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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這是一篇價值980元的真實故事(文長,有圖)

都在江湖飄只有你挨刀 | 2014-12-17 19:36:26 | 巴幣 0 | 人氣 294

原作者已答應轉貼

自爆密碼2887





說到設計人的工作地獄,我不知道網友們想到的是什麼景象。

通常來說,就是咱們設計系裡流傳的兩句詩:

「問君能有幾多肝?恰似一串鞭炮爆不完。」

龐大的工作量加上死線(DEADLINE,表示必須交件的最終期限)壓力,才是正常設計人該碰上的工作地獄。也才是還在學時,我們流著淚作好的未來藍圖心理準備。

不過我這次碰到的事情,並不屬於這個範疇。實在太不正常了。

不管是作為一個設計人還是作為一個自由創作者,不把它拿出來分享似乎說不過去。

何況我碰到的那些傢伙,現在還在人力銀行上繼續誆騙人們為他們作白工。作為人也該出聲警告大家。






<故事主角,強者我朋友K君>

先說我朋友K君。本故事的主要人物。

此君是女漢子一枚,剛自英國劍橋某大學的童書插畫學系,唸完碩士歸國。

她和我在讀大學時認識,是多年老友。要說有多熟,一般語言已經難以形容了。是三節我還會在她家出現,吃她家年菜的熟識等級。

她從還在國內讀設計學士的時候就是天才一枚。根本無法想像為什麼她和同學都受同樣的訓練,她的作品硬是比別人多了個光圈。

擺在那裡就像有盞聚光燈,別人的都在黑暗裡,就她的亮到不行。

上台提報作品的時候,同學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就是抽到排在她之後提報。所有努力和她一比都付諸流水了(惟一一個比這更慘的是夾在K君和我之間提報)。

本人的氣勢也和作品不遑多讓。

要說有多強大,從以前我和她一起翹課的結果就知道了。

我們都是一起翹課的,所以我們一起沒被老師點到的次數應該是相同的,結果期末只有我被扣考,而她平安無事。

她只要偶爾露臉,存在感就強大到像沒翹過課。

她還是天生的好嗓子,海上女妖等級的。

大學時合唱比賽,中間有一段讓她獨唱。練習時,先(除了她以外的)團體唱,然後換她唱,等到又該團體唱時,全場靜默。

所有人都聽她唱歌聽到出神了,忘了自己該唱歌。

這歌聲說會讓人忘記閃礁石而沉船一點也不誇張。

她在英國讀書時,還能一個人跑去歐陸多國自助旅遊。從事前查資料ˋ行前準備到執行,完全不需要支援。

關於她的事蹟實在是說不完。總之我要說的是,她超強。

在英國接受(據她說,同學是一大群超超超強者)磨練以後,只會更強。

她之前的工作,每一次老闆都超乎想像的滿意。她能夠精準的察覺老闆想要的東西,並且回以超過老闆要求的水準。

真的只有一個字能形容她:強!

對了,她還繼承了她爸的好手藝(可能是先繼承了好舌頭),她家年菜很好吃。


強者我朋友K君(示意圖)
K說我還欠她幾張貓,只好把她畫成貓了。鯉魚君飾演我。


※ K君29歲,徵婚




<K君的台北行>

台北是台灣的設計大本營。K君因此決定離開南部家鄉,北上求職。

她碰到的一間公司,以下簡稱E公司好了,就是這次故事的重點。

一開始是E公司打電話給K,說是有看到她的履歷,但卻問她有沒有作品集。K君的履歷表裡就有網路作品集資訊了。她只好這樣告訴對方。

然後,對方說有發職缺給K君。但K君並沒有收到。她請對方再發一次,她這才收到一個美工缺。

那封K君一開始沒收到的職缺,是透過人力銀行內部系統發的。也許是因此遲到了。K君後來才看到,那是創意總監的缺。薪水是後來K君美工薪水的兩倍。

K君說,應該是因為她和E公司老闆U嬸交談時,說自己只求二萬六不餓死,對方才改給薪水少的美工缺。

在這裡解釋一下,美工和創意總監最大的差別在哪裡。不是薪水!

