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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小說】《黑暗靈魂-無名者的故事》25-老魔女

作者:大理石│2014-09-16 05:17:18│巴幣:6│人氣:276
※我發現自己目前的字數幾乎都是節當節寫。因此,相較之下,前三章的每節字數似乎都略嫌少了點。
※果然啊,光是第四章的字數就能獨立成一本書了。
※由於這次好像沒什麼特別需要說的事情,所以我乾脆就來介紹一首歌吧。
※這是我的老姐特別推薦給歌曲,來自Pink Floyd的The Great Gig In The Sky
※實際上這首歌應該用上第六節的公爵篇,但想到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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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老魔女

  世界之初有三位大能者:葛溫稱王、乃太陽之神,祂的名號如日高掛,其豐饒與榮耀閃耀時空:尼特稱死、乃生命之末,祂的名號似永劫深淵,只要生為活物終需與祂相見;第三者無名無姓,她的存在只有火焰一詞能形容,是故為生、乃生命之初,雖然有知者都喚她作老魔女、破壞與新生的火風暴,但卻從來沒人明白她本質。

  老魔女不像葛溫一樣以神自居,她沒有職司、也不掌握權柄;她也不同於尼特那般打造命運的鐵籠,老魔女不讓人害怕、天地也不因她而有所改變--那位女性,她的火光不是為了塵俗萬物,其深黑衣袍所擁抱的是名為探索與研究的真理,除此之外,老魔女別無所求。

  於是,在創世之後,她帶著自己的火焰女兒們與傾心於試探命運的族人們一起深入地底,並在岩層中打造了一處名為伊扎里斯的火焰之鄉。那個地方沒有王、也沒有諸神,所有居民生來就是為了探索命運、研究火焰的可能性,他們依循靈感與智慧的步伐而走,在寒涼的岩土中為火焰奉上生命之所有,直到壽命終結後,那些人又將化為灰燼飄入尼特所無法束縛的初生之地,成為下一批生命火焰的燃柴。循環不息、永不停歇,宛如火焰生生不息。

  那裡就是伊扎里斯,人類所無法想像的知識之國、理想之邦,在老魔女與她的女兒們的引導下,居住於此的學者、研究者以及想從火焰中獲得解答的平凡眾生都受到了啟發,最後,他們都繼承著魔女們的使命,持續替世界帶來更多可能性。

  "世界永不停滯,正如火焰興旺,"老魔女對著她的女兒們、以及她的學生們如此說道:"但當火焰的光輝衰弱時,我們就必須添上名為過往的燃柴。我們不能被動地接受命運的安排,作為火焰子民,了解命運、進而挑戰命運,唯有如此,才能不愧對生之榮耀。"

  老魔女求前進、求超越,她是時代的開路者,毀滅糾結的古樹替貧世鋪上沃土……然而,那位沉默的偉大女性最後也成為了時代的終結者,她踰越了自己的本質,污衊了世界誕生之理,因此,火焰之名徒留災厄之意,其遺毒延綿,不知何時何日才會消散。
 
 
 
  我在結晶穹窿下甦醒,一身皮肉讓結晶所汙染;癢與苦痛在血管中發酵,視野因混亂而癲顫。
 
  我的記憶停留在西斯之戰前,如今我人來到了此地,這一切毫無道理,卻又自然而然地……自然而然地結束了?我感覺到瘋狂徘徊不去,悔恨、哀愁,不屬於此身的意識重擔壓的我無法喘息,然而我卻明白,龍已死、使命已了,現在,我的靈魂裡參雜了龍的意念,牠的生命已收為我所有。也許那就是一切負擔與詛咒的來源……那股蛇毒般的酸苦妄念與瘋狂。
 
  是誰帶著我來到這處洞窟?這段期間我又作了什麼事?沿著橘色的標記前進,我不遲疑、也無需遲疑,只要這麼走下去就夠了。相信他,相信那位留下陌生人留下的路標,我踏著空氣而走,時而因美景而出神、時而因迷惘而惆悵,直到跨越深淵,抵達閃耀的彼端為止。
 
  出了山洞,那個地方也垮了。結晶不再透明,當巨蝶殞落的那一刻,它們的光輝變的蒼白混濁,緊接著一陣延綿的塵煙與崩坍巨響--啊……我的記憶就像它們一樣永遠消失了。你也消失了。
 
