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如幻似夢
半月垂掛。
林蔭大道中，迴響緩慢沉重的跫音。
紅髮少女捧著裝滿蘋果的紙袋，眼眉低垂，不發一語。
她拿起一顆蘋果，端詳自己在紅艷光滑表面上的倒影。她的紅灼眼瞳，不再目光炯炯、火光熠熠。
她咬緊牙根，抽取一顆分外鮮紅的蘋果，並望向一旁的溪流，俯視半月與自身在溪中的倒影。
倒影中的紅髮少女，神色黯淡淒迷。
此際，她的腦海，漾起漣漪，當中映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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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真的沒有辦法了嗎？這樣的話她要怎麼辦！難道要見死不救！』
在落日逐漸西沉的黃昏，杏子跪在昏厥的藍髮少女身旁，質問純白生物。
『我也束手無策啊，會發生這種事情，確實出乎意料。目前唯一能想到比較可能的解釋，便是沙耶加被閃電所擊中，而中了詛咒。然而，那隻白髮魔獸確實已被消滅，照理而言，它的詛咒理當要一同解除才是。』孵化者續言：
『因此，應該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它真的並非詛咒，因而無法藉由消滅施咒者來解除詛咒。另一種則是確實是詛咒，而且難纏異常，倘若是後者便相當棘手，因為已經消滅施咒者，卻無法解咒，但要在毫無線索的狀況下，想到其它的解咒方式，恐怕有所困難。』孵化者眨動血紅色的瞳眸。
『這我當然知道！但也絕對不能這樣放著她不管啊！』杏子迅速起身，咬緊牙根，雙拳戰慄續道：
『要是真的找不到方法的話，難道就只能這樣，眼睜睜地看她……再也醒不過來了嗎？甚至……』
紅髮少女的嗓音，不禁發顫。她的紅瞳，不復光熱。
『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送醫了吧。』丘比轉動鬢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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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微的銀光，自細密若沙的孔竅中篩灑，灑照於杏子的赤紅長髮上。
紅髮少女端倪蘋果片晌，緊蹙眉頭，猛力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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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憶起來，都還覺得簡直是一場噩夢。
我忘不了那道閃電，那時候的我，一心一意，只想打倒那隻魔獸。壓根都沒想到，她不但會被閃電打到，而且還昏迷不醒……
那真的是，晴天霹靂。
原本，我不再懷抱任何期望，篤定她絕對不會再歸來。雖然這是讓人難以忍受的殘酷事實，但我還是讓自己努力適應、努力接受了。已經做好了，一直孤獨一人過生活的心理準備了。事實上，我也苦熬過，無數個孤獨的夜晚。就算有其他人在身邊，甚至有其他人一起和魔獸奮戰，內心的空虛寂寞，從來沒有少過……
但沒想到，竟然因為焰的力量，她竟然回歸人間了，而且還一起生活。那是，我從來不敢奢求的幸福啊……不只是不用再為溫飽、居住環境之類的基本生活而煩惱，重點是有她的陪伴，空虛寂寞已久的心靈，終於得到填補，不用再受孤獨寂寞的折磨……
我跟她，好不容易，度過一段幸福美好的時光……生活中，終於有了真正的歡笑。終於不用再一個人，面對孤獨、淒涼的夜晚、終於不用再一個人，為了面對現實而逞強……
那一切，我終於不用再忍受，現實終於不再這麼殘酷……
可是，這場美夢，終究因為一道閃電，而徹底破碎了。
那些美好的回憶，曾經也是如此真實。但那也只是曾經，現在想來，如幻似夢……
『現在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我還是搞不清楚……到底哪一段生活是夢、哪一段是真實，我已經……』
那是我當時說過的話，現在，我再次捫心自問──
到底哪個是夢，哪個是真實？
我，真的更弄不清楚了……
我究竟該相信曾經的美夢，還是現在的噩夢？還是說兩個都是夢，或都不是夢？
如果都不是夢，那才是最可怕的，這代表現實的落差可以這麼大，雖然我早就經歷過，但那是兩碼子事，而且不一樣的是，這次不是自作自受……
她能夠回來，並不是因為我，也不是因為我而讓她昏迷不醒。所以，會發生這一切，真的完全不是因為自己……
那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到底是為什麼！既然不是因為自作自受，那根本就沒辦法預防，這樣的話，那會帶來另一種無奈與絕望……
我不怕挫折，再怎麼悲慘的日子，我都走過來了。但，這樣曾經出現希望，又變成絕望，然後又有了希望，又再次失去……
既然這樣，我還寧可……
雖然，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現在她已經送到醫院去了。但是，科學的醫療，能夠解除魔法的詛咒？怎麼想都不可能啊……
我也向小圓和焰求助，但她們表示自己的能力也僅限在特殊情況下，才能改寫世界。平時是沒辦法干涉世界的，更別說改變了。
