心跳停止的時候,對心臟實施按摩、確保呼吸道暢通後吹氣,反覆且持續進行直到當事人恢復呼吸心跳或救援到來為止?但這跟我有關系嗎?」
 
  「非常好的回答,但跟妳的狀況完全沒有關係。」
 
  「……喂。」
 
  「別著急,只是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
 
  「我很認真的在問這個問題。」
 
  此刻,間宮心中產生了想起身痛打村崎一頓的衝動……如果辦得到的話。
 
  「真要說的話,我才想要問妳們呢!」
 
  「什麼意思?」
 
  由於背光的關係,間宮並無法看清村崎的表情為何,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卻覺得此刻的氣氛有點緊張。
 
  「把妳們召喚到這個世界上的主人們怎麼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那我換個意思說吧,供應妳們靈力並且讓妳們持續以類似式神的方式留存在此世的那些人怎麼了?就把妳們放著不管了嗎?」
 
  間宮眨眨眼,試著想看清此刻的村崎是什麼表情,但沒有成功。
 
  「你知道啊。」
 
  「我第一眼就看出來了,否則我為什麼非得跟那個大叔離開不可?」
 
  這話講得有點過份,卻讓間宮不由得苦笑。
 
  「那你跟父親一樣,都是『業界』的人?」
 
  「父親嗎?嗯,關於這點的話,是,所以那個大叔才會埋伏等我吧。」
 
  也許是不想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村崎立刻轉了話題。
 
  「我就回答妳的問題吧。」
 
  「這語氣還真是了不起啊……」
 
  「妳聽完大概就只會感謝我了。」
 
  停頓片刻,村崎這才再度開口。
 
  「簡單來說,維持妳的身體的靈力亂得一塌糊塗,大概就像是沒有清淤的水庫一樣吧。」
 
  「抱歉,這個比喻我不太懂。」
 
  「……用人的身體來比喻,就是血液循環不順,或是貧血的狀況。」
 
  「那你的這隻手在做什麼呢?」
 
  間宮的目光再度掃向擱在胸口的不速之客。
 
  「幫妳提高靈力的質與量,否則妳會一直躺下去不會醒來……就像是輸血一樣。」
 
  大概是被剛剛的間宮刺激到,村崎刻意加重語氣補充了最後的一段話。
 
  「……那,為什麼要脫我的衣服?」
 
  「……」
 
  「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沉默?」
 
  間宮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和緩,但內心其實相當急迫。
 
  「人啊,終其一生都必須不斷與心中的邪念戰鬥。」
 
  聽到這個開頭,間宮突然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哪怕只有短短的一段時間,但我確實輸給了心中的邪念……」
 
  「也就是說。」
 
  「想看!這種念頭佔了上風之後,我就壓抑不了自己的想法與行為了。」
 
  「嗚哇……」
 
  間宮此刻不知道是該感嘆還是嫌惡,因為這話聽起來像是在告解,但身為被害者的她聽起來卻覺得五味雜陳。
 
  「我在這裡,只能說……」
 
  村崎語氣之沈重,甚至讓間宮瞬間起了想原諒他的念頭──
 
  「剛剛所有的話還是開玩笑的。」
 
  ──什麼的,還是丟進馬里亞納吧。
 
  「雖然妳們並不是人類,但身體特徵上還是很接近人類……一般來說,是不會耗用這麼多靈力來試圖『建構』其存在的,關於這方面的事情,之後我會親自去問那個大叔的。」
 
  輕咳一聲後,村崎繼續說下去。
 
  「如妳所想,我也具備一定程度的靈力,不過我的程度遠遠沒有高到可以透過層層遮蔽還能看見,所以只能除去所有遮蔽物──簡單來說,就是把妳脫光──後直接用『雙眼』觀察,並且確定靈力的淨化與流量。」
 
  「為什麼明明你是在幫我,但我卻完全不想感謝你呢……」
 
  「我、我才不是想要感謝才幫妳的。」
 
  特別是中間的補充說明,以及最後的裝模作樣,完全觸動了間宮的敏感神經。
 
  「也因為要集中精神控制靈力的關係,我完全沒辦法將精神集中在觸覺上……」
 
  「不,那樣才是正確的吧。」
 
  「我又不是為了成為醫生才學習的,那種專業精神我才沒有呢。」
 
  不過話說回來,就間宮的感覺來說,村崎的手掌實際上擱在乳房之間,且手掌長時間維持同樣的姿勢,連細微的挪移或手指移動都感覺不到,就只是停留在那裡而已。
 
  真要說的話,間宮意識到胸口的那陣暖意來自一名成年男性的這點,就足夠讓她臉紅心跳,甚至想找個洞鑽進去,但她還是以過人的意志力盡可能保持平靜。
 
  「沒有別的辦法嗎?」
 
  「有是有啊。」
 
  「……可以聽一下當作參考吧?」
 
  間宮依舊看不清村崎的表情,只能試圖從他的語氣來剖析其態度,但他又老是開玩笑混淆間宮的判斷。
 
  「單就效率來說的話,其實我現在採用的方法應該說是最差的吧。」
 
  「那為什麼不用另外的方法?」
 
  「舉例來說的話,另外一種方法是透過嘴巴。」
 
  「……咦?」
 
  「真要說的話,以發出靈力的強弱來說的話,其實用嘴傳遞的效果遠比從手臂發出來得順暢,畢竟手臂已經是身體與意識的末端,而口脣直接與人的氣息相連,透出的靈力也比較強……所以你要用這種方法嗎?只要當成醒著的人工呼吸就沒問題了。」
 
  「請容許我推辭這種方法。」
 
  「我想也是。最後一種的話,實際上應該算是最快的方法,大概十幾分鐘就可以完成,也不需要讓我在這裡進行這麼精密的操作……畢竟我的專長不在這裡。」
 
  「那為什麼不用?」
 
  「雖說效率等等層面都來得迅速確實,但用這個方法的話,妳以後大概很難面對我吧?」
 
  「現在就已經很難面對了!」
 
  「妳是認真想要用最後一種方法嗎?」
 
  「如果能夠快速讓『身體』恢復的話,不是不能考慮。」
 
  「這樣啊。」
 
  村崎中斷了發言,過了一陣子後,煞有其事的再度開口。
 
  「間宮小姐,雖然相識時間甚短,您甚至也不是人類,可如果做到這個份上的話,請容許我從妳的主人手中接過這份責任,我在此宣告,哪怕妳我之間並無那份情感存在,但我必將盡我所能呵護照顧妳,直至妳我任何一方的存在消逝為止。」
 
  聽到一半的時候,間宮就覺得哪裡不對勁。
 
  超過四分之三的時候,她好像明白了什麼。
 
  在村崎說完前那一瞬間,間宮連忙開口。
 
  「啊,我覺得自己身體的狀況好像已經好很多了,那應該就不用使用最後的方法了吧!」
 
  這段話說出來,連間宮自己都覺得相當心虛,不過村崎倒是沒什麼反應。
 
  他輕聲說「這樣啊」,接著便不再發言。
 
  哪怕看不見,但間宮肯定此刻的村崎一定有著這樣的表情──愉快的笑容。
 
  
 
  傍晚,明石回家的時候,間宮已經能自由活動。
 
  更準確來說,是間宮穿好衣服的時候,食堂門口就傳來明石的聲音。
 
  畢竟是個規模不大的小鎮,間宮食堂又身為某種意義上的焦點所在,哪怕上工的明石也聽到了一些風聲。
 
  才回家,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探問間宮的狀況,以及詢問接下來的事情。
 
  畢竟這個家裡目前有四個人,而大淀一直將自己鎖在房間裡,另外一個人是男性,若說到要照顧人那還真的只好仰仗明石。
 
  對此,間宮只是笑著婉拒,說自己好好休養一個晚上就沒有問題。
 
  明石更對照顧間宮的村崎致謝,同時也對沒有第一時間通知自己稍稍抱怨。
 
  村崎回答的理由是,間宮不能沒人照顧,大淀不願意理他,自己不知道明石工作的地方電話幾號,最後連自己跟鎮上的人不熟這點都搬出來。
 
  間宮對最後的理由有點反應,就是完全不信。
 
  明石聽到最後則是一陣苦笑,又是謝過村崎後,扶著間宮回自己的房間。
 
  回歸平靜後,村崎長長吐了口氣,換上了另外一件衣服,拿出手機撥號。
 
  不久後,一輛車子抵達間宮食堂門口,不過不是敞篷跑車。
 
  
 