  ……你?那個"你"又是什麼?我意識深處空了一個位子、一個形象,我明白,那個"你"是這場任務勝利的關鍵,然而跟以往的印象不同,你走了,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到底是怎麼回是?是因為詛咒嗎?我還記得、還記得自己從王都出發……啊……我需要坐一下……老天爺,如果這時候讓那些結晶士兵們逮到就糟糕了。
 
  (咑鏘……)
 
  告訴我,無名,你還記得什麼?我們從王都的篝火出發……沿著山路走上位於山嶺的公爵宅邸……然後遇見公爵……不,前面應該還有段路!啊、不不,那不重要,也就只是一段路……房間裡有好多書,要是能停下來看一會兒就好了。所以呢?無名,我們跨過了那堆書之後……對,我們好像就這麼在頂樓遇到了公爵,巨大詭異的不死白龍。照理講,我應該已經死了,死在那些結晶毒咒與尖刺下,但我現在在這……這裡又是哪?
 
  
 
  話說,我又是怎麼回到祭祀場的?
 
  好多的蠢事,但只要過了今天就能一笑置之……啊,羅德藍就連"今天"都沒有。真是蠢上加蠢啊,大白癡。
 
  「你臉色不太好。」勞倫狄斯說。他根本沒看著我,那傢伙只顧著在樹下閉眼冥想。
 
  「少……來了……你根本連我來了……都不知道。」
 
  「老兄,你不覺得現在才想找東西遮臉已經為時已晚了嗎?」
 
  可惡,他怎麼可能會知道我要做什麼?「我沒有……?」
 
  「你的腦袋混亂、言行遲鈍,一身結晶附體活像某個失敗藝術家刻出來的雕像,照這些跡象來看,如果不是你天性奇葩、品味拙劣,那就是你讓遠古詛咒污染了。」
 
  「你講話……何必這麼……惡毒……。」
 
  「但我沒有任何解決方案,現在你只能試著保持平靜,讓火焰安撫你的神智。」勞倫狄斯沒理我,他只顧著說自己要說的話。該死的大沼人,我想一手把你給掐死。
 
  但說到平靜,我想我是還有點心思保持平靜……也許是因為你的樹,那棵老枯樹,它的存在既悲慘、卻讓我心有所慰藉。如果我能看見它復活的那瞬間,也許就像是故事上說的,巫師一瞪眼,春芽便從攫縮的枝幹中竄出--我心中想的就是那樣的奇蹟,像夢一樣來去……
 
  ("你燒起來了,無名老兄,像個火炬一樣。")
 
  別瞎說了,兄弟。
 
  ("清醒點。我說,清醒點!")
 
  沒錯,如果不清醒點,我一定會錯過發芽的那一刻--
 
  (碰!)
 
  --我讓某種東西給攻擊了。我倒在地上。我的嘴巴開始痛了。噢嗚。
 
  「你發明了一種新咒術,但看起來實用性不大。」
 
  「偶……偶還發明了……很兜東西,小狄斯。」
 
  「哈哈哈--有機會就讓我見識見識吧,也許我也能試著認識一下剛才那招。你想怎麼命名?自焚?」
 
  「呵呵……好名字。」
 
  「嘿、我說,無名啊,你不會想一直趴在地上吧?」
 
  「不,決不,」我動了動關節,花了好一會工夫後才又坐了起來,「可是我又有點……算了……讓我們在平靜一次。」
 
  「如果你去找穿紅袍子的,他一定很快就能給你找到解決方法了。」
 
  「噓……平靜,記得嗎?」
 
  那棵樹真美,它是死的、又隨時可能活過來,它夾在兩界之間,生滅僅僅是剎那之事。勞倫狄斯,我找到我的平靜了,可是我好像失去了更多東西……從西斯公館回來後,心中一直有股缺憾。我還記得什麼?是不是又忘了什麼?
 
  我想就這樣算了,變成灰燼也好、當個爛雕像也無所謂,如果能成為樹的話……至少還有個地方能停下來。不過停下來又能怎樣?缺少的東西還是缺少,我永遠無法知道問題的解答。無名,你還有值得努力的目標,不是嗎?你還想要走下去,直到無路可走……說起來,安娜塔西亞,如果我說你不是我心中的唯一,你會生氣嗎?
 
