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的雨天更是孤冷，不知覺間身體像小貓賴在窗邊的吧檯上，身體直打哆嗦，因為沒有薄衣，只好將自己的身體更加緊縮。轉身呆望著身後格狀的時鐘，足足有五秒才反應過來。唉、唉，兩口長嘆，剛於腦中再多的想像中就被擰成事實。從鏡片所看到的扭曲世界裡擠出十點三十八分幾個零碎數字，想著要晚上八點半才能休息，呼！真是不值，早知道就公休一天了。
「吶，葉子，是我們煮的咖啡不好喝了嗎？怎麼今天一個人都沒有？」我左臉貼在吧檯的玻璃完全不經大腦地說道。
「疑？呃……真的非常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嬌小的女性突然正式地六十度鞠了三次躬，她的聲音從細微轉到尖銳最後又消逝在窒息的空間裡，這是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反倒更像是跟媽媽道歉的小孩子一樣。
「唉，也不是在怪你啦。只是最近咖啡館的經營非常慘澹，不，正確來說是淒慘吧，我妹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啊！討厭好沒動力啊！」
「一定是你太懶散了，嗚魯…嗚魯……」聲音漸漸由大轉小再轉為如蚊蜂般的窸窣聲。
呆看玻璃窗外雨露落在枝葉上，露珠順著脈絡找回自己的歸宿。我喜歡這種「山色空蒙雨亦奇」的日子，是個可以讓我沉靜、細細品嘗書頁的時候。即便是懶洋洋的趴在這，都是一種深邃的舒放。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道路就在歸去的旅途間，貪婪與覬覦只會把自己深深地推入墮落的泥沼中。要看見自己……要看見自己……」有人耳語。
當我再有記憶時，白霧遼茫打著眼眶兒轉著，一陣沁涼於心頭蕩漾。我渺著眼想認清時，已經不是我所認識的世界，咖啡館、葉子小姐、十點三十八分皆是過眼煙雲，僅認得是草地上那無獨由偶的枝露。我扶首抬頭見著前方高可參天的漫影，是樹？是墨？是海市蜃樓？我無法分辨那是甚麼。心底頭襯著不知何處傳來的牧笛聲。
即便不知深知何處，但未曾感到不安與失措。無論在哪裡，都有一個真我存在；我心中默念著。
一股好奇心淹沒了原有的氣溢，莫名地驅使我向前逡巡尋找方向。當我再有意識時，光潔的大理石台階在我眼前，像是指引我繼續向前般。叩！叩！叩！那厚實的聲音如漣漪般一次次穿透我的每一層肌膚、每一寸靈魂甚至是每一次內心的澎湃，似乎空響產生初始的交集。
沒有肯定，沒有否定；我亦是生，我亦是死，純白的我，孤獨的我，為這裡而存在的我。聽見了，那是自己的聲音勾動我的理智。
踏上台階的至高處，原有的風景消失在我的另一眼眸，好比破鏡重圓候審視世界。白茫瞬而化為永夜，每一顆霧珠化為晨天星斗而枝葉作為弓繫弦在天頂一隅；最後漫影現出應有的輪廓由東北向西南倚天佇地與此，是成群的千年森林。
每一個顆樹都有著自己故事，那漆褐的悲情中攪和著嫩綠萌芽的溫柔在星空的倒映下姿顯既有的丰采，像是一隻孤傲的巨雁，乘載著各式各樣的記憶與理想，因而高聳的站在那裏。
我打著向前走，巨雁綻翅的從我頭頂掠過，我看見牠的表前，冷漠中帶著哀悽，牠看著我，倉皇的眼神帶著憤怒，巨雁……巨雁……一頭消失在地平線，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盡頭。
我走到道路的彼端，是無深無竟的懸崖，只要在走下去就再也沒有回頭的路。雖然是無窮的黑暗，卻也同時我看到一道白光在我眼前。
「我看到了……是光，是那個曾經的存在。」我感應到光對我的呼喚。我不確定自己是否有能力可以與祂交談，但是我仍向前邁出了最後的步伐。
