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隻羊－
套上了制服，穿上黑色長襪，拿了書包便出了偌大的房間。
餐桌上，依舊沒有其他人，只有兩旁的侍女送上早餐，悉心地服侍，似是要添補不在的兩位主人。
早餐只動了幾口，便令人收拾下去，起身出了家門，大宅外，停了一輛不熟悉的轎車，車旁，站了一位老司機。
「李小姐，我們家小姐邀請您一同前往學校。」老司機開了車門，坐在裡頭的，是眨著水汪汪大眼的張云緋，正朝自己親切地笑著。
皺了皺眉，李媛芯還是上車了。車門關上，車子行駛向前，李媛芯才開口問道：「張云緋，妳有話就直說，特地找到我家來是什麼意思？」
「嗯……也沒什麼，只是想跟同樣是大戶人家小姐的妳聊聊。」張云緋笑笑似是對李媛芯的態度不以為意，臉上是不變的親切笑容，看來小巧可愛端莊，似乎絲毫沒有李媛芯所以為的不軌企圖。
「我跟妳沒什麼好聊的吧？」見識過張云緋隱藏在可愛面具底下的蠻橫，李媛芯對張云緋是絲毫沒有好感可言，而李媛芯一向就是敢愛敢恨的人，對張云緋的反感是顯而易見。
「我不認為。」張云緋的笑臉在瞬間收斂，換上一臉的冷漠，「妳是真心喜歡段瑞琪，還是只是想在她懷裡尋求妳在申凱秦身上找不到的情感？」
申凱秦三個字一出來，李媛芯立刻瞪大了眼回頭看著張云緋。這問題，太過於尖銳了。
她想問，妳是怎麼知道我和申凱秦的事？但，李媛芯問不出口，甚至，有些心虛了。或許，張云緋說對了，只是自己還沒發現而已。
「答不出來？哼。」張云緋冷哼一聲，轉頭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那就離她遠一點吧！我會給她她所想要的愛情。妳，給得起嗎？」
那是責問，也是逼問。李媛芯心裡一跳，她沒想到張云緋會這麼坦然地說出目的來，只是李媛芯也沒打算繼續被張云緋打壓，撇下嘴角道：「不管我是不是真心喜歡瑞琪，那都是我的事，我和凱秦的感情也是我個人的事，所有的事妳都沒有立場插手，就算妳喜歡瑞琪，能夠給瑞琪她想要的愛情也是一樣。」
李媛芯一頓，之後嗤之以鼻道：「更何況，妳和她相處有比我和她久？妳就知道她想要的愛情是什麼模樣？」
這一反問，張云緋回頭皺眉，不甘心地咬了咬唇。
李媛芯說的一點也沒錯。
直到現在張云緋才開始細細地打量起李媛芯，這才注意到，李媛芯長的成熟豔麗，是個相當有魅力的女人，氣質卻坦蕩不做作，不像外表那般狐狸精樣。那和自己是完全的相反。
張云緋從小就意識到自己長的可愛，容易討到好處，所以特別喜歡討好賣乖，習慣了稱讚奉承，更養成了張云緋嬌慣的個性，那是真正的做作與心機，與眼前的女人是大大的不同。
這就是段瑞琪看上的女人？張云緋一咬牙，索性不說話，氣悶地再回頭看著窗外，只是想想又覺得很虧，不禁又碎唸道：「我是不瞭解她，但我真心喜歡她。」
這一句，又惹得李媛芯一個納悶，驚詫地問道：「既然妳不瞭解她，那妳到底喜歡她什麼啊？」
「嗯……」張云緋想著，卻突然揚起一抹輕笑，「李媛芯，妳相信一見鍾情這種事嗎？至少，我信。」
一見鍾情？我不信。
李媛芯扭頭看著坐在教室角落靠窗位置的段瑞琪，那上課始終認真的她，今天難得望著窗外發呆，微微皺著眉頭，似乎有些煩悶，再看另一邊較靠門的張云緋，她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段瑞琪看。