  知會過明石後,村崎坐上那台轎車離開間宮食堂。
 
  村崎沒有問要去哪裡,司機也沒有說什麼,就這麼在已暗的天空下,於海岸線上行駛,直到抵達目的地為止。
 
  那是一處怎麼看都很像是政府機關的地方,特別是門口有守衛,而村崎需要從司機手中接過識別證,這才得以通過層層關卡,並在引導下前往建築物內部的某個房間。
 
  大概只是充當司機的引導人員沒有跟著進入房間,村崎只得一個人面對接下來的一切。
 
  「你來了啊。」
 
  如果那人掛上墨鏡,大概就能一眼看出坐在房間深處辦公椅上的是誰。
 
  即便沒有,村崎還是在遲疑片刻後,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他朝著桌上的職位名牌望去,對於上面的職位之高不由得暗自咋舌,接個便故作無事的看向辦公室內的各式擺設。
 
  過了一陣子後,他才漫不經心一般的開口。
 
  「有事情找我的話就快點說吧,雖然我不知道像你這樣的高官會對我這樣的一般民眾有什麼興趣啦。」
 
  會在午夜戴上墨鏡開著敞篷車的男子,此刻西裝筆挺、人模人樣。
 
  也許正因為如此,哪怕他的態度看起來與前段日子見到的時候無甚變化,感覺上卻是高深莫測了許多。
 
  「不必這麼妄自菲薄,你出身舊家,祖父更曾在海軍中任職,絕對不是什麼普通的人物。」
 
  對於對方的說法,村崎只是輕輕一哂。
 
  「海軍嗎?在現在的高官口中聽到這個詞還滿有趣的,不過家父只是普通的道場師父,連收入都少得可憐,我讀大學的學費還是自己想辦法賺來的,在畢業前都還沒找到工作,現在是畢業等於失業的求職階級啊,呵呵。」
 
  對方似笑非笑的表情仍舊不變,搖搖頭,接著將桌上的一份文件袋拿起。
 
  村崎走近辦公桌,伸手接過了那份文件待。
 
  「不管你怎麼想,我們都認為你是最適合的人選,有什麼問題就看過這份文件再說吧。」
 
  村崎對此頗不以為然,隨意的走到一旁不知道用了多少稅金的沙發上坐下,打開了文件夾的封緘,瀏覽當中內容。
 
  只見厚重的文件有著看似虛構作品一般的標題。
 
  「我看看……嗯?艦娘計畫?」
 
  
 
  村崎回到間宮食堂,已經是隔天的事情,甚至還是在繁忙的午餐時段。
 
  一身簡便服裝還想直接走進食堂的這點,差點被認為是要插隊,不過當中有人認出村崎的身份,所以還是讓他輕鬆通行。
 
  走入店面的時候,村崎跟正在忙的間宮打了聲招呼。
 
  間宮因為正在忙的關係,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伸手遞過一份餐點。
 
  村崎只是微微點頭致意,便回到自己暫住的房間中。
 
  等到間宮食堂進入休息時間後,村崎在間宮略顯訝異的眼神中,前往二樓,那個村崎如非必要否則不會踏足的區域。
 
  那是前段日子才開過的門扉,也是村崎最被拒絕的區域,亦即大淀的房門前。
 
  「給我出來啊,妳這個家裡蹲!」
 
  這話怎麼聽都是毫無疑問,相當失禮的發言。
 
  房內雖傳來一些像是受到驚嚇的聲響,但理所當然的沒有人出現,門鎖也沒有打開。
 
  「裡面的自宅警備員聽著,你已經被本人包圍了,限你三分鐘內換好外出衣物現身,否則我就打電話將妳的『父親』找來,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是開玩笑。」
 
  間宮從樓梯間探頭查看狀況,而村崎則是將一封來自某不良中年的信拋向間宮,而間宮看過內文後眉頭緊緊蹙起,最後假裝什麼都沒看見的回到了店面。
 
  
 
  坐上與昨日同樣的車輛,而村崎與大淀一樣都待在後座。
 
  大淀身穿設計如同水手服的白底藍緣上衣外加一件白色厚背心,下半身則是套著深青色的牛仔褲,搭配上本就乾淨俐落的容貌,竟透出幾份直率的英氣來。
 
  只是她的表情絕對算不上是愉快,更別說從踏出房門那一刻開始,她就不曾跟脅迫者雙目相交,此刻更是連要前往哪裡都不關注,僅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膝蓋。
 
  村崎則不同,他懷中抱著刀袋,饒具興味的看著海岸的道路,直到遠方出現了關卡,甚至座車駛入了非公共道路時,更是露出些許笑意。
 
  最後,轎車駛入一處空地中,偌大的範圍內只有一間鐵皮搭建的房舍,如同粗製濫造的簡便工廠那般。
 
  大淀跟在村崎的身後,來到沒有欄杆防護的水泥岸邊。
 
  此時天氣已有些轉陰,不遠處的海水因而染上一片暗沉,不復湛藍。
 
  村崎沒有開口,大淀也沒有開口,但最終還是有人開口。
 
  「請問……有什麼事嗎?」
 
  雖說用詞顯得恭敬,但語氣卻非常僵硬。
 
  面對大淀的這句問話,村崎仍舊望著海,一聲輕笑。
 
  「如果你知道那件事情的話,那你果然有跟那邊有關係嗎?」
 
  這回,村崎才答了話。
 
  「我習慣稱呼『那邊』為『業界』,畢竟那也算是一種專業……至於我的情況,可能跟妳想得有些差異,因為我不久前才知道這件事,而我可以這麼肯定──是我的話,才不會贊同這麼愚蠢的計畫。」
 
  
 
  「我剛剛好像看到村崎君跟大淀一起搭車出去了?」
 
  今天的排班比較少的明石,很快就回到了間宮食堂。
 
  此時,間宮正在看午後連續劇,卻顯得心不在焉,面前的綠茶也早已冷卻。
 
  「嗯,有點事情。」
 
  聽到這話,明石目光一轉,大概猜到了真實情況。
 
  「果然跟『那邊』有關係嗎?」
 
  「對,村崎君應該都知道了。」
 
  為此,明石雙眼微睜,最後有些為難的輕搔臉頰。
 
  「這樣啊……不過對他來說,這大概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吧。」
 
  間宮回過頭,看向面露微笑的明石。
 
  「因為那個人啊,嗯,非常標準的男性呢。」
 
  「嗯?」
 
  「平常總是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真的遇到事情時大概會不斷找各種理由跟藉口來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吧。」
 
  間宮想了想,像是認同這種說法一般,笑著點點頭。
 
  同時,她也拋出了另外一個震撼彈。
 
  「明石妳很中意村崎君的樣子呢。」
 
  「嗯嗯……啊,不過跟間宮妳想得不太一樣吧。」
 
  「哦?我是怎麼想的?」
 
  「別裝傻,最愛看連續劇的妳絕對會想到別的地方去吧。」
 
  「會嗎?」
 
  「總之,我覺得自己應該可以跟他成為好朋友吧!」
 
  間宮隨手托起茶杯,輕啜因冷卻而顯得微苦的茶水,心中這麼想著──那是因為明石妳的個性也相當男孩子氣吧。
 
  
 
  「那是什麼意思?」
 
  人有不可碰觸的問題,或者說自嘲可以,但別人開口指涉則不行的地方。
 
  「該說是計畫本身非常具有現在這個國家的風格呢,還是促成這個計畫的那些高官們根本不把『業界』的人當成人看呢……呵。」
 
  村崎的臉上興起幾分戲謔之意,但對當事人的大淀來說就不是那麼愉快了。
 
  「那種事情……」
 
  「有吧,像是妳們被『召喚』出來又被放進那個『造景』中。」
 
  
 
