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夜中的龍之子 - 餘燼再燃】
第六章-於是他就踹了。
很痛。
內臟不知道受到了多少損害,金剛不壞咒的破壞力不容小覷。
非人類的力量掐著我的左鎖骨,我沒有辦法掙脫,也沒辦法移動我的左手。
但也僅此而已,他離我太近了。
這老王八蛋忘記我還有右手可以用了。
先前他忍著痛投出五雷令,而我這次忍痛丟出了腰間的美工刀。
這樣的距離他避無可避。
在美工刀擊破了他胸前的八卦鏡的同時,他的手鬆了開來,我也隨之落地。
「你──」
鎖骨的疼痛被我無視,他的金剛不壞之咒已經被我破了,我朝他抱去,因咒術被破而感到震驚的他無法及時反應,利爪就這麼鑲入他的背。
我討厭用這種方式戰鬥,因為它太過依賴本能。
張開口,貼身朝著他的頸部咬去,然後吸血。
我再怎麼說也是名吸血鬼。
咒術已破,只剩下凡人力量的他無法掙脫捕食。聽著他吵死人的慘叫,啜飲著老道的鮮血,讓它治癒我的身體,恢復我的力量。獵物仍在掙扎,但一個老頭在受了傷又被利爪勾住的背,這些掙扎顯得不夠力。
「金剛不壞咒」已破。
誰叫他要自己說出咒術的全名?在關鍵時刻犯蠢就是這種傢伙人吧?
金剛不壞咒其名聽起來屬五行中之金,而八卦鏡也屬金。以我所學到的魔法理論看來,人類的力量非常之小,強大的咒術必然要靠魔杖或是其他道具輔助,於是我就這麼打壞了它的施術道具。
沒了強化的肉體,他已經完蛋了。
他再抽腰帶上的令牌,意圖再給我來那麼一下,這是個聰明的舉動,但我早已料到他會這麼做。我鬆開牙與爪,賞了他的鼻頭一個頭錘,他還沒將令牌擲出,就痛得連退了五、六步,連忙撫著出血的鼻子。
「為什麼……你知道?」
屍體道人單膝跪地的喘息,無力地對我再擲令牌。
五雷咒是道教中著名的法術,對亡魂擁有火箭砲般的威力,吸血鬼是半死不生的東西,效果會比較弱,但剛才那下的威力也令我嚇得夠嗆了。
可不論是多麼強大的法術,做為法術載體的令牌沒打中也沒有意義。
我伸出手臂詠唱了:SHIELD。
手臂左右兩側噴出了風,五雷令在命中我前落空。沒有發出先前的電光,只是平靜的擊中了混凝土牆。
明白天秤已經徹底傾向我這,張匕雙眼中透露出驚恐,在地上連滾帶爬的後退,自暴自棄用廢掉的左手開始要搖鈴。
「啊,麻煩請你自己打斷自己的左手喔。」
聲音傳達著魅惑著力量,在他的三昧真火再發之前阻止了他的動作,他遵從了我命令,流淌鮮血的左手用力往磁磚地上拍去,在地上砸出了一攤血泊,才遭劍砍的左腕現下成逆向彎折了九十度,三清鈴也滾離手中。
「你剛才說了吧?對我的魔音你有法器護體,你不該把護體的法器拿來施展金剛不壞咒的。」
明白自己永遠失去左手,屍體道人受到的精神衝擊看來不小,呆然停止動作三秒之長。我在助跑後朝他的臉狠狠踢了一腳,令他塌陷的鼻樑冒出了更多鮮血。
「出、出來救我!貧道不……應該打吸血鬼主意的!哈哈哈哈!」
他癱倒在地上,哈哈大笑瘋瘋癲癲說著。
「你是要誰殺了我啊?蠢材?」
「哈啊,哈哈哈哈哈──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格老子的吸血鬼!貧道研究的偉大之處你就親身體會!」