是責任。

還在設計系的時候,老師就有教過我們,何謂「創意總監」。

這是一個必須為工作成果完全負責的位置。

這是一個必須為屬下所有舉動負責的位置。

這是一個必須為最終成敗擔起所有責任的位置。

所謂的「創意總監」,可以準時作出好作品,不過是基本而已。

他一方面要能應付業主的無理要求,並排出可行的工作內容。

另一方面,如果部下出現狀況,創意總監要能隨時接手。

哪怕是部下全員逃亡了,他一個人也要把案子完成!這才是創意總監!

很有責任感的K,希望等她有更多經驗以後再來當總監,才接受美工工作。




<神秘的E公司,總監Y子小姐>

E公司位於台北市精華地段。附近因為地價太高,租金昂貴的關係,非常難找到料好實在,CP值高的吃飯處。

公司本身說是商務中心(出租辦公室給需要的公司,並且提供秘書之類的服務)。但是,內部卻又有很多間房間,是要租給背包客的。算是商務中心和背包客旅館的複合經營吧。

E公司還沒開始營業,還在做開幕準備。K君一進來,首要任務就是完成背包客旅館區域的布置。

蓋房子放床和桌那些事情是別人做的。美術部門的責任是裝飾牆壁和門牌這些細節部份。

除了一堆房間的內部牆壁之外,最主要的工程是呈「口」字型的四條走廊。除了和廁所相鄰那一條之外,其他三條牆壁都要裝飾。

據K君事後回憶,一開始就已經決定了要採用壁畫裝飾。

壓克力顏料手繪壁畫。這根本就是K君的世界啊!她(雖然同時是個強大的數位設計人,PS和以拉皆精通)有強大的手繪根基。油畫、水彩手到擒來。區區壓克力手繪壁畫,她可以輕鬆搞定。

但是,如果事情真的這麼好解決,這篇價值新台幣980元的文章就不會誕生了。

問題出在創意總監Y子。

Y子是一個瘦瘦的女生。長相並不如她的衣服引人注目。

在這裡解釋一下,壓克力顏料是非常難洗掉的東西。沾到棉質衣服上可說沒救了。所以如果要使用壓克力顏料,大家都會穿準備報廢的破衣來。

但是她卻穿一件純黑色(假如沾上顏料會非常明顯)緊身能顯出身材的衣服去上班,手臂和背部等處還使用蕾絲。在一群穿著破衣的人裡,就她明顯精心打扮過。

她吃素,不過不是宗教理由,她說是為了健康。

在這裡強調一下,免得錯誤資訊又誤了年輕女孩的健康。吃很多蔬菜是健康的,不吃肉是不健康的。肉對身體也很重要,特別是皮膚。

Y子的臉就上了厚厚一層粉,看不到原來的膚色,不知道是不是皮膚已經不能見人了。至少看那個身材,她吃素肯定是吃錯了。

我想她肯定是為了保持這個過瘦、不健康的身材才吃素。

這個人,自稱是美國AAU畢業,但是她的表現,頗有污辱AAU校譽之嫌。我只能自我安慰,每間名校總會出幾個渣渣的。盡量別為這個人降低了AAU在我心中的評價。

何況,她是否真是AAU畢業的還很難說。


精心打扮的Y子小姐(示意圖)







除了總監Y子ˋ正職美工K君,公司還有一個正職美工M子。本來是說,這三個人一人畫一條走廊。K君上班的頭兩天都是這麼說的。

後來一個周末,上頭發布了相當吃緊的預定開幕日期,同時發布了加班要求。曾經一個人為一整間醫院做裝飾的K君,於是開始思考能更快解決的方案。

要裝飾得快,很容易。去買其他創作者已經畫好的優秀作品,輸出貼上,漂亮迅速。保證如期開幕。或是單純改用電腦繪圖,輸出貼上,仍然是這三個人畫,大片上色速度也會快很多。

但是當她周一上班時,卻發現,總監Y子用綠色顏料,在每一面牆壁上都畫了線稿。

在這裡解釋一下。所謂的線稿,就像是日本漫畫把網點和塗黑都拿掉一樣的狀態。

由於Y子這種作法,之後就變成了,Y子專注在畫線稿,總之就是負責畫所有的線稿,而K君和M子都在上色的狀態。

再強調一次,開幕日已經很吃緊了。

從圖就能看出來,Y子是一個貓咪愛好者。她畫了大量大量麻糬狀態的貓。有躺在建築物上的,有跳傘的,有層層疊疊的。滿可愛的。

問題在於,她畫的線稿,上色工程非常複雜。大量小小的物件擠在一起,沒辦法用大筆刷一次刷過去,必須一個一個上色。在開幕日剩沒幾天時,還打出五十平方公分內有十個以上形狀複雜物件的圖給人上色。