  「我說,你們是笨蛋嗎?」
 
  村崎對著官位不低的某中年男子這樣開口,而內容則是對於手中企劃書的感想。
 
  「不,這姑且還是各方協調之下的結果喔。」
 
  「所以我才說『你們』啊。」
 
  「嗚哇,就算知道我的身份,你還是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啊。」
 
  「我有言論自由,然後稅金我也有繳,更別說作為業界人士更要這麼說。」
 
  「你對業界還真有認同感。」
 
  「不,單純只是覺得你們是笨蛋而已。」
 
  「基於政府官員的立場,我可以聽取你的意見喔。」
 
  「不過不保證會接受並改進,是吧?」
 
  
 
  「那間食堂,本身是模擬神社的結界而產生的,而這件事情本身就代表──哪怕妳們幾乎耗盡並持續運用施術者的靈力,卻還是無法長久保持身體的狀況吧。」
 
  大淀對此並不作言語,因為那是事實。
 
  「基於這點,妳們必須長時間待在那間食堂中,哪怕會有一些差異,但基本上就是如此,連自立都做不到的妳們,又怎麼能符合那個計畫的原意呢?」
 
  
 
  「深海棲艦,是吧?」
 
  「嗯。」
 
  「根據我看到的內容來看,雖然具有一定的物理干涉能力,但本質上那些『存在』更接近怨靈,或者說是『荒魂』。」(註18)
 
  「有關人士這方面的見解都差不多,所以?」
 
  「所以對待那些棲艦就必須以鎮魂的方式去解決,但是棲艦的實體幾乎與小型船艦彷彿,具有相當的戰力,所以無法用陸地上的祭祀方式處理,甚至需要使用武力鎮壓。」
 
  「我們就是為此而苦惱啊。」
 
  「明明只要把自衛隊的船隻開出去,進行正式的作戰,最後再請陰陽師或高僧作法就行的事情,為什麼要搞得這麼複雜?不用你說,我大概也懂,一切都是政治運作的問題,對吧?」
 
  「呵呵。」
 
  「基於憲法,自衛隊的功能就那樣,所以不能派出去對棲艦進行作戰,而棲艦之所以會產生又跟這個國家脫不了干係,是吧?」
 
  「嚴格來說,大海東邊的那個國家也出力不少。」
 
  「總之,兩國合力在大海上製造了一堆等同古戰場的怨念群,而要收拾爛攤子的卻只有這個國家?不愧是在太平洋東岸的最佳盟友啊。」
 
  「其實我們有收到一些幫助,不過更具體的事務就只能自己處理了。」
 
  「還真是各種政治折衝下的考量呢,不過我想你們應該也對別的國家威脅利誘過了吧,像是西邊的大國或海峽對岸的國家。」
 
  「沒辦法,要是本國無法獨力進行的話,那我們就考慮跟南邊的友邦合作一下,我想他們應該也不會拒絕吧。」
 
  「總之,為了解決棲艦的問題,所以需要具備一定戰力的『對怨靈兵器』,而花大錢改造自衛隊船艦,甚至試圖繞過憲法的這點都不切實際,你們才把腦筋動到『業界』上,是吧?」
 
  
 
  「為了對付從過往消逝在戰場上大量生命而生的棲艦,卻必須喚出過往驅使的船艦與之對抗,這種計畫還真是不忍卒睹的可笑。」
 
  大淀踏前一步,像是要反抗村崎一般。
 
  「一點都不可笑!」
 
  「這種事情哪裡不可笑了?這種自己無法處理就叫出先人代為解決的事情,某種意義上根本就是褻瀆英靈的行為,不是嗎?」
 
  「你不懂這件事情對我們的意義!」
 
  「對,我是不懂,不懂存在本身就等同褻瀆英靈的妳到底以何面目待在這裡。」
 
  「……!」
 
  「間宮跟明石姑且不論,但妳呢?輕巡洋艦大淀的擬人化身,理應具有戰鬥能力的妳,卻只能以這種無力又軟弱的女性姿態站在此地,這若不是褻瀆,那還有什麼算得上是褻瀆?」
 
  
 
  「你們失敗了,預想中的狀況是,喚出的『和魂』能運使自己的靈力,進而去跟那些棲艦戰鬥。」
 
  「不,就結果來說,召喚是成功的。」
 
  「是啊,召喚本身是成功的,但太過成功的結果就是──光是為了維持那些『和魂』的存在,就幾乎耗盡了術者本身的靈力,而她們的身上卻看不到任何一點與過往船艦相媲美的戰力,大概只有記憶跟人格算是成功了吧。」
 
  「這代表我們的構想是可行的。」
 
  「卻因此賠上了三個術者的靈力?」
 
  「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害,那是可以容許的損失。」
 
  村崎對於男子的這種說法不置可否,而選擇繼續推進話題。
 
  「不過你們確實因此陷入困境了,因為要組成一支艦隊的話,要投入的人員可能會超乎想像,更別說願意跟政府打交道的人本來就不多,這是你們也打算要避免的事情吧……畢竟『業界』不歸公權力所管,至少他們不會直接聽你們的命令。」
 
  「像現在眼前這個人就完全不尊敬我啊……」
 
  「不過你們大概已經找到解決方法了,這才找上我吧。」
 
  「被無視了……」
 
  
 
  「對此,你有什麼話想說嗎?」
 
  「……」
 
  大淀對此並未回應,但這並不代表她沒有意見。
 
  事實上,村崎看得到她握緊雙拳,甚至身體還在微微顫抖。
 
  若無意外,這種反應明顯是在生氣,不過村崎的本意就是要激她發怒。
 
  「你又知道我是怎麼看待這件事情的嗎?」
 
  大淀的語氣顯得相當平穩,但這應該是憤怒過了頭,反而冷靜下來的反應。
 
  「那種事情我怎麼可能知道?就現況來說,妳一點都派不上用場的這點倒是很清楚。」
 
  本握得緊密的拳頭慢慢鬆開,大淀完全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村崎。
 
  「那麼,知道這一切的你又打算怎麼做呢?」
 
  即便眼前女性的態度相當平和,但村崎抓著刀袋的手卻從未放鬆。
 
  「不怎麼做,難道路邊有一顆石頭就非得踢開嗎?哪怕無意間看到,覺得那顆石頭很礙眼。」
 
  大淀仍舊無言以對,但從態度上來看,也許已經在爆發的邊緣了。
 
  她又前進了一步,抵達了站在岸邊的村崎身旁。
 
  下一刻,大淀的身影摔入海中。
 
  
 
  「間宮,我先回房間了,大淀回來或是晚餐時再叫我!」
 
  得到了間宮的回應後,明石返回自己的房間。
 
  也許跟她大而化之的形象有些不同,此刻的她正坐在書桌前,展開一本光看厚度跟封裝就覺得非常專業的書籍。
 
  那本書正是之前拜託村崎拿回來的精裝書,因為這段時間比較沒空,也因為需要時間重新思考所得的內容,直至今日明石才重新翻開它。
 
  同時,她更從桌上的書堆中,抽出另外一本書。
 
  這本書與封面畫有齒輪跟機械的那本不同,從封面就看得出兩本書根本是南轅北轍的兩種類型,因為封面畫著鳥居跟御幣。(註19)
 
  同時在書桌上攤開兩種根本搭不上邊的書籍,明石卻拿出筆記本紀錄內容,似乎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書目中,有著什麼橋樑能連通二者。
 
  「咦?」
 
  翻頁時,明石發現厚重的書本夾頁中,有著沒見過的紙張。
 
  明石肯定那不是自己放的,因為她雖然會標注重點跟寫些內容,卻連書籤都沒有夾過,而重點更會整理到筆記本上,沒有這種小抄出場的餘地。
 
  又想到最近大概沒什麼人碰過這本書,也就能夠簡單判斷出是誰放了這張紙片。
 
  明石懷抱著幾分好奇心,輕輕揭開了這張紙片。
 
  開頭的文字如是:「以靈力運使機械的可能性。」
 
  看到這行文字,明石瞪大了眼,迫不及待的繼續看下去。
 
  經過彙整,內容約莫如是:「與其召喚靈體讓她們運用他人的靈力,不如製造憑依物召喚靈體,而憑依物本身即是用以戰鬥的機械,或稱之為──『艤裝』。」
 
  
 
  落海瞬間,大淀還搞不清楚現況。
 
  冰冷的海水以及側腹傳來的些許疼痛,則讓她清醒過來。
 
  哪怕不是人類,但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冬泳也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大淀離岸不遠,而水深也不算危險,只到大淀的腰際以上、胸口以下,然而周身傳來的凜冽氣息則遠遠超越水深的問題。
 