氣氛忽然不對勁了。
房間內傳出複數的咯啦咯啦聲響,那是棺材板的震盪聲。
當周遭棺材內彈出了的那幾具屍體後,我才終於明白了。
這個道士超乎我想像的可憎。
那些是──殭屍,但也有些不同。
「你或許很厲害!但這裡是貧道的主場!」
它們一個接一個彈出棺材,降落在我的面前,雙手朝前伸直,它們均無血色,有些還有身體殘缺,有些人的身體上被縫上不屬於自己的一部分,有些人的身體更是用各種補釘縫合而成。
十五、六具殭屍中,只有一具男屍,其餘全是女屍。
我感到惡寒。
不只是因為看到了張匕的研究成果,而是我聽到了──
「救……救我……」
「給我……藥給……我藥,拜託你……」
「是毒……摺紙大師他……」
「我不要再……接客了……我不要……」
「你幹……什麼……」
我知道摺紙大師在和屍體道人合作。
但具體是怎麼合作的,我直到見到現在的景象才明白。
張匕製作、量產了那份藥物,提供給摺紙大師,摺紙大師販賣它賺錢外,還用來控制「打工女孩」們,而摺紙大師則必須把吸毒致死的女孩們送給屍體道人。
這是一場互利互惠的交易,摺紙大師荷包滿滿,而張匕也會以更安全的方式得到研究材料。
之所以在藥物中得到肌力強化的作用,也是為了強化實驗素材的耐用度才這麼故意設計嗎?
「沒有完全抹消生前意志,這是未完成品吧?聽你說要重現殭屍,這可真是下賤呢。」
面對著這些殭屍,我提出了問題。
屍體道人沒有回答。
「下賤?貧道是為了全人類的福祉,若貧道的研究完成,無數人的性命將被拯救,而你!一個吸人血的妖物有什麼資格說貧道下賤?」
雖然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認為這樣做可能救人性命。或許他是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又或許這就是他的信念,但不論如何——我都得痛扁這王八蛋一頓。
多說無益。
吃人鮮血的黑夜怪物。
人面獸心的墮落道士。
互相無法理解的話,就只有暴力相向,直到一方屈服或是死亡為止。
──那麼首先,先發制人。
「此珠不為實珠,此擊為撼神之虛擊。」
在我詠唱完咒文完畢後,深藍光彈自我的掌心發出,光彈擊中其一女殭屍的頭部,痛苦呻吟著的女性就像斷線的木偶般倒下。
「撼神彈?不!這不可能!那可是兄弟會十導師雲居的獨門絕技!」
「在說什麼呢?這可是我們的師父在圖書館裡收藏的法術。」
他似乎認得這法術,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雲男正是創立元素兄弟會的十位導師之一。我之所以施展這法術,也是為了震懾他意志。
他創造的殭屍們還保有生前的意志,但是很微弱,輕易就會被撼神彈這種攻擊精神的法術給擊昏,然而那些殭屍並沒有後退,朝我一步一步跳來。
「三發石之彈丸,足以擊毀一塊美玉。」
我朝後退兩步,閃過殭屍刺來的爪,雙手合掌,朝左右一拉,兩掌間三十公分的空間浮現三顆深藍色光彈,下瞬間彈射而出,再度擊昏了三頭。
太弱了,比起當初嚴品山創造的那些更接近實物的殭屍。
「即使你會他的絕技,但你們之間相差太大了!包圍他!」