於是努力想達成上頭要求的K君,還有為了可能趕不上開幕日,擔憂到晚上都睡不好的M子於是提議:乾脆把線稿當成完稿吧。

畢竟總監Y子的線稿畫得密密麻麻(因為物件很多),看起來頗有種壯麗感,直接當成完稿也可以。

但Y子不接受。堅持要厚塗。

在這裡解釋一下,即使不接受把線稿當完稿,還是有別的方法可以完稿。

比方說,賽璐璐風格,彎彎那種上色法。

或者更簡單的,用三色上法。只用三種顏色進行配置,畫面仍然會很漂亮,還會很時尚。

或者再更簡單的,每張圖只有重點區域上色,畫龍點睛製造視線引導效果就好。

但Y子不接受,堅持要全面厚塗。也就是說,在這個時間已經不夠了的情況下,她還要求每一塊都像蒙娜麗莎的微笑一樣,上色到不能再加筆。

因為Y子是創意總監,是他們的頂頭上司,K君和M子只能接受。

在K君為線稿畫出立體感以及靈魂,M子為線稿賦予優雅甜美的氛圍時,Y子繼續用綠色在牆壁畫上物件多到爆的線稿,增加更多工作量。

於是,變得完全不可能趕上開幕。

我就這樣涉入了這件事。






<我親臨現場>

因為工作內容太多,靠目前的戰力已經沒辦法完成了,於是E公司變成要往外招人。

他們決定聘請計時人員幫忙。我就去了。

那一天早上九點到,除了三個正職之外,還有兩個計時人員A子和B子。

總之,我就上工了。

正職負責中間走道,兩側走道交給三個計時人員。

對於我們該怎麼上色,沒有任何可用的指示。連要用什麼色調統一風格都沒有說。我們只好自己看已經畫好的部分,模仿那個風格。

開工大約半小時後,我們三個計時人員看看進度,我們很有信心的說:「應該可以趕得上開幕。」

我們錯了。是「如果總監Y子不存在,就可以趕得上開幕。」

我們是按照中間走道已經完成部份的風格上色的,色調也都趨近一致。

我們首先畫了的,是藍色的氣泡。中間走道也有氣泡,我就根據那個顏色,上同樣深淺的顏色。

結果Y子看了兩側走道的氣泡以後說,氣泡要更淡。她指著我調色盤上的一塊淺藍,說要這個顏色。

在這裡要提起兩件事。

一是,另一位畫氣泡的計時人員其實不會畫氣泡。她畫出來的是不透明球體。兩者的亮點和陰影位置完全不同。有訓練過的人一眼就會感覺不對。但是如此明顯的差異,Y子完全沒發現。

二是,經由學校的嚴格訓練,我的工作態度是:上司說的都對。凡是上司指示,我一律徹底遵從,絕不打折。

雖然這樣和中間走道的氣泡就不一樣了,但我絕對遵從指示。

我動手照上司Y子指示重畫氣泡。由於我看出另一個人不會畫氣泡,我就主動把氣泡都接手過來畫。

這耗掉不少時間。顏色調淡,意味著我需要用淺色顏料蓋掉深色顏料。這要塗好幾層,才不會髒髒的。

結果,我按照她指示的顏色上出了她指定顏色的氣泡,她看到以後,先說了聲「可以」,才又說「顏色要更淡,我想要飄在空中的感覺。」

由於她看起來像是本人已經飄在空中,不知道自己在說啥了的感覺,我在這裡犯了一個錯誤,我脫口說:「不然我用白色畫好了。」

我已經幾乎是用白色在畫了,所以還要更淡的話,的確也只能用白色畫了,我是這麼想的。

結果她瞪了我一眼(非常微小,但我知道),說:「妳可以把邊邊留下。」

於是我又開始按照她的指示,用更淡的顏料(這次是純白色)蓋掉比較深的顏料。第三次畫同樣的氣泡。

Y子讓我花了一整個早上的時間反複畫同樣的氣泡。這本來是三十分鐘內就能搞定的東西。

之後她就忘了我的氣泡。






這段期間我就發現有點怪怪的。她每次路過都無視我。她眼中好像只有另外兩個計時人員畫的東西,而把我當成空氣。對他們做出指導,我則不存在。跟別人下完指示,就急匆匆的走掉,好像是刻意迴避我。