  本是禦寒用的衣物,此刻卻吸附了超乎想像的海水,化為沈重的負擔時,同樣也不斷剝奪大淀的體溫。
 
  大淀不敢肯定自己會不會因為失溫而死,但這段日子以來她就像人類一般生活,就常識來說絕對不該繼續待在海水中。
 
  另一端,村崎右手握著刀袋,姿勢停留在出手的那一刻。
 
  毫無疑問,就是他將大淀擊落岸邊,直入冬天的海水中。
 
  此刻,大淀完全不想質問為什麼,只想回到岸上。
 
  緩慢的步伐與沈重的身軀都在在使她感到著急,但就算靠近了岸邊也無可奈何,原因是將她擊落海中的人還在那裡。
 
  即便隔著刀袋,可大淀還是不想被這東西指著臉。
 
  大淀遲疑片刻,往後退了一步,離開站在岸邊的村崎的攻擊範圍。
 
  「你……到底……想做……什麼。」
 
  
 
  「不過你還真是勤快啊,就這麼想要介入這件事情嗎?」
 
  村崎看了不良中年一眼,露出異常不屑的表情。
 
  「把我安置到那裡,你應該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了吧。」
 
  「對你來說,待在那裡恢復不是很好嗎?」
 
  對此,村崎並未否認。
 
  「但我身上沾染的氣息,對她們的影響很大,特別是接觸我最久的間宮。」
 
  村崎才進入間宮食堂就睡了整整兩天,期間誰會是負責照顧或看護他的人呢?甚至不用刪去法,就可以知道是誰了。
 
  「誰讓你把黃泉道當成傳送點使用了呢。」
 
  「我趕時間。」
 
  「趕時間也有比較愛惜性命的作法吧。」
 
  「有些事情與生命等值,值得我冒險。」
 
  「考量到這點,我才能在那附近找到你啊。」
 
  村崎不置可否,只是繼續用著輕蔑的眼神看著對方。
 
  「我討厭被人算計。」
 
  「一切都只是因勢利導而已,反正這並不違背你的『目標』。」
 
  「……」
 
  「因為你的目標,在不久之前就已經消失了。」
 
  
 
  「做什麼?很簡單,不是嗎?踢開路邊的石頭需要什麼理由嗎?」
 
  睨視的目光掃過大淀,而此刻的她並無手段對抗岸上那人,只能站在冰冷的海水中以憤恨的目光看著村崎。
 
  「有什麼想說的話,可以說出來沒關係。」
 
  村崎一擺手,刀袋登時換到了左手那側。
 
  「因為只要一踢下去,那顆石頭就不只是原先不起眼的石頭了。」
 
  「為……什麼?」
 
  村崎閉上一隻眼睛,似乎對大淀的問題有些失望。
 
  「這麼說吧,在道場中如果看到一個弟子不努力練習,不會覺得很不滿嗎?」
 
  大淀感受到體溫流失之餘,表情仍顯得鮮明,至少此刻皺起眉頭的反應還很容易判斷。
 
  「我說妳啊,維持在這種不上不下的狀況中,不覺得很對不起自己嗎?更準確來說是,對不起妳的前身,輕巡洋艦的大淀啊。」
 
  「我……又不是……自願……這樣的。」
 
  「的確不是,但我看不出來妳哪裡想要改變現狀了。人──妳好像不能算是人,算了──想要怎麼逃避都無所謂,在不影響他人的情況下,不妨盡情逃避,只是這種逃避終究要結束,別指望別人會默不作聲啊。」
 
  「我……不懂。」
 
  「還不懂嗎?那我就直說了吧──妳這個派不上用場的樣子,很礙眼啊!」
 
  
 
  「我最後還有一個問題。」
 
  「說吧,反正你根本懶得裡我吧……」
 
  「關於間宮她們的『主人』,是怎麼看待她們的?」
 
  「嗯,你這問題還真是尖銳啊。」
 
  「那是理所當然的吧。」
 
  村崎像是受不了不良中年一般別過臉,接著開口。
 
  「三個人身上的靈力狀況差別太大,如果不是術式本身的問題,那就是提供靈力的源頭有什麼差別吧。」
 
  「你想問哪一個?」
 
  「三個,沒有對照組的話,根本判斷不出來是怎麼回事。」
 
  「那我就先從明石說起吧,明石的召喚者年紀大概快五十歲了吧,已經結婚三十幾年,不過跟妻子之間並沒有生下孩子。」
 
  「……所以?」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很好判斷吧?用自己的靈力召喚出來的『存在』,在術者的眼中就像是擁有自己一部分特質的另一個個體,而接受靈力現身的『存在』對術者來說也有一些親切感。」
 
  「簡單來說?」
 
  「人過中年,突然發現自己有一個流落在外的女兒的那種感覺?」
 
  「原來如此。」
 
  「間宮的話,她的召喚者算是忠於職務,被指派這個任務也只是聽命行事,對於召喚間宮後幾乎耗盡所有靈力的這點有些意外,不過也僅止於此,對間宮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當然也算不上是嫌惡。」
 
  「這種說法,難不成大淀那邊……」
 
  「大概跟你猜得差不多吧。」
 
  
 
  變化產生的那一刻,村崎實際上並不意外。
 
  在他刻意使用某些詞彙時,本身就是要促成這種變化。
 
  變化來自於大淀,本來有一半身子都沉在水中的她,開始上升。
 
  不是地面開始隆起,而是大淀的雙腳離地,緩緩上升,直至踏在海面上為止。
 
  一般常識下來看,人是可以浮在水上,但絕對不會是這種方式。
 
  只有雙腳碰觸水面,卻能不沉下的狀況確實存在,可那必須滿足幾個條件,甚至雙腳得不斷踏水才辦得到。
 
  這是個不可思議的狀況,但真正讓人訝異的事情才剛開始。
 
  垂著頭的大淀,身上的衣物還在滴水,然而滴落的海水卻有些異樣。
 
  滴落海面的那刻,如同一滴墨汁滲入了海水中,染出了一片的暗沉。
 
  隨著大淀身上的海水不斷落下,她的腳下明顯有一片深黑向外擴張。
 
  「大概跟我猜想的差不多吧。」
 
  村崎仍是左手握著刀袋,但右手卻解開了刀袋的束口,露出無漆素樸的刀柄。
 
  下一刻,刀鋒在村崎手中畫出一道光芒,撲向不遠處的大淀而去。
 
  噹的一聲,如同兩個金屬物品碰撞的聲音響起,村崎手中的打刀似乎碰上了什麼而被彈開,大淀更因為這次衝突而向後滑出了一段距離。
 
  腳下的漆黑被拉成一道軌跡,如同污染,而這片污染又在片刻之後匯聚到大淀的腳下,讓原本只是有些溷濁的海水變得更加漆黑,似乎已完全不透光。
 
  此刻,村崎與大淀之間的距離已經超過五公尺,是村崎看來已無能為力的距離。
 
  收刀入鞘後,村崎仍在觀察大淀的狀況。
 
  大淀抬起頭來,隔著鏡片也能看到那雙眼中已經見不到任何神彩,顯得木然而冷淡。
 
  她朝著海面一跺腳,海水登時起了異樣的變化。
 
  已然漆黑得毫不透光的海水不自然的揚起,如同在大淀身邊構成一道水幕,更像是受到吸引般,朝著大淀的身上靠去。
 
  黑水褪去後,大淀已然換了個模樣。
 
  上半身水手服樣式的衣服,已然變得暗沉,白色的衣料如遭染色而顯得灰黑,衣領更是轉為深藍,深沈得幾乎看不出那些許的藍。
 
  下半身更是換了個樣子,像是圍著一件長裙般,黑色的水幕在大淀的腰際以下環繞旋轉著,如一件似黑深邃的長裙。
 
  外表的變化確實相當驚人,然而村崎有所戒備的並不是這種小地方,而在於更大的變化,那是在大淀身後的物事。
 
  更準確來說,是在大淀腰部以上,不知何時添加上的裝備。
 
  腰際有裝置固定著,以便讓身後的裝備不會脫落。
 
  如同箱子一般的構造,僅在側面隱約可見開口,但箱型構造之上卻有著無數突起的尖銳物,尖端之間更有著細緻的黑線連接,如陸地上常見的電塔一般。
 
  大淀的左手握著玩具一般的鎚子,唯獨鎚子的一端有著突出的三根管狀物,令人望之生畏。
 
  右手則是綁著巨大的構造物,有些像是鏤空的氣窗,但上頭沾染著黑色黏稠的液體而不得窺探全貌。
 
  更別說,這些詭異的裝備全都是深沈的黑色,像是塗抹一層未乾的黑色油性漆一般,帶著黏膩的光澤。
 
  「原來如此,變成『荒魂』了嗎?」
 
  話語方落,村崎迅速切換姿勢,拔刀迎擊。
 
  又是噹的一聲,村崎彷彿在空無一物的虛空中擊落了什麼,不遠處的海面因此揚起了一片水花。
 
  「妳,喪失了自己的意志嗎?」
 
  
 
  向下沉沒,還是向下沉淪?
 