唉。李媛芯輕嘆了一口氣，回過頭去盯著在講台上講到口沫橫飛的老師，想起自己平時都是習慣被男人追的，昨晚，卻對她提出要求。
「瑞琪，為了我笑，好嗎？」
甚至，吻了她。
是輕率嗎？是依賴嗎？是轉移情感嗎？李媛芯不禁皺眉。
昨晚，她沒有回答，而是收斂了笑，吃完飯後便送自己回家了。想到此，李媛芯有些挫敗，這是李媛芯頭一次對別人主動，得來的答案卻是沉默。
「媛芯，呃……」在李媛芯想東想西時下課了，申凱秦不知何時站在她桌旁，雖然開了口，卻又尷尬的欲言又止，或許是因為昨天，李媛芯甩開了自己的手。
看著申凱秦那欲言又止的模樣，李媛芯就覺得氣悶，沒好氣地往椅背一靠，道：「有話快說。」
見李媛芯似乎心情有點不太好的樣子，申凱秦怯懦地開口：「呃，今天阿慶和小芬都沒來呢，也沒有請假，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經申凱秦一說，李媛芯這才轉頭，發現白禹慶和白禹芬的位子上空空如也，雖然說白禹芬不在位子上正常得很，但白禹慶也不在就真的詭異了。
「怎麼回事啊？」李媛芯有些詫異地問著，卻又想到，申凱秦也是不知所以才來問自己的，不禁有些氣惱，拿了手機撥了白禹慶的電話，卻打不通。
「媛芯，妳和段瑞琪……」申凱秦猶疑著到嘴邊的話，卻被李媛芯狠狠的一瞪，頓時將所有話語吞進肚子裡。
「不干你的事，你少問。」丟下話，李媛芯起身，一轉頭卻看見張云緋恬不知恥地去找段瑞琪搭話，好像幾天前那一巴掌是假的一樣。
李媛芯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逕自走上前去，卻聽見了兩人的交談，也看見了段瑞琪深深皺著的眉頭。
「妳上課的時候在想什麼？」張云緋就像平常一樣，揚著親切的笑容。
「這不關妳的事吧？」段瑞琪煩躁地皺了眉頭，因為，張云緋走過來之後，越來越多人圍觀她們二人，這讓段瑞琪很不舒服，畢竟段瑞琪本就孤僻的個性。
話一出口，那些圍觀的男女立刻團團圍住了段瑞琪，阻擋在張云緋面前，像是段瑞琪欺負了張云緋，要幫張云緋討公道的架勢，一個個嘴裡不斷嚷嚷：「妳這是什麼態度啊？」、「不要欺人太甚！」、「肯跟妳講話就不錯了，不良少女！」
張云緋見狀，急忙拉著人群喊道：「不是這樣的，瑞琪沒欺負我啊！」
只是這樣的解釋，卻被當成張云緋好心幫段瑞琪解危，讓張云緋是又急又氣又不知所措，李媛芯看著微微一愣，見段瑞琪眉頭越皺越深，連忙兩步上前將眾人拉開，揚聲喊道：「你們這些傢伙少仗勢欺人了，瑞琪可什麼都沒做！」
說完，李媛芯一把拉著段瑞琪離開教室，離開前不忘狠狠瞪了張云緋一眼，而張云緋，只能愣著站在原地。
李媛芯是氣急了，拉著人就走，雖然李媛芯也明白這不是張云緋的本意，但還是很生氣，也氣段瑞琪只是皺著眉頭忍氣吞聲，明明段瑞琪比班上，甚至比整個學校的任何人都還要凶狠，卻默默地坐在位子上忍受這些莫名其妙的指控。
「等等，媛芯，妳生什麼氣？」段瑞琪被拉一個莫名其妙，皺著眉頭問道，雖然沒有任何責問的意思，甚至有些呆愣，可不知道為什麼，李媛芯拉著自己是越走越快，尤其這句話一問出來之後。
這傻子！李媛芯在心裡狠狠罵道，沒意識地越走越快，惹來走廊上其他學生的側目，就連聽見了上課鐘聲腳步也沒停下。
直到走廊上的學生們一邊行注目禮，一邊進了教室之後，段瑞琪才猛然踩了煞車，反手將李媛芯拉進懷裡，納悶地問道：「妳生什麼氣啊？」