我的確不熟悉撼神彈這法術,詠唱就這麼一長串,實戰果真麻煩。過長的詠唱時間是個問題,這樣遲早會擋不住它們。
所以我再往後退,退到了門外的狹窄長廊,只要在這裡,它們就不可能照他所言來包圍我。殭屍的雙臂延展將受到兩面牆壁的限制,我半蹲了下來,右手伸出了利爪。
「救救──我!」
女殭屍口齒不清的叫喊著。
「我會的。」
語畢,右掌至爪尖浮現了鮮紅的血色,我一爪刺入了她的心口,將她的脊椎抓斷、挖出了乾癟的心臟,殭屍堅硬的皮膚沒造成半點阻礙,神祇賦予之力將凡人所造的皮膚輕易貫穿。
無法彎腰的殭屍肩膀以下的所有部位都可視為死角,隨便蹲下會卻讓我的移動速度變慢,其他殭屍就會抓到我,因此我才把他們引進這只能供一人通過的走道再行攻擊。
而我猜的也沒錯,張匕他果然無法同時控制小鬼和殭屍,不然他早那麼做了。乃茜的靈魂已經可以自由行動,伴隨著少女的憤怒,人類絕對殺戮權回來了。
透過《羅傑艾爾之書》之中的知識啟發,現在的我就算不靠那把鐮刀,也能夠將人類絕對殺戮權的能量灌入一件固態物品內一至三秒。
花了一年才到達這種程度,讓我想起乃茜在一周之內掌握了將能量灌入空氣做成鋼釘,輕易呼喚出那件我到現在都半點影都摸不著的鎧甲,真的是天資聰慧啊。
我要達到她那樣程度的話,恐怕還得花上三十年的時間。
殭屍並不會因為心臟被挖出而倒下,但我扯斷她的脊椎,她便倒在地上,只剩嘴動著,並成為了阻礙下一頭殭屍的路障。
而且,不只是如此而已。
「 !」
用著原初語言讀出怒吼似的咒文,從魔書中學會的禁術灌入掌中之物,右掌上乾癟心臟發出刺目白光,隨後,我將心臟投出。
死者心化為彈殼。
死者之怒化作火藥。
二者合一變作了手榴彈!
手榴彈搭載著她生前的憤怒,她生前的種種痛苦皆已化作能量,投入房間之際爆發而出,憤怒的能量抽飛了一整團殭屍,禁忌的死靈法術讓我與屍體道人中間開出了一條道路。
「去吧!為她們的怨恨得到復仇!」
視野已淨空,彈道已經明確,順著我的指揮,早被屍體道人所遺忘,落在走道上的鐮刀。
它浮空,它飄起,它迴旋朝他的左腕射去!
人類絕對殺戮權輕而易舉撕裂了他的左臂,連同手筋一同轟飛。
我已經贏了。
在手經接回前,他再也不能施法,失去控制的殭屍殭屍們接連倒下,我不禁吐出舌頭,宣告著勝利。
那麼,拷問時間到了。
我伸手掐住他的咽喉,注視他的雙眼。
「首先,回答我這裡是哪裡!」
※
費了一番功夫,總之把重要的榨出來的情報都榨出來了。
包括了摺紙大師的位置、計劃、身份、性別、年齡、能力都明瞭了。
這裡果然是地下室,那個暗門也的確如我所猜想的只能從外部開關。
而我失去了整整三天的記憶,看來得想辦法恢復它啊。
「你口中說抓到我的那個俄羅斯人是誰?」
受到魅惑能力的影響,他已經絲毫沒有抵抗之力,只能回答每個問題。
「──他是個傭兵,還是個混血兒,聽說他在外國戰爭時殺死了自己的隊友,所以現在只能當群鬣盟的殺手教頭了,他的功夫很厲害,一把小刀甩得嚇嚇叫的,個頭也很高大,身高至少有一米九,十幾個殺手圍上去都不是對手。據說槍法也很厲害,是個狙擊手,摺紙小鬼找他來時還和貧道不斷吹噓他是世界上唯二可以用重機槍打到兩公里內目標的狠角色。」
混血兒和短刀高手──感覺好像有某些東西連結起來了,緣湘是這個人打傷的嗎?