  大淀無法判斷現在的狀況如何,只覺得自己似乎稍微適應了冰冷的海水。
 
  這是否代表自己失溫了?大淀無法肯定,只覺得身體變得輕盈,視線所及也變得相當灰暗。
 
  唯一可以肯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自己無法接受那樣的說法。
 
  ──派不上用場。
 
  過往也好,現在也罷,那種事情都無法接受,也不應該接受。
 
  接受了,是否就代表著無意義,無意義又何必存在?
 
  在這樣的思考下,總覺得心中有什麼東西「噗咚」的沉下去。
 
  沉沒吧!沉沒吧!這樣的聲音在腦海中迴響著。
 
  下一刻,哪怕手腳覺得冰冷,哪怕視線開始模糊,卻意外的覺得體內充滿力量。
 
  站得住腳,這麼想著的時候稍稍放鬆了緊張的身體,也沒有因此而傾倒。
 
  自己明明站在波浪拍打的海水中,為何不會因為放鬆而失去平衡呢?
 
  問題多得無法解決,可自己卻意外的毫不關心,因為還有一件更急迫的事情。
 
  不遠處,有個人站在那邊。
 
  只是隱隱約約看得見而已,而從先前的印象來想,大淀可以判斷的事情是──對方是敵人,僅此而已。
 
  這麼想的瞬間,耳際傳來聲響,身體感受到震動,如同砲彈發射一般。
 
  接著,不同的聲響再度傳來,震動則是晚了些,彷彿身旁有什麼落下一般。
 
  對方似乎說著什麼,但大淀並沒有聽清楚,她見到的只是對方拔刀的事實。
 
  為敵的念頭再度閃現於腦海中,耳際與身體都再次感受到震動,這次她已經明白了,這是自己正在發砲的事實。
 
  
 
  「這邊是間宮,請問……」
 
  「是我是我,有什麼事情嗎?」
 
  若非主動打電話的人是間宮,她可能已經掛斷電話。
 
  準確來說,現在也有種立刻掛上話筒的衝動。
 
  「有些事情想要請教。」
 
  「請說請說。」
 
  間宮其實非常不擅長跟電話另外一端的人交談,但對方姑且算是自己的上司,又或者是恩人,實在是無法避免跟對方接觸。
 
  「大淀剛剛跟村崎君出門,請問您知道些什麼嗎?」
 
  「知道喔,因為告訴他所有事情的人就是我啊。」
 
  握著話筒的手緊了些,間宮且按捺住質問的衝動,繼續原本的話題。
 
  「那關於這件事情,請問他們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
 
  「我怎麼可能知道,他們又沒有過來這裡。」
 
  聽到這裡,間宮頓了一下,同時產生了疑問。
 
  「是沒有過去,還是尚未到達呢?」
 
  「我並未派人找大淀過來喔,有事情的話我會自己過去。」
 
  間宮在心中喊了聲「饒了我吧」,同時再度開口。
 
  「是這樣嗎?那我就安心了。」
 
  「不對,這裡應該要擔心吧,明明就不知道大淀被帶到哪裡去了。」
 
  「我判斷村崎君的人格足以信任。」
 
  「說得好像我不值得信任一樣……」
 
  「……」
 
  「不要在這個時候沈默啊!」
 
  「剛剛收訊好像不太好,請問您剛剛說了什麼嗎?」
 
  「……算了,不過多虧妳願意相信那個人啊。」
 
  「村崎君身上有什麼問題嗎?」
 
  「剛好相反,問題出在妳們身上吧,因為那個人啊──」
 
  「嗯?」
 
  「──在業界的稱呼是『退魔之紫』喔。」
 
  
 
  第二發砲彈發射的當下,村崎不再選擇抵擋,因為他判斷這樣太過無效率。
 
  更別說,在可以看見砲彈射出軌跡並來得及閃避的狀況下,砍下砲彈除了比較帥氣之外,大概沒有其他的什麼好處吧。
 
  下一刻,第三發砲彈再度發射。
 
  哪怕那並非實體,但村崎也不想被打中,因為那種帶著漆黑氣息的彈藥怎麼想都不是好東西……更別說本來就不應該被打中,畢竟村崎聽得到身後傳來的巨響,明顯是砲彈造成的破壞。
 
  看得見砲口的轉動,以及大淀手動調整砲塔方向,所以對村崎來說,閃躲並不算是特別困難的事情。
 
  真正的問題在於,距離。
 
  按照村崎手中的佩刀長度,攻擊得到的範圍並不超過兩公尺,而大淀目前站在五公尺外的海面上。
 
  從這個情況上來看,完全就是大淀單方面砲擊岸邊的場面。
 
  在這個不管怎麼看都相當極端的狀況下,村崎仍不慌不忙的閃躲砲彈,甚至將刀刃納回原本的刀鞘之中。
 
  也許是這個舉動並未展現出敵意,大淀──或者說原本是大淀──停止了砲擊,然而砲口所指仍然是村崎的方向,仍無法大意。
 
  在大淀的砲口之前,村崎緩緩低身,更以右半身面對敵手。
 
  讓一些好事者看到必然能明白此刻村崎的準備,因為那個姿勢怎麼看都是拔刀式。
 
  大淀感覺到威脅的那一刻,砲口再度竄出煙硝與砲彈,但村崎已不在原地。
 
  除了手中的打刀外,看起來就像是出來慢跑的村崎,從岸邊踏出了步伐,甚至是在海面上接連踏了兩步,將五公尺的距離消弭於無形。
 
  接著,以右腳在前的前傾姿態,抽刀。
 
  
 
  威脅只在一瞬間,尤其是大淀看不見對方的身影時。
 
  只是那麼一瞬間的事情,對方鑽入了自己的死角,亦即自己的正前下方。
 
  刀鋒揮灑而出,有那麼一瞬間,大淀看到的並非銀亮的軌跡,而是淺淡的、綺麗的薄紫色。
 
  與之前的狀況相同,那把刀並未傷到大淀,因為發出了清脆的金屬互擊聲響後,村崎借力跳回了岸邊。
 
  這一連串的動作不過眨眼之間,即便意識有些混沌,大淀仍覺得訝異。
 
  人,可以踏在水面上行動嗎?
 
  這違背常識,但確實在眼前發生,那麼就代表它合理,只是大淀不明所以而已。
 
  大淀感受到更強烈的危機,心中產生了離開的念頭。
 
  同時,一股疑問在心中浮現。
 
  如果要離開,那又該前往哪裡?
 
  大淀覺得這點很重要,但似乎有股外力將這個念頭壓下去,彷彿只要離開此地,朝著大海離去那就什麼問題都沒有。
 
  是察覺到了大淀有這種企圖嗎?岸上的敵人絲毫沒有鬆懈,使大淀仍舊保持著相當的緊張感,甚至認為──只要背對敵人,就會無預警的遭受攻擊。
 
  大淀因此站在原地不動,對方甚至笑了出來。
 
  「如果不打算離開的話,可以請妳乖乖讓我砍一刀嗎?」
 
  這大概不是玩笑話,而大淀則根本不可能同意這種事情。
 
  是看準了大淀進退維谷嗎?對方的嘴巴沒有停下。
 
  「說到底,我還有一件事情忘了問妳,妳討厭我嗎?」
 
  事到如今,這個人還在說什麼?大淀的心中冒出這種想法。
 
  這問題看似愚蠢,卻在大淀的意識之湖中投下一顆石頭。
 
  討厭嗎?自己有理由討厭一個人嗎?
 