我想先畫一顆氣泡給她確認這樣行不行,再來照樣畫其他顆,都沒有辦法。

等我把氣泡完全按照她的指示改完,還是抓不到她幫我確認。我只好自作主張開始畫熱氣球。畢竟我聽說這裡在趕工。

結果,在我開始畫熱氣球後,她開始針對我找麻煩。

又是數次的塗掉重上,而且又是用淺色蓋深色。她不會在我下筆時就告訴我該怎麼改(即使她有經過),也不會在我改到一半時告訴我哪裡該修正回來(即使她有經過)。她一定是等我整顆畫完以後,才要求我進行大面積蓋色。

同一顆熱氣球,我先畫一次,然後她下了改配色指示,我改好以後,她又下另一個改配色指示。

我全都乖乖執行了。這段時間我趁她找我熱氣球麻煩時,要求她確認氣泡成果,當時她說可以。

結果她後來又拿白色顏料,把本來就已經淺到像是水面上的漣漪一樣的氣泡,塗成像是白牆上拿髒球打上去留下來的淺淺污漬。

包括她本來說要留下的邊邊,都被塗白了。

我恍然大悟,這傢伙腦中根本沒有壁畫完成以後的樣子。


我恍然大悟,目から鱗が落ちる(示意圖)






<設計人的等級>

要判斷一個設計人的實力,其中一個重點就是他腦中有沒有東西完成的樣子。

設計人和藝術家其中一個關鍵性的不同點,是設計人要把東西做完。

藝術家可以邊做邊想,花很多時間嘗試各種不同的作法。甚至可以作品永遠都不完成,想到下一步時再繼續。

但是設計人不行。設計人有死線。

假如創作過程像是走路。藝術家的迷路過程也是創作的一部分,甚至最後不管走到哪裡去了都可以。但設計人需要在指定的時間裡抵達預定的終點。

因為Y子腦中根本沒有完成的樣子,她根本不知道預定終點在哪裡,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氣泡到底要什麼顏色。即使她指著我的調色盤指定顏色,那也只是她迷路的一部分,根本不是前往預定終點的路標。

當另一個計時人員指著熱氣球問她這樣可不可以時,她回答:「我要邊看你們畫的邊想。」

這不是一個創意總監該有的表現。創意總監的的薪水可是K君美工的兩倍!

即使她這麼難上色的線稿,以增加過的戰力,本來也是可以完成的。

很簡單。用相機把牆上的線稿拍下來,在電腦裡用PS試上色,再輸出叫大家照樣上色。絕對可以省下大把嘗試時間。

PS蓋色不用十秒鐘!而且因為作了全面色彩計劃的關係,還會更有整體感。

但是因為她要等別人先上色,她才好想要怎麼改,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拿得出一份已經在電腦裡配好色的計劃書。

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麼上色。

我就這樣聽她不只叫我,也叫其他人蓋色。一下子說這些食物建築物要用鮮豔的顏色,等塗了幾棟以後又說,統一用咖啡色好了。過一陣子又過來,說要把已經上好的裝飾色蓋掉……

她一開始全都指定好就沒事了,但她根本沒那個能力先指定顏色。

珍貴的趕開幕時間,就在她不斷下達的改色命令中流逝。






<執行長介入>

後來執行長來了。似乎是個思維很快的男人。他很快的根據現狀,對總監下了一大串指令。

在這裡解說一下走道中間/兩側的內容。

中間走道是現實路線(但用貓咪QQ彈彈風表現)。畫的是現有建築物。東海教堂,一零一,夜市等等。

兩側走道是幻想風格(但也用貓咪QQ彈彈風表現)。繪有幻想建築物。大量的熱氣球,仙人掌,蛋糕屋。

還有一區是老街。總監Y子說她組合了兩處老街街景,當上色人員問及時(因為想要參考原色),她回答:「我不知道,一個鶯歌老街一個三峽老街吧?」

但K君看得出來,那是台南林百貨啊!是新化老街啊!連參考的原網路照片K君都找到啦!