我並沒有墜落，而是站在與光平齊的位置。我不自覺的想要伸手，去觸那令人感到親切又溫暖的光。
接觸到的那一瞬間，我的眼前自動快轉了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影像。這是透過了光所見到的世界。
「我看到了……神所看到的世界……」我不自覺的囈語。
「我懂了……這就是現在的你吧？……想要受到我的關注，就像迷途羔羊一樣要找回初衷。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是我另一個存在，即便未曾見上一面，我也能夠你感受到的是什麼，那種像用刀劃在身上留下傷口般的悲傷，或許胸口的痛楚像是要將自己撕碎一般痛苦。你……既然放棄了真我，卻無法理解這些。如果我能現世的話，你應該更容易能理解了吧。」光芒發出慈祥而低嗓的語調。
假如「光」能人類的話，祂便可以理解這是什麼樣的感受，但是祂不是……沒有知覺的祂，是連悲傷都感受不到的。祂無法知道自己需要做的，並不是流血，而只是像個孩子般放聲大哭……
此時我頓悟了，「光」把我帶到森林，不，是讓我看見內在的理由。不是別人，一切是因為過去的我……多麼明顯的惡行跟傲慢。
「光，我記得祢！身邊有著真理，有著讓我能走到這力量。祢的名字是……『心』。」
「是的，我是另一個你，也是我把你帶到這裡來，也是等會要帶你離待這裡。
希望未來你不要在逃避自己了，請你相信我” It’s a Barnum and Bailey world, Just as phony as it can be, But itwouldn’t be make-believe, If you believed in me.”【註一】」
此時「光」化為人形，輕輕的親了我的額頭，直到消失在刺眼的視線中，我看不見他的面容，但我猜得出來應該是微笑吧。
「星穗快給我起床！現在都快十二點了還睡甚麼大頭覺。」葉子小姐不耐煩的大聲疾呼。
「咦？十二點？那剛剛有客人嗎？」我抿著剛被口水浸任過濕潤的嘴唇更可以確定那只是場夢。
「怎麼可能會有阿！真不知道是哪個糊塗鬼沒看新聞，明明是颱風天還把我硬叫過來這裡，害我半信半疑了半天。或許有人颱風天會有人去百貨公司，怎麼可能會有人來咖啡館欣賞這『美麗』的風景呢？」
「喔，對不起，那真是我的不是了。」
「還喔勒，我要走啦！記得今晚看完新聞在叫我過來，掰掰。」她穿上風衣正要走向咖啡館前的木製拉門。」
「欸，葉子妳想看電影嗎？」
「嗯？你今天幹嘛突然對我這麼好，如果你要邀我當然好阿，還是該不會你在打甚麼主意吧？」
「沒有，怎麼會，只是單純賠罪而已，如果妳不要的話……」
「好好好，當然好，我們走吧，話說我想要看之前那個……」
我知道，我應該把握時間，珍惜每一刻，不要愧對於心做真正的自己。
全文完
【註一】
「這是個馬戲團一樣的世界，一切都是偽假的，不過如果你相信我，一切都可以變成真的。」
是一首1930年的爵士流行歌曲「It’s Only a Paper Moon」的歌詞，也是村上春樹在1Q84（Book 1）的扉頁所寫的序文。
心得： 平常我會習慣隨便寫寫東西，而這次算是用幾篇整理出來的素材重新拼湊出來的文章，在配上點以這次巴哈徵稿「森林」為題進行些巧思，雖然有些 mass但還是有把想要給大家的概念&核心給放進去。整體而言這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寫作經驗，也因為大部分的東西是拼湊而來的讓大家看得有點緊湊非常抱歉。
剛好在寫這篇（大概是第二段時）是葉子學妹的生日。嗯嗯祝妳生日快樂，這篇是送給妳的禮物喔！！
２０１４／９／２２星穗 於水沝淼筆
創作內容
【沐風咖啡館】緋森
文學小說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