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孩子。
南京衛戍司令部下令棄守,全數軍隊戰略性撤防。多達數十萬多的當地居民來不及撤離。翌日,傳來惡魔急促的嘶吼聲,中華門被攻破,南京陷入一片混亂。
從第一發槍響開始,人民的尖叫就沒間斷過,日軍笑得合不攏嘴。
由於日軍的作戰部隊把負責補給、後送、保養的輜重部隊拋到後方,而一開始又沒有深入內陸作戰的準備,很快就遇上糧食中斷的問題。
司令部下達「就地徵收」的命令,其中伴隨著姦淫婦女、屠殺平民,其實也就是搶劫的意思。而為了掩飾,日軍火燒掉整個村莊,高熱的火焰把一切都吞噬。
一個日軍上士把四肢被砍去的平民被丟到火堆中,而勉強靠著身體爬出來,簡直不成人樣的平民又被踹進去,這樣的過程持續到可憐的受害者一動也不動,日軍像是慶賀的歡呼。
有一些日軍則是對著虜獲來的婦女、幼女進行猥褻行為,更多的日軍則是在搜刮糧食、財物。隊長則是對著這已經無法挽回的一切下達指示,乾脆一不作二不休,把南京的百姓全數殺害,一個也不留。
我沒有故事中的主角的幸運,我還有父親、母親以及很多南京同胞被綑綁,壓制在滿是沙塵、血跡斑斑的地上。
我諦聽著,來自於鋒利刀刃的話語,那名為「助廣」的武士刀在空氣中跳著華麗舞步,其他人則是哀嚎起來,因為一刀不一定就會死。接著是母親悽慘的尖叫聲,然後父親悶不吭聲,應該已經死了。我聽到那粗重的身軀倒地的聲音,還有刀刃從屍體抽離的聲音。
死亡就快要來拉住我的雙手,給我這一輩子最溫暖的擁抱。
沒有一絲不安,我的雙目緊閉,彷彿能隔著眼瞼看到劍刃揮舞的軌跡,俐落的刀聲伴隨著濃厚的血腥味。我在意識消散前,好像聽到處刑人的名字「田中軍吉」
我會永遠記住這個惡魔的名字,還有讓南京成為人間地獄的這一天,十二月十三日。
這件事情也過了數十年,當初年幼的妹妹以及他因為暫時跟著舅舅去旅行,所以逃過這個劫難。如今二十五歲的她,也遺忘南京滿是殺戮的那一天。
當然,南京的故鄉早就慘不忍睹,到處都是烈焰吻遍、屍骸滿地的痕跡。現在逐漸有女性魅力的妳則是帶著十多歲的弟弟與男朋友同居,舅舅也因為重病而逝世。
男朋友因為是軍人,妳也隨著節節敗退的國民黨來到台灣。你們歷經因為過度印製貨幣導致的通貨膨脹、慘不忍睹的二二八事件。
隨著戒嚴的到來,言論、出版、結社都變成遙不可及的事情。我的靈魂沒有隨著被刀刃撕裂的身體逝去,十多年來,只是默默觀望妳,見到妳能長大成人,我也就心滿意足。
但其實妳知道嗎?妳的弟弟其實不是妳的弟弟,他和妳有血緣關係,他是妳的兒子。年幼時期,妳因為戰爭頻繁的關係,而受到驚嚇,對於過往的記憶也忘去許多,包含兒子的事情。
我依然在世的執著,可能是因為我的兒子還有妳的關係,但願來生還有緣分能夠相遇。
*
某一日,她的記憶突然清晰起來,那是邁入三十歲後不久的事情。關於以前不願想起的事情,還有自己的弟弟其實是兄長的孩子,而且也是自己的兒子。
羞恥感油然而生,不久後,她就寫下遺書,接著為自己的不潔,而上吊自殺。從遺書的內容,她的男朋友以及錯把母親當作姊姊的少年都得知這件事情。
男朋友因為伴侶的死訊實在太突兀,而感到憤恨不平。儘管臉上的表情平和,但他決定在深夜時分把女朋友的孩子殺了之後,再一起前往另一個世界。
少年觀察敏銳,也察覺到應該是「繼父」身分的男人眼神懷有惡意,那是帶著殺機的痛恨眼神,傳來的殺意讓少年不寒而慄。
少年打算先下手為強,透過幫派的關係,取得氰化鉀。當日就在晚飯中下毒,立刻昏迷的男人連遺言都來不及說,就在十多秒內失去意識,伴隨強烈的抽搐,幾分鐘後,心跳驟停。
倒身的同時,男子藏在袖口的匕首也與地面發出金屬鏗鏘聲。
「終將是我取得勝利,只差一點點呢。」不幸的孩子這樣說道,得意洋洋地在男人屍體上面撒尿。
我以悲慟的眼神望向這一切,久久不能自己。
不幸的孩子。(完)
已經隔了兩個月沒有寫文了,總覺得有點生疏。如果哪裡有錯誤,歡迎指教。
(日軍攻打中華門)
(即將被處決的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