執行長對Y子在中間走道的景點選擇非常不滿。說她選的不夠有名。中間走道的確出現很多台灣人自己都認不出來的建築。她選建築的標準是她自己愛不愛那棟房子的長相,不是知名度。這不是個商業設計者該有的態度。

K君建議她畫女王頭她都不聽。這很重要啊。

還是自然風化的石頭比起建築,更不容易畫得像,所以她根本不敢嘗試?大自然不會替人類準備好特徵,要畫得像需要一點觀察力。

當執行長指著一棟藍藍的建築物問Y子這是什麼的時候,她自己都不記得了,支支吾吾回答:「台北海洋館。」

人家是野柳海洋世界好嗎?不要亂改名字。

雖然其他人也認不出來那是啥,但自己畫的東西自己總該認得吧?

那棟本來是平圓盤形狀的建築,她用貓咪QQ彈彈風畫成布丁杯形狀。這才是不好認的主因。她卻對上色的K君要求:「把這改得像一點。」

線稿階段就不一樣了的東西,上色哪有辦法挽救啊?

能用上色把JoJo改成黑子的籃球嗎?那根本只有全蓋掉重畫才有可能。


請試著用上色把左圖改成右圖。當然我絕對沒有說過左圖是荒O風,右圖是藤O風之類的話。

執行長下了很多很多的指示,總之是把工作日程給改了,改成用少許人力也可以趕上的情況。不重要的工作被延後,也要求將許多部分改用現成品。雖然知道這應該會導致我明天就不用來了(因為人力夠了),但他下的指令是對的。我在心裡贊成他。

當晚我加班到九點,然後就如預料的,收到明天不用來的通知了。

但,有了強大的總監Y子在,事情不會如此平安落幕。






執行長下的其中一個指令是:要畫台灣小吃。

背包客旅館的目標客群是國際背包客,所以要畫台灣小吃很合理。

但隔天其他人繼續進行工程的時候,會在意上司指令的M子問:「執行長不是說要畫小吃?」

Y子居然回答:「是啊,可是其實我不太想理他耶,你看這邊畫雞排能看嗎?」

學校裡老師不是這樣教的!所謂的設計人,把雞排弄得能看就是他們花錢請我們來的目的啊!

「這東西很俗,所以不要放」這種話,應該是還在學校裡尚未畢業的屁孩級設計生在說的。一個專業人士,還是薪水大約為國家規定基本薪三倍的傢伙,說這種話?

其他執行長下達的縮減工作量改變,她也都拒絕。拖了幾天才不甘不願的照辦。

於是,理所當然的,趕不上開幕了。







<各種Y子>

說說各種關於Y子的零碎事。後來我才知道,我們一直以來作為參考的上色風格,那種甜美帶著光暈的氛圍,是正職M子的風格。

那些作為一切裝飾核心的圖,是M子的功勞。Y子只負責說「可以」而已。

Y子從來沒有在形成風格上面幫上任何忙。她一直都在畫線稿,別的什麼都沒做。

直到她把線稿都畫完了,沒有別的地方可以畫線稿了,她才開始上色。大家也才看到她上色。當然了,大家會很期待她的水準在哪裡。

這一上色把大夥都驚獃了:她是全場上色上得最差的。

當然她是創意總監,是上司,沒有人會指著她說:妳畫得很差。但一看就知道畫得很差。何況她又不像我,需要放棄自己的審美觀服從別人的指示,她畫出來的東西的確就是她的實力了。

配色完全不像是那種薪水的人該拿出來的成品,難怪她下的改色指示會一改再改。因為她的確不會配色。她真的是要別人拿壓克力顏料試給她看。

她沒有光的概念。氣球有漸層,卻不像陰影。就只是漸層而已。她也不知道陰影會有自己的顏色,只是用顏料淺和深去上「陰影」。難怪她沒發現另一位計時人員畫的不是氣泡是不透明球體。這兩者的差別就是在光。

在畫面視線焦點位置,應該最鮮豔的氣球不鮮豔(也就不顯眼),在畫面角落只是當背景的旗子卻非常鮮豔(也就搶眼得很奇怪)。

她根本就不會上色。

當其中一個計時人員跟她做了一樣的事情,只用顏料淺和深去畫陰影時,她曾經特地打斷旁邊的B子工作,叫她過來一起看。

Y子擺出一副要教育新人,順便訓練B子眼光的語氣,對B子說:「妳覺得問題出在哪裡?直說沒關係。」

她一副她知道答案,想測試B子能不能正確回答的模樣。其實她只知道這張圖看起來沒有別人畫的圖好看,比較單調,但她根本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才找B子來替她判斷。