  詰問、自答,在混亂的意識中揚起片片漣漪,更聯想到其他的內容。
 
  討厭什麼?那麼什麼又是自己中意的?
 
  問題接連不斷,卻又在一片黑暗之中逐漸隱沒,回歸一個簡單的原因。
 
  討厭,沒有任何理由,就是覺得討厭。
 
  「如果是討厭的話,那我想妳的直覺是正確的。」
 
  以這句話為原由,大淀的意識回到了第一天見面的那一刻。
 
  不合時宜的穿著,背上揹著的危險物品,以及品頭論足的目光,是她對這個人的第一印象,使她下意識躲到了間宮的身後。
 
  想到這裡,大淀卻察覺到另外一個因素。
 
  「妳覺得,我很危險,對吧?妳的靈感比明石或間宮來得強很多,或者說……妳有理由覺得我很危險,從根本就覺得我很討厭。」
 
  這段話擊中了靶心,但大淀並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不過說真的,我並不討厭妳。」
 
  仍是那樣的感覺──事到如今,這個人還在說這種話?
 
  「我不討厭因為某些事情而苦惱的人,我不討厭遇到挫折而反應得很差勁的人,我也並不會選擇去苛責那些人,我只是……看不下去而已。」
 
  結論不是一樣的嗎?大淀這麼想著,同時思考起如何對付眼前這個人。
 
  剛剛的戰鬥中,那個人證明了自己有辦法跨越這短短五公尺的距離,而且耗用的時間僅僅一瞬,由此可知大淀的攻擊半徑可能與對方不相伯仲。
 
  決定性的差距在於命中與否,大淀可以看見對方閃過自己的砲彈,但自己卻完全來不及反應對方的刀鋒。
 
  綜合而言,雙方應該會處於僵持對峙的局面,因為無法使對方受到決定性傷害。不過大淀認為自己佔了優勢,因為自己不需要移動,而對方需要,在體力的耗損上就能看出端倪。
 
  對方需要移動才能攻擊自己,而大淀並不覺得發射砲彈時,自己有任何的損耗。
 
  可為什麼大淀仍覺得自己的處境相當危險?
 
  「妳的不滿、妳的憤恨、妳的無能為力,我一無所知,現在也沒有必要知道,我只知道妳的一切都在攻擊中體現,哪怕這種作法怎麼想都是錯的也一樣。」
 
  大淀仍在考慮現況,而對方的話語似乎將告一段落。
 
  「我的一切也是一樣,我不太懂得表達自我,但我會盡己所能去達成每件事情,在這件事情上也許我跟妳是相同的吧,所以我在此宣告──下一擊,結束這場鬧劇。」
 
  豪語出口,大淀繃緊了神經要面對接下來的戰鬥,卻明顯慢於對方,因為對方在說完之前就已經行動。
 
  與之前相同,對方踏在海面上以「之」字型避開了大淀的砲擊。
 
  不同的是,對方並沒有再次逼近大淀的身前,所以也同樣迴避了大淀的第二波攻擊。
 
  預想對方會從正面而來的大淀,對於自己的後方毫無防備。
 
  她沒看見對方怎麼出招,只感受到身後傳來連續不斷的衝擊,自己則被打向岸邊。
 
  身上纏繞著的裝備如碎兵般崩落,始終阻礙著思考的那團黑暗也慢慢散開。
 
  大淀在空中翻轉,而她在落地之前隱約看見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穿著休閒服飾的村崎舉刀,在他的背後則隱約有著另外一個身影,那團身影看來模糊不清,只能看見白紅兩色的服飾,但大淀確實看到了這樣的身影。
 
  
 
  意識在黑暗與寒冷中載浮載沉,而這樣的經驗大淀也曾有過。
 
  那是遙遠的記憶,存在於此身之前。
 
  說是記憶也許有點問題,但大淀確實認為那是「己身」的經歷。
 
  換個地方就是毫無疑問的沉沒,待在原地也同樣無能為力的狀況,光想就令人生厭。
 
  在黑暗之洋中浮沈的大淀,意識歸入混沌之前,看到了一道光。
 
  那道光不像太陽那般耀眼,不似月亮那般柔和,不像星光那般璀璨,不同燈光那般集中,就只是淺淺的一道紫色光輝,使人感受到一絲奇異的美感。
 
  那道紫光在黑暗中漫延,明明是紫色卻染過了黑暗的這點,令人驚異。
 
  直到周圍幾乎感覺不到陰影時,一股暖意取帶了原本的冰冷,在大淀的周身擴散,而大淀也曾有過這種經歷。
 
  那是脫胎換骨時的感覺,當意識開始凝聚的那一刻,感受到的溫暖。
 
  與之同時而生的,則是對自己的認知,以及由此而生的期待。
 
  下一刻,大淀睜開了雙眼。
 
  自己身處怎樣的環境之中呢?大淀用著矇矓的目光以及漸次明晰的感官探索。
 
  「醒了嗎?」
 
  暖意來自胸口,聲音來自耳後,而此刻的大淀正在某個人的懷中。
 
  即便為此感到羞赧,大淀卻沒有力氣掙脫這樣溫暖的懷抱,甚至還有些不捨。
 
  「我怎麼了?」
 
  抱著大淀的人,村崎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大淀也沒有追問,因為她已經回想起一切,同時對自己的處境感到尷尬。
 
  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可自己確實對這個人開砲,是無從否定的攻擊行為。
 
  然而一想到是對方先出手的這點,大淀又覺得自己不需要愧疚。
 
  「沒問題的話,那就讓我們聊一會兒吧。」
 
  怎麼可能沒有問題!想是這麼想,但大淀還在思考要怎麼跟這個人互動。
 
  「妳的想法、妳的悔恨、妳的痛苦,我一無所知,所以……妳可以開始說了。」
 
  「……為什麼是命令型?」
 
  「那妳不想說嗎?」
 
  「……」
 
  大淀沒有回答,只是閉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人,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心緒千迴百轉,最後只歸結成了一句簡單的話語。
 
  「我想,派上用場。」
 
  村崎沒有應話,是因為他不知如何回話,還是不明白大淀的語意呢?
 
  就結果來說,他的應話完全與此無關。
 
  「朝潮型驅逐艦五號艦是?」
 
  「朝雲,第四水雷戰隊所屬第九驅逐隊,曾一度成為第四水雷戰隊的旗艦,後曾編入第三戰隊所屬第十驅逐隊、第四驅逐隊、西村艦隊,於蘇里高海戰中沉沒。」
 
  大淀完全不明所以,但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
 
  下一刻,她聽到了村崎的笑聲。
 
  「放心吧,妳能派上用場的。」
 
  她似乎感覺到擁抱的力氣更緊了些,那股暖意也變得更加強烈。
 
  不久之後,她從村崎的懷抱中離開,同時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幾乎沒辦法遮住什麼重要部位,「呃」了一聲後原地蹲下。
 
  她低著頭不敢起身,直到身上覆蓋了另外一件衣物後才緩緩站起。
 
  那是一件長大衣,是村崎從身旁的一個大背包中取出的。
 
  同時,她發現村崎此刻只穿著一件上袖上衣,而上衣像是被蟲啃食過一般滿是坑洞,仔細一看則不難判斷那是被火花燃燒過的痕跡。
 
  大淀心中略感愧疚,而這份情緒卻被接下來見到的景象所蓋過。
 
  村崎接著從背包中取出的,是一件白色的外套,以及另外一頂白底帽子。
 
  即便與所熟悉的裝扮有些差距,但大淀對此卻再熟悉不過。
 
  村崎披著外套,頭頂軍帽,朝向大淀露出微笑。
 
  「我說過了吧──妳能派上用場的。」
 
  
 