要是真的找不到方法，難道她就要一直這樣醒不過來嗎？
雖然「孵化者」可以幫她淨化靈魂寶石，但這沒辦法解決根本問題……
『妳啊，果然在後悔嗎，被變成了這樣的身體。』
這是？我的聲音？
『我啊，已經無所謂了，不管怎樣都是因為得到了這份力量才能為所欲為的，也沒有什麼好後悔的呢。』
什麼時候，我說過這些話……總覺得，有種很模糊的印象，似有似無……
『妳只是自作自受而已吧。』
這個聲音是……沙耶加！
『是啊，當作自作自受就好了啊~~~』「我」又說：
『只為了自己活下去的話，什麼都是自己的錯，不需要去恨別人，也不可能會後悔。這樣想的話大部分的事情都可以承受了。』
我的腦海隱約浮現，在某天黃昏，紅髮少女與藍髮少女在林蔭大道並肩而行的畫面。而那個紅髮少女，就是我。想當然，藍髮少女就是沙耶加。
但是，這究竟是哪來的記憶？我們真的曾經，有過這些對話嗎……明明畫面就很模糊，簡直似有似無，但卻又莫名的深刻……
『其實，我們可以有更多不同的記憶，因為焰為了拯救小圓，而輪迴過無數次。而我們可能都發生過類似的悲慘命運，直到小圓許願成神，才改變了世界，跟所有魔法少女的命運。』
我忽然想起，她說過這番話──
難道說，剛才那段記憶，是在焰無數次輪迴中，其中一次，或是很多次輪迴中發生過的事？
如果真是這樣，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想起在這個世界上，已經不存在的記憶。這實在太奇怪了，明明就已經是不存在的事，記憶這種東西還真是令人搞不懂啊……
不過，也虧我當時還能說這些大話，認為只要是自作自受，就不會後悔。但我根本就沒有想到，發生這種不是因為自己的錯，還發生慘劇時該怎麼辦……這就是這次跟以前不一樣的地方啊！
這樣的話，根本就……
『這是先前的報復嗎，說起來我們，剛開始是互相廝殺的關係呢。我說妳太嫩了，但那時我無論怎麼打垮妳，妳不都站起來了嗎。很生氣吧，全都無法原諒吧──我明白的──如果這樣妳就會滿意的話，那就趕快醒過來啊──』
是啊！妳明明就有那麼強的恢復能力，那就快醒來啊！而不是一直這樣，失去重新回到人間生活的機會，而且讓別人擔心啊！
等等！原來「快醒過來」這種話，我早就說過了……
此時，腦海中也隱約浮現，穿著銀灰鎧甲，胸前綁著粉紅蝴蝶結，手持利劍的巨大人魚──
這就是──
『妳不是說妳相信著的嘛！用這力量可以讓大家獲得幸福！』
用這力量來讓大家獲得幸福？我早就放棄了，早在因為自己的願望而痛失家人的那一刻起，我就徹底死心了。但是，為什麼我會說過這種話呢？而且為什麼會有這種記憶呢？明明沙耶加……
而且，這隻人魚，讓我想起那隻貌似美人魚童話中巫婆的魔獸……
此刻，我隱約看見，紅髮少女腳下的紅色地面碎裂，而沉入水中，流下了一絲眼淚……
『拜託了，神啊，都已經是這樣的人生了，至少讓我做一次幸福的夢吧……』
啊，那個時候，我再次向神祈禱，因為那是當時我唯一能想到，最後的辦法了……
難道，我要再次向神祈禱嗎？但現在我經歷過更多悲劇了。奇蹟，終究只是曇花一現而已……
我實在、我實在──
『只要將唯一想守護的東西，守護到底就可以了。』
紅髮少女──自己如此對黑髮少女說道。
沒錯，現在的我，唯一想守護、能守護的也就只有──
『呵呵，為什麼呢，我到現在為止明明應該都是這麼做的。』
紅髮少女，也就是我，當時拆下了髮夾，並且雙膝跪地，手指交扣祈禱。雖然有些畫面和聲音模糊，但我仍能看到自己身上所燃燒的火焰，從紅轉紫，周遭抬升許多巨大長槍，將紅髮少女包圍，紅髮少女則被巨大槍鋒抬升──
『別擔心了沙耶加，獨自一人很寂寞吧──』
不、不行──
『好吧，就讓我陪妳一起上路吧，沙耶加……』
難道說，這就是所謂在過去的輪迴裡，我和她曾經有過的命運──
不行！我絕對不能再選擇這種下場！何況現在沙耶加還沒這麼慘啊！一定還有生機！
我絕對不會再讓這種慘劇發生，無論如何，我一定會來拯救妳！不管用什麼方法，我不會再讓到手的幸福，被無情奪去──
我一定會努力找到方法，來拯救妳，沙耶加！拜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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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持續高掛。
皎潔的月光，灑映窗軒。
銀髮少年放下小提琴與琴弓，默然須臾，自語：
「對了，雖然距演奏會還有兩個月，不過還是先跟一些認識的人說吧。這樣的話，我會更加緊努力。沙耶加！」銀髮少年──上條恭介續道：
「自從上高中後，就很少跟她連絡了呢，演奏會的事情還是先跟她告知會比較好。而且……順便問候一下她的狀況。這樣……應該會比較好吧。」
他拿起手機，開始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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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復載了！不過要先不好意思地告訴各位，沒意外的話，下周可能會發表某篇重要文章，因此可能要兩周後才能繼續連載了，請各位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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