這就是為什麼她會搶著先在所有牆面上,用綠色顏料畫線稿的原因。

她就只會畫線稿。她必須盡可能讓自己在畫線稿。所以她先下手為強搶走三條走廊所有的畫線稿工作,避免自己必須按照原定計畫,把一條走廊從打稿畫到上色完畢。






等到K執行身為一個專業設計人該有的職業操守,把小吃們上色後(Y子打的線稿中,油條燒餅居然附了雙筷子,完全不知道是幹嘛用的。由於當時已經撕破臉在即,K君還開心的酸了她兩句)。Y子居然花了一整天時間用白色顏料把上好色的盤子塗成白色。

其實她根本不是什麼「我不想要太多顏色」。根本只是想藉由塗白逃避上色工作吧?

更誇張的是,在大夥費了那麼多功夫,把牆壁用超費工的手繪上色方式努力裝飾的情況下,當她需要給房間裝門牌時,她居然說:「OO(某三十九元店)有賣號碼牌吧?去買來貼上。」

是希望這麼炫的整體感死在一個門牌號碼上嗎?

這就好像一個畫了精緻彩妝,穿著高級禮服,手拿真皮包,耳掛翡翠耳環的美女,腳下居然踩著藍白塑膠拖鞋一樣啊!

買好點的木板畫隻麻糬貓,肚子上寫QQ彈彈的號碼就搞定了啊!又可愛!

結果門牌號碼就這麼從原定的三位數,縮減到二位數。原因是:光O只買得到二位數的號碼牌。






事情到了現在,所有人都看出來了:Y子根本沒有想要趕上開幕的想法。

當上司問她進度時,她曾經支吾回答:「我以為會有足夠時間的。」她始終沒有放棄「弄到」足夠時間的想法。

所以她毫不在意的,採用最沒效率的作法。

Y子的字典裡根本就沒有「死線」兩個字。



我的字典裡沒有「死線」!(示意圖)






<U嬸,碰到K君的情況>

K君是個很強的人。

她上色速度又快又好。執行長來看的時候,就指著九份ˋ拼板舟說:「這裡畫得不錯。」那就是她畫的。

而且,在這裡畫拼板舟,也是K君提議的。否則真不知道Y子又要把這面牆搞成什麼樣子。

她還能把別人估計要三小時的東西,一小時就完成。

身為一個有油畫底子的人,她可以一筆完成深到淺的漸層,不用像別人那樣分層上色。

可以說,她是重要的關鍵戰力。

但Y子這種人,就是容不下強者。

非常明顯的,K君比Y子更有實力。到後來,人們想要求指示的時候,都不知道是該問Y子(沒啥用),還是問K君了(有用但是不是總監)。

這種情況下,又發生了關鍵事件,導致Y子開始不計代價要弄走K君。

事情是這樣的,K君既然是從英國回來的,聊天時當然會提到她在英國的事情。

而Y子,自稱是美國回來的,但是從來沒有提起過任何關於美國生活的事情。

有一天,K君問她:「在美國待了幾年?學士還是碩士?」

Y子回答:「四年。」然後支支吾吾的:「算學士吧。」

非常可疑。Y子可能已經發現K君覺得她可疑了。

E公司本來的打算是,開幕準備期間這些美工用來裝飾房間,以後則開設文創工作室,讓Y子掌管。Y子還曾經提議要取名叫熱氣球。

K君後來就發現B子的態度有變化。

B子在我之前就已經在E公司裡了,還幫他們製作名片等等,算比較資深的,但是是計時人員。應該算是首席計時人員。

B子的態度從計時人員變成好像正職般,一副得意嘴臉。於是K君就知道Y子要弄走她,以B子取代了。

然後,又聽老闆U嬸說:壁畫一周要完成。

K君就知道U嬸在打什麼主意了。

果然,之後U嬸就找K君去說話了。






老闆U嬸是女性,我上班期間說話都客客氣氣的。

客氣到不太正常,口氣上一點上司的架子都沒有,反而像是部屬。像是下過工夫練這種討好人的發音方式(順帶一提,她在E公司幫忙的妹妹雖然方向不同,但同樣有練過的跡象)。

而她接下來的行為,顯示她是個慣於用小手段對付別人的人。良心這種東西,恐怕是不具備。

巧言令色鮮矣仁啊。


U嬸,想利用你時的模樣(示意圖)