  我愛著你、想念著你,但我也想念著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不管是那個該死的爛羅特雷克、還是我所敬重的索拉爾,或者是可憐的文斯與尼可、囉嗦的魔法師先生、可愛的小帕奇、神秘又乏味的藍衣戰士……還有黑森林的大夥,你們這群可愛的惡棍……安娜塔西亞,我希望祭祀場能熱熱鬧鬧,寂寞的日子太可怕了,那不是任何不死人該有的遭遇。
 
  但英果德就撐過來了。他獨自度過了千年的光陰--他是真正的偉人!
 
  對,我要去跟他請教偉大的秘訣……。
 
  (咑鏘……咑……咑……咑……)
 
  嘿、太好了,你還在這!你很享受羅德蘭的日光浴,是吧?可是你應該到更開放的地方,我的朋友,躲在這可是會發霉的!
 
  「喔……火焰保佑,你被詛咒了。」
 
  不、不,先別這個,不是現在。聽我說,英果德,我有個很--重要的問題想問你。「聖人……你,你是怎麼度……度過……一個人度過,小隆德的千百年?」
 
  「讓我先幫你--」
 
  「啊、啊啊,不……趁我還……記得這個問題的時候,回答我,唄。」
 
  「聽完了就肯讓我出手了,是吧?」
 
  「嗯--嗯哼--。」
 
  英果德回答;他真的在說話嗎?也許那張面具下根本沒有人。那個傢伙說:「因為我知道你會出現,有個人會來拯救悲慘的小隆德,只要抱持著這微不足道的希望,我便能在孤獨中屹立不搖。可是啊,吾友,我也曾迷惘過,讓鬼魅所誘惑,但那時候我也只能想著你,期盼未來終究會到來。」
 
  「可是、可是你是聖人!你堅忍不拔,意志非凡……你不需要依靠任何東西!」
 
  「我只是個普通的魔法師,像個普通人一樣將意志寄託在使命與救贖上。我想著小隆德不能失去封印,這樣我所愛的世界就會再次遭逢厄運,人們將與我一樣失去家園與親友,那一切後果都不是我所樂見的事;同時間,我也希望有人能來拯救這個地方,就像預言所說的一樣,是王器選擇之人……只要有這點光芒,就算身處黑暗也不足為懼。」
 
  「但要是……要是我沒出現呢?」
 
  「那就讓我繼續等,等到末日為止……等到我的世界完全崩塌為止,就這麼簡單啦。」英果德的雖然聲音輕快,可是我聽見他的顫抖。
 
  你怎麼能欺騙王的繼承者呢?……英果德,看著我,我想聽實話,真真切切的……你的秘訣。
 
  「吾友,我不明白你的困惑,可是我知道你的恐懼,」他就跟勞倫狄斯一樣,開始講起了別的事情,「你覺得自己已經錯過太多事情了嗎?可是你不可能把握住所有的事情,因為時間不允許啊……現在,吾友啊,斬斷你的牽掛吧,去成就王者之業,別讓缺失的恐懼誤了命運。這是我唯一的請求,我殘留於世的最終願望。」
 
  命運從來就沒有給我任何東西,它一直都是永無止盡的……虛無。
 
  他將拐杖橫持於我的胸前。
 
  (乒啷……)
 
  結晶化為塵煙,一切宛如大夢初醒,然而夢中的囈喃徘徊不去。那個"你"說:歌已清、戲已盡。
 
  但是什麼歌、什麼戲,我已經不想去追究了。就連"你","你"也是,你是我怎麼追都追不回來的影子,那不如就讓我暫時將你放下吧。
 
  請原諒我。
 
  
 
  蕾雅消失了。
 
  那個女孩去哪了呢?她還能去哪?勞倫狄斯與英果德都沒有任何頭緒,那兩個人甚至不認識蕾雅,雖然她在這個地方留下了三兩足跡,但幾乎也只是一些模糊片段。
 
  英果德說,他曾見過一位女性在廢墟裡徘徊。當我離開祭祀場時,英果德在荒廢的祭祀場祀堂裡晃了一遭,當時他看見一個活人的女性在角落溜達,那個人應該就是蕾雅,可是他們倆沒有會面,因為沒多久,也許是蕾雅的女性就像煙霧一樣消失無蹤。英果德認為她只是其他世界的影子,所以也沒去追究對方的來歷。
 