  幾天後,打烊的間宮食堂中,桌上擺滿了豐盛的料理。
 
  明石確認過在座四人的杯中都有飲料後,笑著舉杯。
 
  「那麼,慶祝村崎君成為我們的提督,乾杯!」
 
  間宮對明石的高昂情緒覺得有些困擾,大淀別開視線,村崎則是無可無不可。
 
  哪怕四個人分別有著四種態度,但這場小型宴會確實完成了開幕式。
 
  「真是沒有想到啊,村崎君竟然是那個大叔找來的『新人』啊!」
 
  明石將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接著對桌上的壽司展開進攻。
 
  只可惜她慢了一步,因為她看上的種類已經被某兩個人拿光。
 
  村崎跟大淀一臉平靜,而間宮則是苦笑著。
 
  「不用那麼急,不夠的話廚房裡還有。」
 
  聽到這話,明石才下心來。
 
  「應該說,光是特地繞到我老家附近埋伏,就知道他早有預謀……還有,我不是說過我不姓村崎了嗎?」
 
  吞下口中食物後,村崎悠悠然回應。
 
  「叫習慣了啊,沒關係,以後就稱呼你『提督』,保證不會再叫錯了。」
 
  「這怎麼聽都沒有反省的意思啊……」
 
  對話聽似平靜,但兩人在桌面上的鬥爭卻相當激烈。
 
  大淀則是按照自己的步調在進食,間宮的苦笑看不到結束的那一刻。
 
  「話又說回來,妳們為什麼坐那麼遠?」
 
  明石朝著桌子的另外一端這麼說,而她這段發言的理由很簡單。
 
  此刻的四人正坐在一張方桌旁用餐,相對於正常入座的明石跟提督來說,兩人坐的方式卻相當擁擠,簡直像是擠在明石跟提督所在的對角線另外一端。
 
  大淀跟間宮對望一眼,接著點頭致意。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啊,我為什麼有種被排擠的感覺?」
 
  「與其說是排擠……」
 
  「不如說是別增加受害者了……」
 
  「所以我不懂妳們在說什麼啦!」
 
  此刻,提督放下手中碗筷,舉手發言。
 
  「關於這點的話,妳們不用擔心。」
 
  「……喂。」
 
  「……這話聽了,要擔心也來不及了。」
 
  明石還是搞不清楚狀況,來回在方桌的兩端觀望。
 
  「明石,妳昨天晚上七點多的時候在做什麼?」
 
  「嗯,我的入浴時間啊……啊,對了,大淀!」
 
  「什麼事?」
 
  「妳之前說過房間的燈管壞了,但我還沒幫妳換!」
 
  「沒關係,等等再換也來得及。」
 
  「明明妳昨天就幫我擦背跟洗頭髮了,我竟然還忘記這件事情!」
 
  「……等一下。」
 
  「嗯?」
 
  「我昨天吃完晚飯後,就一直都在房間看書,直到快九點才離開房間喔。」
 
  順帶一提,間宮食堂的晚餐時段大概是六點左右。
 
  「咦?」
 
  明石將目光挪向間宮的方向,而間宮神情顯得微妙。
 
  「我那個時候人在廚房收拾善後喔。」
 
  最後,明石的視線轉向在場唯一一位男性。
 
  「是妳自己叫我進去幫忙的喔。」
 
  「我以為門外的人是大淀啊!」
 
  「人都進去了,開口說話會造成更多誤會吧。」
 
  「在那之前就不應該進來吧!」
 
  「嗯,每天都能喝到間宮煮的味噌湯真是幸福啊!」
 
  「不要轉移話題!」
 
  一段時間後,餐桌旁的戰爭總算止息,以明石軍的全面潰敗告終。
 
  「我、我嫁不出去了……」
 
  「放心吧,間宮會養妳的。」
 
  「咦?」
 
  突然被指名的間宮訝異的回過頭。
 
  「負責啊!」
 
  「如果妳願意的話,我是不介意……但我拒絕!」
 
  「喂!」
 
  眼見敗北的明石要再度開戰,間宮連忙進廚房端出滿載明石偏好菜色的托盤,暫時安撫了敗軍之將。
 
  當分據方桌的理由消失後,大淀與間宮回到了正常的位置上。
 
  又過了一陣子,大淀中止了取食的行動,向著提督開口。
 
  「提督什麼時候要上任?」
 
  「一個禮拜後吧。」
 
  聽到這話,明石跟間宮倒是有些訝異。
 
  「意外的很快啊。」
 
  「明石這句話讓我知道政府的行政效率了。」
 
  「不,只是那個大叔很會混水摸魚而已。」
 
  「那只代表他早就做好準備了吧。」
 
  且不管關於某名不良中年的話題,大淀知道想要的答案後,沉思了片刻。
 
  「這也代表快樂的大奧生活要結束了呢。」
 
  「才沒有。」
 
  「沒這回事,大淀妳也快說句話反駁他。」
 
  「還沒有!」
 
  此話一出,餐桌上的目光登時匯聚到大淀的身上,而當事人馬上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緊張的揮手否認。
 
  「提督的胡言亂語且不論,我也有一件事情想問提督。」
 
  也許因為發問者是間宮,而她的語氣又相當認真,提督也收起了玩笑態度。
 
  「關於我們的事情,提督已經相當瞭解了吧。」
 
  「嗯,從船艦經歷到內衣花色都很清楚。」
 
  「……關於後面那點等等再說,我想說的是,只有提督知道我們的事情,這點不太公平吧?」
 
  此話一出,仍在進食的明石及已經在喝茶的大淀都點頭同意。
 
  提督跟著暫緩動筷,停頓了片刻。
 
  「我是沒關係,但我覺得不會很有趣喔。」
 
  「沒關係,我只是想讓彼此站在同樣立場而已。」
 
  「說啦說啦,以後才抓得到提督的把柄……不是,我只是想要了解提督而已。」
 
  「同上。」
 
  面對間宮、明石與大淀的表態,提督臉上難得顯露出一絲為難。
 
  最終,他還是吐了口氣,選擇開口。
 
  「那就從十二年前講起吧,那是我十歲的時候……」
 
  
 
  註16:打刀,室町時代中後期開始盛行的款式,比起馬上揮舞的太刀而言,其彎曲程度使得拔刀較為容易,全長約在70~90公分之間,刀身長度通常在60公分以上。
 
  註17:或稱誠實商店,以無店員、無監視等等方式,顧客上門自行選購賞品並自行付費找錢,營業取決於顧客本身的道德良知,就實益上而言不容易產生盈餘,更可能因顧客的原因造成虧損。
 
  註18:日本關於靈魂的見解,即所謂的一靈四魂,分別為荒、和、幸與奇,分別代表人或神祇的「勇」、「親」、「愛」、「智」等特質。荒魂具有粗暴野蠻的特質,而當神祇以這種方式顯現時,人們必須以各種儀式安撫崇敬,使之最終回復和魂的狀態,即平靜祥和的模樣。幸魂則為祝福與繁榮,奇魂則為治癒或觀察、理解等特質。
 
  註19:神道祭祀中使用的一種道具,模樣為一根竹子頂端貼著垂下的兩串紙帶。
 
  
 
  後記
  這個「第三部份」長得不像話啊啊啊啊啊!
 
  不過這方面是我的問題啦,之前稍微偷懶,或者說在缺乏縝密考量之下,就把主要內容全部留在第三部份,而在寫這些重要部份的時候又很無法偷工減料,或者說這部份偷工減料還得了,再加上埋了的伏筆不收回簡直對不起自己……
 
  結果就是,嗯,字數完全爆了。
 
  第三部份主要想陳述的內容約可分成三類:
 
  
 
  一、棲艦與艦娘
 
  關於這點,簡單來說就是「艦娘」跟「棲艦」的根本設定吧。
 
  在個人想像中,前者與後者的原理應該是相同的,都是船艦的另外一種形象,只是表現出來的角度不同而已。
 
  在這點上,棲艦與艦娘相對,甚至應該早於艦娘。
 
  應該說,若沒有出現棲艦的話,那根本也不會有艦娘的出現,不是嗎?
 
  同時,關於記憶、靈魂等等的話題,以前的一些篇幅中也已經提過,像是艦娘對身份的自我認知,以及從中衍生而出的種種情感。
 
  為了讓兩者的出現合理化,則必須要延伸出更大的背景設定,亦即棲艦究竟是以什麼原理跟原因而出現的?
 