「傭兵?他是傭兵?傭兵會有這麼高超的技巧和這麼好的裝備?你和我說他是PMC或是國家軍隊出身還比較可信。」
「PMC……那是什麼?」
……好吧,我忘記這在台灣來說是冷知識了,若不緣湘和我提過我才不會知道這個名詞呢。
私人軍事服務公司──這樣講他也未必會懂吧?好吧,總之他似乎是不懂的領域,再說部分PMC也有在做與僱傭兵同樣的工作,但他們也有其它的業務,例如提供軍事訓練和要人保護,且他們標榜正當性和合法性的企業,相較傭兵來說擁有較高的組織性。
不過,不對勁,他和我講的太多了,簡直像是沒有要反抗我的意思。就算我的魅惑能力多強也辦法讓他講這麼多吧?
「他的名字呢?」
「好像叫作奧爾洛夫。瓦希里‧安東維奇‧奧爾洛夫。貧道對俄文沒轍,但可以大概知道他的譯名。」
「瓦希里嗎?」
竟然用一個傳奇蘇聯狙擊手之名作為名字,還真是極端適合狙擊手呢。
差不多該問的都問完了,但我還有個問題。
「你究竟為什麼會認為重現人造殭屍的技術能救人性命?這是我出於好奇心而問的問題。」
「代替人上戰場。」
「啊?」
這個答案太過飛躍,令我錯愕。
「你都幾歲了?都這麼老了還在妄想這種事情嗎?」
我問他。
「你見過戰爭嗎?在你漫長的無止盡的人生中,見過戰爭嗎?」
他問我。
「我只是個吸血鬼雛兒,我的人生中還沒有經歷那段事情。」
「是嗎?那是貧道誤會了!哈哈哈哈!貧道還想捉住吸血鬼來研究,沒想到連個雛兒都對付不了!哈哈哈哈哈!」
「那麼,你見過戰爭?」
「貧道也沒有見過,但貧道的小崽子們見過。」
屍體道人說著,看向什麼也沒有的空蕩處,所謂的小崽子就是指他所養的小鬼們吧?我不清楚看得到祂們的他究竟是對祂們有什麼想法,如今看來並非只是把祂們當成工具來看嗎?
「貧道曾在世界各地環遊,這雙眼睛見到了許多因戰爭而死的孩子們,於是貧道收養了他們。雲居嘲笑貧道只是多管閒事,因為『那種小孩每個時代都有,人類的劣根性是不把他們殺光就解除不了的』。」
雲男曾是日本皇軍,曾親身經歷過戰爭,而這也的確像是那個渾球會說出的話。
「於是你因為戰爭不會停止,就開始想要重現殭屍,想要它們替代人類上戰場嗎?」
「對,貧道就是這麼想的,既然人的劣根性不可能消除,只要殭屍的技術普及而發達,人們就再也不需要親自上戰場作戰了。所有的軍事行動交由殭屍辦理,屆時貧道就能拯救那些沒上戰場的人們的性命了。現在犧牲多少人命都不是問題,只要在遙遠的未來,總有一天──若是他們的父母沒有上戰場的話,就多一分保護孩子的心力,或許那些因戰爭而失去性命的孩子們就能減少了。」
白癡。
師徒倆都是愚蠢的傻瓜。
難怪他會主動提供我自己都沒要求的資訊,他完全沒有抗拒我的魅惑,理由就在這吧。
他也不想助紂為虐,只是為了他的研究不得不這麼做。
「你們師徒兩人都小看了人類的劣根性,一個認為世上沒有武器就好,一個認為世上有武器取代人類作戰就好。聽好了,人類與生俱來的邪惡,連諸神們都無法改變!沒有兵器,人們還是有拳頭和牙齒;而有了更多用途的兵器,只是讓一方掌握更多資源,更加有效的進行殺戮。人類啊!就是這麼犯賤的玩意!」
世界是由周而復始的絕望堆疊而成的。
世界是歪曲的,它歪曲轉動了數十億年了。
因此決不可妄想靠一件事、一個人就能改變這些。
一個人相當渺小,而這些渺小之物在那些強大存在眼中毫無意義,你們的存在對他們來說除了零嘴以外毫無價值,更毫無興趣──若他們對你產生興趣,那必然是懷帶惡意時。
雖然很悲哀,但這就是世界的構成方式。
「貧道……。」