  勞倫狄斯則說,他曾在大蛇打呼聲的空隙中聽見一些雜音。那是一道輕盈的腳步聲,從廢墟走向篝火,步伐猶豫不決。那是位女性,這段時間也只有她出現,勞倫狄斯認為那可能就是我要找的蕾雅,可是他也不是很在意對方,況且她的靈魂感覺起來既哀傷又疲憊,好像一靠近就會渾身無力,所以勞倫狄斯對她的到來一點興趣都沒有;之後那位女性似乎又來回了幾次,情況大致相同,不過,勞倫狄斯說他最後一次聽見對方的聲音時,她的呼吸中帶著啜泣,同時間,他幾乎也聽見了一些喃語,其中有人名、也有祈詞。接著,她就這樣不見蹤影了。
 
  說到這,勞倫狄斯也肯定了她是蕾雅,與曾經逗留在此的三名聖職者同行的女性。
 
  她怎麼了?那些詭異的魔法師綁走了她嗎?或者是她是自行離去的?
 
  突然,勞倫狄斯這麼問著:「無名,你是不是動手了?」
 
  「我可沒閒工夫去玷污小女孩。」我坐在另一側的牆邊研磨武器。這是把我不知道什麼時後弄到手的大刀,就賽恩古城的蛇人所拿的武器一樣。厚實且堪用,所以我也沒打算多挑剔了。
 
  「不是那種事,我是說--我聽見她說,"那個人殺死了佩特魯斯"。那位佩特魯斯不就是你之前在找的人嗎?」
 
  我反問:「因為我曾找過他,所以你就認為我殺了那傢伙?」
 
  蕾雅是怎麼知道的?我明明把屍體給丟出了城外……也許是因為那些血跡。但佩特魯斯的血肉不是應該消失無蹤嗎?在這裡死掉的人都會消失……一切純粹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不對,我根本沒驗證過這點!……無所謂了,事已成定局,再多的檢討都毫無意義了。
 
  「不然咧?我知道你有多麼討厭他,而且為了那個女孩,你不可能留下任何潛在威脅。」
 
  「……對,我殺死了那個人。」
 
  多麼簡單的答案?我殺死了他……除去了一個不該存在的禍害,勞倫狄斯,你只是想聽我親口回答嗎?也對,這樣你就多了一件事情能消遣我了。
 
  不過,也罷,畢竟也不是什麼好見不得人的事情,但是啊……唉、蕾雅,你就是這麼愚蠢,竟然會因為那傢伙的死而傷心欲絕……你為什麼要這麼天真?難道你就因為這裡有個善意的殺人魔而逃離此地嗎?小女孩,你為什麼要替我留下這麼多謎團?可是這已經是第三次了,我已經作了我所能做的一切,剩下的……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當初我本來以為你只是個單純的戰爭狂徒,但靈魂深處還保有一點的惻隱之心,畢竟你出手幫助過這麼多人,這代表著你從來不曾忘記過何謂慈愛……況且,自你從神之屋回來後,你這傢伙看起來就像個太陽信徒一樣,我一度以為你將會成為那種悲天憫人的大聖人,不過啊,看來我們的英雄從來沒有軟弱過,對吧?」
 
  「我做我應該做的事情,無所謂軟弱或堅強。」
 
  「看來你已經很習慣了,習慣的不得了。」
 
  「天賦所在。」
 
  「哈?你稱那是天賦?」
 
  「想笑就僅管笑吧,我不怕你。」
 
  「唉……我又不是專程為了笑你才在這說話的。」
 
  「親愛的勞倫狄斯老師,你從什麼時候開始也學會拐彎抹角啦?」
 
  「這個嘛……好吧,老實說,我只是很好奇罷了--好奇你,無名,好奇你的故事。」勞倫狄斯的聲音有些不自在,聽得出來他很少有機會說出這種話,畢竟勞倫狄斯不那是種主動的人。
 
  「那你可要失望了,因為我只是個被放逐的士兵,沒有任何故事可言。」
 
  「沒有故事得人會養成一個如此不自然的性格嗎?唉呀,你真的很奇怪,因為你是那麼地矛盾……性情隨心所欲、但行事卻十分紀律,手段有如狂徒、思想卻像個修士--你看看,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我問你,那個弗雷米莫就是這樣的地方嗎?」
 
  「它不是這樣的地方,我也不清楚自己的為人是不是像你口中說的一樣。」
 
  「哈哈哈--!你這回答……真是有說跟沒說一樣呀!」
 
  我們就這樣又聊了起來,像朋友一樣。也許我們早就是朋友了,就算是我一廂情願也好,我很高興這時候有勞倫狄斯這樣的兄弟陪在身旁……是的,非常的高興,在如此漫長的年歲後,我終於再次找到了能無所不談的對象,那是多麼可遇不可求恩賜……可是我們總有一天會分道揚鑣,可能是這次之後、或者是下一秒,我與他的情誼因這塊土地而飄浮不定,但莫可奈何--真是莫可奈何,一切都是如此虛幻,就算是最美好的回憶也會變得一文不值。
 