  個人用的說法應該還算是稀鬆平常,反正遊戲官方也老是在影射這點,最近幾次活動根本已經不是影射,而是明示了。
 
  如何出現的這點,就以靈力將各種百思不解的內容合理化,看!很簡單吧!(喂)
 
  既然艦娘是參考棲艦的原理而誕生的,那麼為什麼在鎮守府開始營運之前,明石、大淀跟間宮就已經存在了呢?關於這點,文中已經提過。
 
  那麼提督又是用什麼原理「召喚」艦娘的呢,文中也有略提。
 
  簡單來說,就是不要直接用靈力去「建構」靈體,因為要將目標擬人化所要耗用的靈力實在太多,而且召喚出來的她們還不懂得怎麼使用靈力,放著不管又很可能化為「荒魂」。
 
  在這樣的前提下,乾脆直接製造用以憑依的裝備,誘使靈體直接降臨於其上,用靈體本身的靈力來維持自己的存在,施術者只對裝備注入部份靈力作為媒介。
 
  所以關於改修或改造等等事情都必須要相當慎重,否則就會像榛名一樣出問題,因為對艤裝下手可能會對靈體造成影響。
 
  嗯,大概就是這種感覺,所以提督只需要一個人就夠了。
 
  至於和魂跟荒魂之間的轉換,源自於艦娘跟棲艦形象的對調,而無法控制自己靈力的「初版艦娘」的危險性更高。
 
  
 
  二、提督之所以為提督
 
  白話來說,就是這傢伙到底為什麼會成為提督。
 
  話雖如此,文中還是拐彎抹角的沒有直接提到提督本人的背景,這方面基於本人的堅持所以不會寫出來,但理解成「因為被捲進這件事情,所以就下水了」應該也不成問題吧。
 
  同時,「村崎」也必須滿足身為靈能力者的條件,這才能夠成為提督。
 
  
 
  三、大背景
 
  跟第一點的最大差別,應該在於這種設定之下,該具有怎樣的世界觀吧。
 
  我的腦海中是有一些原本就有的東西,不過那跟同人作品的艦これ系列故事不應該扯上關係,所以簡單化用了政治局勢,來描述「為什麼非這個國家不可」。
 
  簡單來說,就是「美軍規模明明比較大,為什麼不是他們爆工廠直接輾過所有棲艦啊」這種想法的藉口吧(笑)
 
  畢竟原作遊戲本來就沒怎麼特別提及這點,而各種官方授權作品的世界觀也沒有統一,我就用自己的方式來詮釋了。
 
  總之,這個國家不准擴軍,更不能「無故」把船開出領海,但問題還是在那邊需要解決,所以有了這個「非常有國家特色」的方法,這點提督本人也吐槽過了。
 
  官方大致上就是這個態度,而提督並不是作為艦隊的同伴而存在,更像是官方與艦隊之間的折衝,既要滿足上意又盡可能滿足艦隊成員的需求這種中間管理階層……有夠悲哀(咦)
 
  順帶一提,本來打算設定提督不斷耗用靈力在召喚艦隊成員,最後讓他逐步踏入靈力耗盡的不歸路(特別是大和型戰艦),但最後想想還是算了。
 
  最後的結果是,提督最大的功能是穩定提供靈力,除此之外全都是秘書艦的工作。(這段內容可以參照〈提督的一天」)
 
  
 
  接著來正式寫一下真正的後記(?)
 
  首先我必須承認,這篇是為了脫掉間宮的衣服而誕生的(無誤)
 
  光是知道間宮的配音是堀江的這點,應該就有人能夠理解我的這股衝動何來。
 
  接著為了圓上個人的二次設定,所以這篇也必須要寫出來。
 
  最後則是為了盡情的寫一些關於戰鬥的內容……嗯,畢竟個人對海戰真的不太熟,寫扶桑中心的內容時,描寫出來的內容事後再看都有點想要自盡以謝艦娘。
 
  在這樣的前提下,要寫戰鬥就得從我描寫得了的內容下手,其結果就是提督對大淀的那一場內容,哪怕那段內容的本體應該是描寫大淀的情緒就是了。
 
  另一方面,就是把提督身上的設定稍微帶一點出來,在無傷大雅的情況下盡情顯露自己中二病發的時候加諸其身的種種內容。
 
  即便是打後記的現在,一想到那些內容將要公諸於世就覺得好想死(躺平)
 
  
 
  本文計三部份分別作為起跟承、轉合。
 
  內容接近南轅北轍,更別說第一部份根本是我一時興起,內容全部都是單純的抬槓,還用了一大堆註來標明我用的梗是什麼。
 
  搞笑還要自己解說是什麼梗,好像有點空虛就是了……
 
  現在想想,考慮到有這麼多需要解說的內容,我乾脆直接給自己十萬字篇幅慢慢寫比較得了,這樣也不用顧慮字數,不斷思考到底什麼內容非得放進去,而什麼東西沒那麼重要不用寫也可以……雖說到最後還是幾乎都寫進去了啦。同時也可以掩蓋我開頭寫太長的問題。
 
  就結果來說,第三部份寫得還算是淋漓盡致啦,至少個人很過癮這樣。
 
  至於標題嘛,風之聲指的是提督的言語,海之色則是關於大淀的部份,一些描述上確實參酌了「海色」的歌詞,那些部份應該不難看出來吧。
 
  
 
  最後談一下個人對本文中的角色感覺。
 
  提督一如明石的評價,其實是個非常不擅長溝通的人,他除了用各種誇張的反應裝傻之外,基本上是個坦率過了頭的人,甚至那份坦率中有一部分也是故意的。
 
  還有,雖然不太明顯,但提督非常堅持「個體」的自主性。
 
  哪怕有一些審美觀的偏好,但只要不偏離一般道德價值過大,他不會因此去否定任何人的選擇,接近極端個人主義。
 
  至於他在本文中屢屢踏過道德界線這點,嗯,畢竟我寫的艦これ系列故事,是男少女多的故事又是虛構內容,所以發生一些意外也是可能的……因為提督非常忠於自我,所以他其實也不會錯過「機會」,不過不會強迫任何人就是了。
 
  明石的話,內文中描述起來有點自卑,雖然比較對象是間宮啦。
 
  個人認為明石的魅力在於其活力,以及在活力與略顯男孩子氣的言行中又不失女性的可愛……嗯,一切都是腦內設定。
 
  本來打算藉提督之口說出來,但最後轉嫁一部分到間宮的想法裡面去了。
 
  另外,明石跟「父母」有書信往返,而她的父親看提督很不爽(笑)
 
  間宮,真正的艦隊偶像。(無誤)
 
  雖然從遊戲當中的形象並不鮮明,但是身為給糧艦又是堀江配音的這點,就奠定了她在腦海中的形象如何。
 
  簡單來說就是,料理技能點滿,懂得觀察情勢(工作艦),種種意義上都「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優秀女性,雖說這種期待本身也是強加於女性身上的特質。看看榛名,我的設定中她可是接近完全不下廚的。
 
  不過只能說,具有這些特質的女性確實很吸引人。
 
  大淀,某種意義上本文的主角。
 
  本文中的大淀還顯得相當畏縮,還沒從陰影中走出來,以後才會在經營艦隊的過程中暗地裡給予提督各種幫助,直到她終於提起勇氣走進鎮守府為止。
 
  設定上,大淀的艤裝最後是由明石親手打造出來的,而她遲至AL/MI作戰中才獲得這套裝備,正式成為艦隊成員……不過平常還是住在間宮食堂。
 
  身為「任務娘」跟「艦娘」時的不同之處,以後應該有機會寫到吧。
 
  另外,腦內印象中也算是傾慕提督的那群人之一,不過沒有那麼強的企圖心,更像是能幫上提督的忙就滿足的那種感覺。
 
  至於本文中棲艦化的狀態,個人命名為「大淀‧禍津」,艤裝跟艦娘版本相同就是外觀上看起來一片黑且滿佈污泥。
 
  題外話,之前的內容中描寫過伊良湖,伊良湖也屬於「初代艦娘」,不過是官方為了警告提督「你如果再不擴軍,我就要開始行動」才出現的,所以她才會被安置在間宮食堂,而且秘而不宣。
 
  
 
  呼,接近三萬四千字(不含註解、後記)的本故事,就此結束。
 
  下次打算寫一下艦隊偶像(笑),標題暫定為「心之中」,想當然爾是「那珂」的諧音梗,不過請不要簡稱「心中」,理由Google第一條就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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