「妳這二愣子！」李媛芯伸手用力捏住段瑞琪的耳朵，氣的狠狠剁腳，然後直指著段瑞琪的鼻子罵道：「明明妳就沒做錯什麼，幹麻要忍氣吞聲？既然他們說妳是不良少女，那就在他們面前好好耍狠一次啊！讓他們知道他們人再多也欺負不了妳啊！」
看著李媛芯失了氣質地大吼，活像潑婦罵街一般，一點也不像千金大小姐，段瑞琪不禁失笑道：「這又沒什麼，有什麼好生氣的？」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這個人為自己生氣，段瑞琪心裡好開心，有史以來，第一次那麼開心，不禁將李媛芯緊緊摟住，低頭在李媛芯耳邊輕聲道：「放心吧，我只是不想跟他們一般見識，這種人我見得多，沒必要生氣的。」
被段瑞琪一說，李媛芯這才發覺自己有些小題大作，不禁紅了臉，死死靠在段瑞琪肩上不願意抬頭。
丟臉死了李媛芯！沒事這麼大反應幹麻？
段瑞琪見李媛芯羞紅了臉，埋在自己肩上不願意抬頭，突然覺得這樣的李媛芯分外可愛，心裡一動，便伸手挑起李媛芯的下巴，小心翼翼地將唇貼上。
這一吻，吻的李媛芯心裡一驚，也一暖，環抱住段瑞琪的後頸，回應著這生澀的吻。
張云緋看著李媛芯急匆匆將段瑞琪拉出教室，心裡是開心，也是生氣。
開心李媛芯幫段瑞琪解危，也生氣自己無法解決這種情況。
身旁的同學安慰著有些失魂落魄的張云緋，說著那些聽慣了的恭維話，張云緋卻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腦海裡是李媛芯拉著段瑞琪離開時，那狠狠的一瞪。
張云緋沒有理會周圍的同學，逕自轉身離開教室，腳步不快不慢，走廊上有學生談論起校花李媛芯拉著一個沒看過的學生走過，笑說速度跟在比賽競走一樣，於是，張云緋隨著這些聲音前進。
想尋找什麼？張云緋不知道，只是想看看，她。
卻沒想到，尋到的，是兩人相擁親吻，張云緋愣了，滾燙的淚水滑落，心頭緊揪的疼，疼的撕心裂肺，心裡不斷咆哮怒吼，卻摀住了嘴，緊緊咬住下唇，不願意哭出聲，不斷的壓抑。
那是張云緋，第一次體會到心痛。
段瑞琪和李媛芯翹了課，騎了車回家做了便當換了衣服，之後到了遠一點的海邊玩。李媛芯像個小孩般，疊了沙堡，游了泳，段瑞琪雖然只是單純陪著，但臉上的笑容卻也多了許多。
兩個人玩得全身都濕透了，坐在沙灘上吃著便當，互相依偎著，若是一男一女，在他人眼裡絕對是一對甜蜜的情侶。
兩人對前一天的事，都默契的沒有提起，只是依舊相處著，卻更加升溫。
當兩人開心地吃著便當時，不遠處傳來了吵雜聲，一群男人圍成了一圈，中間似乎有個人被困住了，周圍沒有人上前去解圍，段瑞琪不禁皺了皺眉，擱下便當對李媛芯拋下一句：「在這等著。」
看著段瑞琪氣勢洶洶地朝人群裡走去，李媛芯是一愣。這孤僻的傢伙，這麼見義勇為啊？
接著，遠遠的李媛芯就看見段瑞琪輕輕鬆鬆地撂倒一堆男人，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沙塵，一邊甩了下挑染紫的瀏海，隨後拉著那位被男人們團團圍住的可憐小傢伙。待兩人走近後，李媛芯才看了個清楚。
確實是小傢伙。
段瑞琪拉著她走到李媛芯面前後，開口就罵：「妳一個張氏集團的大小姐出門不知道要帶保鏢嗎？被人群圍住不知道要求救嗎？」