她先是對K君說:「妳圖畫得不好。」

K君當然是回她:「我是藝術碩士,我不認為我畫得不好。」

開玩笑,那些英國佬可是認真的。他們不會因為交出來的作品有誠意就讓學生過關,誠意要有開花結果才算數。程度不到就是不行,就是給我重來。

U嬸又說:「我認為妳的資歷適合轉櫃檯。」

U嬸打的主意是,坐櫃台應該不符合K君的生涯規劃,這樣K君就會主動請辭。這樣她就不必付K君遣散費。

而且因為K君主動請辭,按照合約需要提早一周報備。這樣K君就必須再工作一周。剛好可以把畫得又快又好的K君利用完畢,再一腳踢開。

但,K君確認了,薪水不變,而且因為她是坐櫃台,不是美工人員了,她在外面接設計案就不算是和正職衝突了,她可以出去發展自己的品牌。

於是她非常燦爛高興的回應:「好啊。」

這下大出U嬸的意料之外。她急著問:「這不符合妳的生涯規畫吧?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K君曾經當過餐廳主管(兼美工兼吧台,全都做得很好),看過漂亮空姐們包場的美麗景色,也看過魔鬼級的小孩鬧場,做服務業櫃台而已沒什麼好怕的。

她還是堂堂藝術碩士,大學時期系上的王者,她並不認為自己需要依靠公司幫她打點設計生涯的一切。

非常好啊。

考慮清楚了。當然好。

於是U嬸立刻改口:「我要和執行長討論一下。」

之後K君和執行長有一番長談。此處略過不提。總之K君獲勝,拿到遣散費並離職了。強大如K君,之後當然是立刻就找到了正常的新工作。

沒有再幫E公司畫一丁半點。

至於那堆壁畫要怎麼辦?誰知道。他們再多雇五個計時人員也抵不上K君的。聽說耶誕節訂房已經滿了。就讓客人看漂亮的綠色線稿吧。

K君說,當初面試的時候,U嬸是一種「非妳不可」,彷彿非常惜才的語氣。現在想來,那應該也是練出來的,用來騙人為他們賣命。






<U嬸,碰到我的情況>

來說我的部分。我工作時間是早上九點到晚上九點。中午有停下來吃飯。晚飯沒去吃。下班才去吃。

所以我應該要領十一個小時*時薪一百二的薪水。還有因為單日工作超過八小時,超出部分該有加班費。同時依照勞基法,這間公司超過五個人,依法就算只有一天也要給我勞健保,提撥退休金給我。