屍體道人像是要反駁我什麼,卻又因我的魅惑而無法說出來。
「如果你還有下次的話,很普通的幫助別人就好了。」
我對他這麼說,就要掉頭離開。
「你既然對人這麼絕望,又為何要對抗那個摺紙小鬼!你不也在試圖扭轉人們的劣根性嗎?」
「誰說的?」
我不過是在試圖扭轉自己的劣根性罷了。
我走出門外的長廊,把他放在自己打造的室內,與他製造的殭屍玩偶和小鬼們作伴,關起厚重的暗門,讓他在裡面享受被囚禁的滋味。
當我沒走出長廊幾步,「祂」便現身了。
「打的真久啊──守門的小弟很難吃你知道嗎?」
詭異的黑色觸手塞滿了整個走廊,無數隻眼遍佈走廊各處,發出惡臭與啃食著什麼東西的聲音。
「……我沒想到你會來這裡。」
「我也沒想到你會放那道士一馬。」
強大的存在對我發問。
「即使殺死他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群鬣盟就算沒有他的幫助,也有辦法繼續製造其他類型的毒品控制那些人。我們都認識了一年了吧?妳到現在還不理解我的行事作風嗎?夏洛特的怪物?」
「呵呵,真是高興呢,這可是你第一次這麼叫我呢,泰峰君。」
眼珠發出了淒厲的怪叫聲後,夏洛特的怪物隨即化作了平時的人型。
「不過恐怕你要失望了,就算你打算放過他,東部的吸血鬼王子阿爾達納‧卡洛塔已經決定替她的屬下討回公道,她百分之百會去追殺你放走的那──。」
「干我屁事。」
都認識了我一年了,妳還是真的無法了解我啊,夏洛特。
「嗯──是這樣子呢。好吧,這是我的誤解,就讓她去追殺他吧。」
這就對了,就算他是為了良善為目的,他所犯下的罪行也是被追殺也毫不過分的,我無須救他,所以這件事情干我屁事。
我現在必須趕快回去一趟,為下一場決戰做準備。
「對了,夏洛特。」
「嗯?」
「我現在打算回家,妳有多的鯡魚罐頭嗎?」
「吃光了唷,當初本來就是為了整泰峰君才買的。」
果然是這樣嗎?未免可愛過頭了。
「可以幫我買一罐嗎?」
「……那個啊,泰峰,你可要搞清楚喔,我可是你的造主喔。」
「可是妳很閒吧?那些色情遊戲和上○卷軸V妳也差不多全破了十幾次了。」
她低頭扶了下自己的臉頰,下一秒卻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露出了賊笑,說:
「就這麼決定了!」
決定了什麼啊?
「沒什麼,我只是很期待你到時要怎麼處置那個摺紙大師,所以這次我就幫你吧。」
真、真的只有這樣子嗎?
「真的唷,真的唷。哎呀,算了算了,眷屬都這麼不相信我,我還是回去好了。」
所以這傢伙到底來幹嘛的啊?
「──在我離開前,我必須告誡你一件事情。」
「嗯?」
「千萬不要和瓦希里‧安東維奇‧奧爾洛夫正面對抗。你應該從剛才那個道士口中問明白了吧?那個邪教徒都輕易敗下陣了,而你──絕對不會是他的對手,如果你要達成你的目的的話,你得想辦法繞過他,然後解決掉摺紙大師。」
「這點程度的事情我還是明白的。」
「對了,夏洛特──」
「怎麼了,我說過我是你的造主喔,剛才那件事情已經是極限了。」
「妳知道我怎麼失去記憶的嗎?」
「知道啊。」
她保持著那張壞笑的臉,卻看上去卻什麼都不想說的樣子。
「是我後腦勺挨上了一記才讓我這樣的嗎?」
「不告訴你。」
「為什麼?」
「因為這很有趣,而且這是和某人的約定,所以我既不會恢復你的記憶,也不會告訴你失去記憶的原因。啊,說起來,你的手機不見了呢。」
的確,我的手機不見了。
是在什麼時候不見的呢?