那是李媛芯第一次見段瑞琪發飆，而張云緋低著頭卻偷眼看著段瑞琪，雙眼眨巴眨巴地說有多無辜就有多無辜，嘟著嘴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連李媛芯看了都覺得有些不忍心，才起身拉了拉段瑞琪的衣角，「好了啦，剛剛才被人圍住，她嚇都嚇傻了妳還罵她啊？」
聞言，段瑞琪才嘆了口氣，問著：「妳怎麼會自己跑來這麼遠的海灘？平常不是都有司機保鏢跟著？」
「我心情不好，想散散心，所以把他們都甩了，搭計程車來的。」張云緋嘟著嘴解釋，又時不時地瞥眼偷看李媛芯，卻一點善意也沒有，反倒有些火花。
「心情不好什麼啊？兔子。」段瑞琪微一挑眉，似是隨口問問，卻讓張云緋有些開心。
她還是願意叫自己兔子。只是，一想到那兩人擁吻的畫面，胸口又是一疼，便撇下嘴角，用力將段瑞琪推開，「要不是因為妳，我怎麼會心情不好？要不是因為妳，我怎麼會一個人跑來這種地方散心？要不是因為妳，我從來都不會知道心痛是什麼滋味！」
對於這樣的指控，段瑞琪略一皺眉，李媛芯卻馬上上前反駁：「是妳自己喜歡上瑞琪，又不是瑞琪要妳喜歡上她，妳做什麼把錯都推到瑞琪身上？」
「還說呢！」一聽李媛芯反駁，張云緋不甘示弱地喊道：「如果不是因為妳，我張云緋怎麼可能用那種方式吻她？如果不是因為妳，我張云緋怎麼可能會自亂陣腳，發了瘋似的想在她心裡站有一席之地？我明明知道這種事急不得，可是為什麼妳，要出現在她面前？」
到最後，幾乎是歇斯底里的怒吼，那是張云緋自懂事以來，第一次發這麼大的脾氣。腦海裡一次又一次地迴盪眼前二人擁吻的畫面，心痛得像快裂開似的，眼淚不知不覺落了下來，卻還是咬著唇，壓抑著，忍耐著不哭出聲，只是肩膀不斷顫抖。
看著這樣的張云緋，段瑞琪皺了眉頭。她不懂，明明張云緋和自己相處的時間並不長，為什麼會為了自己落淚？
李媛芯也是一愣，扭頭看著段瑞琪，卻發現段瑞琪不著痕跡地咬了下唇，似是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茫然，只是再看向張云緋時，她卻已經抹去了淚水。
「我，張云緋，喜歡妳，喜歡妳段瑞琪！」張云緋喊著，那音量之大，附近的人全都回頭，張云緋卻是不管不顧，繼續喊道：「以後我也會繼續黏著妳、搔擾妳，要是李媛芯讓妳傷心難過了，我一定會把妳搶過來，讓妳後悔先選了這個女人，然後！」
張云緋深深吸了口氣，平復了心情之後，淡淡地開口：「我會讓妳，比愛她，還要更愛我。」
看著張云緋一邊打電話離開的身影，段瑞琪緊緊地皺著眉頭，一言不發。這讓李媛芯有些緊張，有些害怕段瑞琪會不會因此動搖。
這才發現，自己似乎真的將段瑞琪擺在心裡一個重要的位置。
許久，段瑞琪才拉著李媛芯的手，舒展了眉心，溫柔地說道：「放心吧，沒什麼好擔心的，即使未來我們不會在一起，我也不會怨妳的。」
原來，在剛剛那段時間裡，段瑞琪思考的不是張云緋，而是李媛芯。
李媛芯甚至都還沒想到這麼遠，但卻因為這一句話，心裡著實鬆了一口氣，接著卻又是一緊。自己竟做了可能負她的心理準備。
而此時，段瑞琪才開始思考起張云緋說的話
會讓我，比愛她，更愛妳，是嗎，張云緋？
／第十隻羊／數完／未數完待續／
創作內容
【GL】姊姊，我可不是小綿羊喔！－第十隻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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