但U嬸匯了五百塊就想打發我。

於是我打電話去問她。

她一開始還客客氣氣的打招呼。我問她我的薪水。

她回答:「已經給妳了啊,五百塊。」

我算給她聽,說我至少有一千二以上。

她語氣就開始變了,開始輕鬆的威脅我,說我們之間又沒有聘僱契約書,她根本不必給我錢云云。

我想起來了,這間公司沒有打卡鐘。

而她給我的簽到單,我是那新的一張的第一個,她可以直接撕毀那張簽到單。當成我從未工作過。

這絕對是故意的。她當時還摸了幾下才特地找出那張給我,沒有讓我簽本來就放在桌上,有正職簽名的單子。

我在這時候確認了,這人就是那種「不管有什麼下場都不可憐的那種人類」。

受害的絕對不會只有我一個。她一定從以前到現在,不知道用這些小手段傷害了多少人。

E公司還在人力銀行上放看起來像正職的缺,等人家來面試的時候(都約早上九點開工時間),才告訴對方沒有正職缺,要求對方立即接受計時人員位子,並且當場開始加入畫壁畫。

不懂拒絕的人,就會這樣被他們凹走一天工資。

A子就是如此。她以為自己是來應徵正職的,結果被當場以計時人員身分叫上工。

她那天的裝扮,完全不是來畫壓克力顏料的破衣,是穿得漂漂亮亮來面試的。

她也沒有聘用契約書,天知道會不會連五百都沒有,還賠上了面試服裝。我想十之八九是的。

他們旅館公開照片上拿來裝成客人,拍休息示意圖的(身材比Y子更上鏡的)年輕小姐,也是用這種手法騙來的。

我並沒有窮到必須拿到這幾百塊。但這種人,能給她教訓時就必須給。

我告訴她。K君的兄長是律師,我家父親就是公司管錢的主管,知道法條。她不可能這樣對待我們。我告訴她,她應該要把我應得的薪資給我。

然後她就像對K君說:「妳畫得不好。」一樣,說:「妳那麼多時間才畫了那點東西。妳畫得很慢。」

我直接把總監Y子的事情全告訴她,告訴她是因為Y子一直要求蓋掉改色,才會畫得這麼慢,她就好像貓被踩到尾巴一樣尖叫起來。顯然我真的踩到她的尾巴了。

她爆炸了,尖叫著:「我沒有必要忍受妳這種態度!妳態度這麼糟,我沒有必要聽妳說話!」

那個聲音一波接著一波,不停的尖叫著。

像是孩子被妖怪抱走的婦女慘烈的哭嚎;

又像是想要強暴婦女的男人被踹中下體的哀號。

像是被綁在火刑柱上恐懼的呼嚎;

又像是被大群蜜蜂狂螫無處閃躲的悲號。


U嬸爆炸了,我透過手機聽爆炸聲(示意圖)

聽一個大約幾十秒前還溫柔婉約,像是小媳婦般說話的人瞬間變聲,還挺有趣的。
她聽起來像是有經常練習如何這樣尖叫。

也許其他人容易被這種聲音嚇傻,繼而退縮吧。她食髓知味,就更加強化尖叫技能了。

她對我尖叫說她不知道我的事情,說我來了就上工了,她以為我是「義務支援」。言下之意是有給我五百很不錯了。反反覆覆的尖叫。

最好是有白痴會義務支援一間商業公司。說得好像她給K君薪水,K君的朋友就全都要替她免費工作似的。再說,我可是跟她本人拿的,也是交給她本人的上下班簽到單!

她尖叫著:「啊我就不知道啊,我就以為你是來義務支援的啊,她又沒跟我說……啊我就不知道啊,我就以為你是來義務支援的啊,她又沒跟我說……啊我就不知道啊,我就以為你是來義務支援的啊,她又沒跟我說……啊我就不知道啊,我就以為你是來義務支援的啊,她又沒跟我說……啊我就不知道啊,我就以為你是來義務支援的啊,她又沒跟我說……」無限循環。

我持續堅持要她給我我應得的錢,告訴她她要為總監的承諾負責,而且我們有保管Line證據。Y子不但有告訴U嬸我是花錢請來的,U嬸還答應了會計時給我薪水。

她的尖聲就強化進入另一個境界。彷彿有誰把她綁在椅子上,拿了一把錐子,正對著她的腦門戳下去。

這已經不算是人類領域的聲音了,雖然我也覺得她沒有那個資格就是了。

她威脅我要上法院。我想絕大多數被害者這樣就會退縮了吧。

偏偏,我和大多數人最大的差異,就是我一口咬定上法院是我這個世代人類必須的技能。我非常期待練習如何寫存證信函,仔細檢視法條,打法庭攻防戰。

所以我告訴她,好啊。正合我意。

然後她就掛我電話了。我甚至來不及替K確認,她有沒有替K保勞健保(我想十之八九是沒有)。

之後我又打了一次,這次我問她:「妳覺得十二個小時只值五百塊嗎?」

這是最後一次,給她機會證明她還沒爛透。

而U嬸只是一股勁的威脅我:「妳再打來騷擾,我就報警囉!」

還裝模作樣的對旁邊人說:「幫我報警!幫我打119!」然後掛我電話。我想那個旁邊的人根本不存在。

畢竟,U嬸啊,報警是110才對。






十二小時,扣除吃飯一小時,時薪120,加上加班費,我應該要有1480元。但U嬸只給我五百元。她欠我980元。看來也是沒有勞健保。

U嬸和Y子兩人可謂母女情深的投緣等級。我不會擔心他們的未來。祝他們日後碰到的每一個員工/屬下都是Y子,碰到的每一個上司/客戶都是U嬸。

學校老師教我們,老闆說的就是對的。所以,對我這個設計人來說,不管是要我擺出低姿態也好,要把我的作品改得面目全非也好,外行的批評打擊都可以,但是,

該給的錢一毛都不能少。

如果不是照約定出錢的,就不是老闆,也沒資格享有作為老闆的尊重。

U嬸想要那980元,於是用這個價碼賣掉了她的人格。

這是一篇價值新台幣980元的真實故事。

說真的,不要說同為設計人感到唏噓,我想一般工作中碰到這樣不合理的事情也會很感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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