若我沒記錯的話,我在裡面設定的聯絡人只有緣湘和詠馥。
我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但卻又感到不可思議的安心。
為什麼?
※
當我從屍體道人的據點逃出後,天色已暗,我在夏洛特的指路下回到了她的神殿,之後首先就是去檢查了借用我房間的詠馥狀況如何了。
她的四肢被綁在床上,口中也綁著布避免不小心咬舌,她渾身大汗,披頭散髮的模樣豈止狼狽而已?
我替她解開口中上的布。
「哈──我……做得,還不錯吧?」
即使是魅惑能力也無法安撫毒癮發作產生的混亂情緒,而若是去醫院治療或是警局報案的話很快就會被他們發現的,我最後為了戰略考量,只好暫時讓她在這裡勒癮,我缺乏這方面的知識,讓這過程變得更加危險,這難也為了她。
不過夏洛特說她還是人類時就染毒過,雖然不知是真的,還是只是為了讓我安心扯出來的謊言,但至少代表她有心幫助詠馥,只要夏洛特有心幫助她,我就安心交給她吧。
我離開房間,從浴室拿了條毛巾,打開水龍頭沾濕它後,回到房裡替她擦拭臉與汗水,她呼呼喘著息,精疲力竭的模樣卻意味著她再次戰勝了神祕也無法戰勝的毒癮症狀。
只憑藉她自己的努力與決心。
「妳啊,現在正閃閃發亮著喔。」
對她,我發自內心的說出了這句話。
明明她只是一個不起眼的、什麼時候消失都不會有人在意的女孩。
正因她只是一個不起眼的、什麼時候消失都不會有人在意的女孩。
沒有人會因為這樣的量產型女孩蒙難而感到難過,社會大眾從來不會在乎這些「打工女孩」,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不論警察破獲了多少強迫賣淫案件,拯救了多少受害者,鮮少會引起關注,也鮮少有人給予這些人掌聲,逐漸的,這些女孩們變得任何人都漠不關心、不在乎的對象。
正因如此,杜攝和我才會選擇去在乎她們。
「要吃點什麼東西嗎?」
我問她。
她是人類,須要喝水也需要吃東西。
但虛弱至此,她似乎沒有辦法好好回答我的話的樣子。
「我想我還是替妳買點皮蛋瘦肉粥好了。」
對這方面毫無概念的我,隨口說出了這樣的話。
※
不知道為什麼直覺告訴我現在聯絡杜攝或是緣湘並不是好主意。這種感覺不合邏輯,卻又讓我確信這件事情,我身上的竊聽器還在,就是怕它沒電了。
總之,現在的我必須視為杜攝和我一樣已經知道了摺紙大師的據點與身份,他大概會有點不爽我沒有殺了張匕。或許也沒有不爽,因為杜攝他大概比夏洛特還了解我。
──這是為了讓計畫順利進行。
腦海中忽然傳出這樣的聲音,也不知道這聲音是從哪裡來的。
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大概明白了,我的失憶並非來自於物理性的創傷,而是某種精神上的記憶操作,但是,是誰?又是出於什麼理由對我這麼做?
──對,你必須前進,這都是為了讓計畫順利進行唷!
這又是誰的聲音?好像是哪個女性?
可是,一點也想不起來是什麼模樣,我有見過她嗎?
我有見過她嗎?
「阿爾達納‧卡洛塔?我有見過她嗎?」
我自言自語的說出了這個西班牙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