  如果我的使命就是為了賦予回憶價值--但如果失去了生命,那這份回憶不也同樣毫無意義?我告訴勞倫狄斯自己的恐懼,講著許多無聊的、乏味的、徬徨的事情,這時候他只是聽著;我知道他在聽,就如同我傾聽他的故事一樣,也許我現在也正講的關於我自己的故事。直到所有事情講完後,我很高興還能獲得勞倫狄斯一句"我了解",不管他是不是理解,我只要聽到勞倫狄斯一句懇切的回應……突然,我們笑了出來,好像在笑著我們彼此的態度有多愚蠢一樣。
 
  為什麼要選擇在這種時候去了解一個人?無名?為什麼要在明白了自己的夢終歸無有的當下去了解一位過客?也許我只是想要求得一絲安慰,找到從安娜塔西亞身上得不到的認同……這份自私會害死你的,無名。你已經做好準備了嗎?不,你永遠毫無防備。不過就是個苟延殘喘的愚鈍之王,這個國家有你在,不消半刻就會毀滅;可是就算只是一時半刻,我不想做一個又蠢又笨的石頭王,我是個人,我想念所有人類會想念的事情、渴求所有人類所具備的本質。
 
  祭祀場的人越來越少,大夥都走了,只留下我們幾個下來。蕾雅還活的嗎?古利古斯還活著嗎?帕奇有沒有找到自己的新天地?席格麥雅的冒險到底進行的怎樣了?一想到這,我也不禁想起了每個我所遇到的人,他們有些一直都在、也些則再也沒見過面了。
 
  索拉爾,你之後也會離開這裡,對吧?要是你的太陽不在羅德蘭,那你肯定接著就會去其他地方,到東邊、西邊、或南邊,帶著你的光輝遊走世界,在達成目標之前永不放棄……畢竟你就是這樣的英雄。我好羨慕你,你的生命從不迷惘……
 
  大夥都是虛虛浮浮,就連安德烈先生也一樣,那位我最常見面的長者也是羅德藍的幻影。然而,在這之中唯有一個討厭的傢伙不是,那是就歐茲華德……那個牧師是羅德藍唯一的真實,它令人厭惡、卻無法否定……那個人會永遠在那等著我們這些罪人。
 
  真討厭。
 
  
 
  整理手邊的裝備後,我告別了勞倫狄斯。雖然任務即將邁入尾聲,但我卻感受不到半點喜悅。
 
  我不敢去質問神或大蛇所謂的真相是什麼,我也不願放棄任務,這一路走來已經毫無選擇,我只能憑自己的直覺行事。光明或黑暗、犧牲或反抗……然而事實擺在眼前,如今我已經不再是一個人,我肩負著的是一個世界,保護著一群我懷念、我喜愛的人,尤其是你,我的安娜塔西亞。我早就已經沒得選擇了,一切都是我作繭自縛。
 
  經過小隆德時,我從山崖上看見它的全貌。水退的它依舊陰冷黑暗,但山芎的天光照的那些殘磚片瓦閃閃發亮;此時,怨靈們的白影悠悠飛昇,一點一滴,如水煙蒸散。小隆德的詛咒瓦解了嗎?這裡的人因此得到安息了嗎?問題尚未解答,但我已從另一頭的塔梯離去,闖入白晝的飛龍峽谷。
 
  貝緹麗斯安息於此,風乾的身軀仰躺在塔那側的崖路盡頭。我沒替她座墳,只是在屍首前擺上幾株燈花以玆悼念;現在我沒機會再回去找花了,那地方管的越來越嚴,要是隨便過去肯定會沒完沒了。所以,抱歉,但你應該也不會太介意吧?假如你的靈魂已經昇華到某個境外之地,那這副肉體也沒什麼意義……我說,人死後真的還有另一個能存在的角落嗎?自從死者消失後,我對於靈魂的概念就越來越困惑。人類是以什麼樣的形式活著、不死人又是以什麼樣的形式活著?
 
  降生於世,人們從來沒想過靈魂將前去某個時空,我以為我們的靈魂只會沉睡……睡著的靈魂會作夢嗎?也許根本沒有靈魂存在,我的掠奪已經證明了這東西從未獨特過,死亡只是永遠的消失,沒有沉睡、也沒有安寧,死亡只是空無。貝緹麗斯,你會笑我冥頑不靈嗎?畢竟你也證明了人類存在著另一個凝聚不散的本質,可是我見證了神話之物的消失,我看見無數不滅不散之物化為灰燼……
 
  ……
 
  該走了。
 
  過去齊藤引導我的路徑沒有任何變化,過了便橋,病村與峽谷的交叉口就留在那。在另一側山壁上,那個大洞漆黑無光,貪婪的大嘴吸食著峽谷的空氣,而伊扎里斯的入口就在洞後的病村沼澤中,那地方的臭味我畢生難忘,說是個大糞坑也不為過,可是現在還得再去一次。
 
  希望這次別逗留太久,安娜塔西亞不會喜歡我身上都是泥屎臭的。
 
  把口巾戴好吧。
 
  
 
  為什麼病村的居民不離開這裡?我真想不透,如果有條路能通往上頭,他們何必在此逗留呢?何必啊,這種地方,他們需要一點新鮮空氣。
 
  (嘩啦……嘩啦……)
 
  還需要一點水道工程。這裡的泥水還是這麼深,而且水中含著毒素,就像當初我來到此地一樣,它令我暈眩、渾身發冷,但只要定時吃些苔蘚就沒什麼大礙,最少還不至於失了平衡;有時我也會含些提神草,這樣走起路還會輕鬆些,但靴裡都爛泥的感覺依舊很不好受。
 
  不一會兒,我再度回到魔女的巢穴,雙腳跨足鐘塔所在之處,剎那,灼流刷過衣甲,炎熱令我汗如雨下;然而這個地方乾如荒漠,原本溼答答的遮口巾都烘成了乾抹布,身上的泥也都因此乾成了土粉。好熱,氣流都乾的扎人,但我想就這樣脫下衣服,因為這身厚甲與汗水令我難以呼吸,然而它又是我唯一的保護,如果沒有這層外衣,也許連皮膚都要烘熟了。
 
  塔外的岩漿閃耀著赤紅的光芒,光雖不亮,卻刺的我無法睜開雙眼。這個伊扎里斯比我在巨人墳場中看到的要麻煩多了,可是更麻煩的是我還得找到芙拉姆特口中的混沌之源。據說此地本來應該是冷的,但因為魔女的瘋狂實驗令岩層化為了岩漿,污染導致瘟疫蔓延,更重要的是,她的失敗創造出了惡魔,一群讓我困擾不已的阻礙。
 
  大鐘懸吊在一個長滿蟲卵的天井上,沿著外頭的旋梯到達底層後可以從下頭看見鐘內的撞錘。我想我現在站的地方可能有些什麼玄機,那個大圓盤應該不單純只是個裝飾品,也許它是個暗門……
 
  (叩叩!……叩叩!)
 
  也許不是。沒多久我就放棄了試探那塊圓盤,趕緊動身尋找其它路徑。但伊扎理斯之大,它不像小隆德一樣是個密集的城市,那個火焰之地的屋舍散佈在岩漿與岩壁中,而且我一直覺得自己還沒深入到裡頭,這處蜿蜒的隧道與破碎的屋舍只是個幌子,還有更多東西藏在岩漿大河之後;我看的見,更多完整的殿堂佇立在遠方,可是我卻不得其門而入。
 
  這裡真熱……。
 
  冷卻的岩盤上有許多揹蛋人,它們就跟那些完全無心的活屍一樣僅僅是在某處呢喃祈禱。不久後,我發現了一個篝火,有一群背蛋人在火週遭對著荒廢的城邦不斷跪拜,他們在崖邊圍縮成一團,細碎的喃語時而分歧、時而產生共鳴,面對著山坡下的岩漿煉獄,那群讓蛋所寄生的人們彷彿在祈求著火山平息,或一攤水、一場不存在的雨--任何能讓炎熱消失的可能性。
 
  熔岩的翻攪聲在耳邊打轉,熔岩之河構成的瀑布在我眼前墜落。巨大、震撼、又令人難以忍受的伊扎理斯還充滿著硫磺的臭味,我再次紮緊口巾,希望在這陣毒臭中還能多撐一會兒……熱……不行,我得想想其它辦法。
 
  就算篝火的力量也遏止不了毒熱的威脅,很快地,我暫時離開了伊扎理斯,回到潮濕的病村沼澤。
 
  --哈,這下我又覺得冷了。又濕又冷。
 
  (鏘喀……)
 
  雖然有些調適不及,但我仍等不及脫下盔甲讓滿身汗水的身軀得以透氣;鞋子也脫了,我赤腳踩在些許沾黏的絲丘上,柔軟又乾溼得宜的觸感讓人不自覺地想讚。這塊地實際上是張不錯的床,雖然感覺怪怪的,可是如果習慣的話,那還真不錯--有點黏、可是很舒服,至少比起病村的任何角落都要美好多了。肯定有很多倒楣鬼就這樣被蜘蛛絲給纏成了球吧,但如果這樣能好好休息,那倒也不是壞事。
 
  ……此時,絲線折射著天上的光芒,它們閃閃發亮,雖然我的雙眼雖還能見到沼澤上的火炬光芒,但強光卻讓其他地方一片漆黑。然而有個東西不是。原本我以為那也是個火炬,畢竟它就像團火焰漂浮在那,但一瞇起眼,我看見的卻不是火焰,它甚至不會發光。
 
  那是個人類,我從未在此見過的、完好的女性人類。我和食人女的世界重疊了?不,那個女性不是食人女,她的姿態柔媚、身形纖細,遠比那個粗魯的傢伙要更像個女人。我從絲地上起身前進,試圖靠近些,至少讓眼睛能更適應沼澤的昏暗光芒,最後我選擇在最接近污水的土前坐下,此時我也能看清楚她的真身了:那位女性臥坐在橋墩前的乾土丘上,雖然我看不清楚她的樣貌,但我多少感覺得出來,那位神祕女子不是活屍。她是另一位挑戰者嗎?另一個想要一窺甦醒之鐘面目的旅行者?
 
  不,她純粹只是在等待。那位女性一席黑色衣袍閃耀著金線的光輝,她與世俗遙遙相隔,是存在於羅德藍的影子。只是影子?實際上,她應該是火焰才對,但不是篝火那樣讓人沉溺的溫火,那位女性是真正的烈火,是原始、充滿威嚴的能量。
 
  勞倫狄斯,那是咒術之母……我以為她應該很老,像個老婆婆一樣,可是那位女性是多麼的年輕,她的火焰旺盛,盡管飄渺,但卻永遠閃耀著。
 
  (嘩啦……嘩啦……)
 
  也許那只是錯覺,如果她就是咒術之母,那她肯定非常老,只是我以為那位女性的力量等同於她的存在。
 
  (嘩啦……嘩啦……噗咑……噗咑……)
 
  ……我是對的,她看起來就像個剛成年的女性,她的姿態婉約、袍帽下的臉龐細緻,然而那位女性的威嚴不可言喻,她的存在讓我知道自己是多麼的渺小。
 
  「你看得到我?」她的聲音傳到我的耳朵,細弱、嚴肅、但卻十分溫柔。
 
  「是……是的,女士。」
 
  「真有趣……我是伊扎里斯的克拉娜,已經好久沒有人能維持人的樣子看到我了。」
 
  「我是--」
 
  我想報上我的名字,但克拉娜女士阻止了我。她說:「噓,不要告訴我你的名字……這種經歷有一次就夠了。」
 
  「……我,我是無名。」
 
  她愣了一會兒,接著才說:「狡猾的孩子……狡猾、又有天賦。你也是為了我的咒術而來,就像那個扎拉曼一樣?」
 
  「我不認識扎拉曼,女士,但我……我確實是為了你而來。」
 
  「是的,當然,我想也是。好極了,那我就收你做我的徒弟。但是,要學我的咒術,你必須給我相對的報酬,你能辦得到嗎?」
 
  「沒問題,克拉娜女士。」
 
  我確實跟火焰很有緣份,勞倫狄斯。如果我沒有從你那得到咒術之火,我一定沒辦法理解克拉娜女士的偉大之處,她……她是咒術的始祖,我們火焰力量的祖先。
 
  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到自己再度擁有了一個根系,那是火焰的根源。我與你、勞倫狄斯,我們是火焰的兄弟,而我與克拉娜女士,我們又是火焰的親子……一切都是那麼的詭譎,卻十分地理所當然。
 
  像家族一樣?我沒有家。我的兄弟與母親早就去世了,唯一擁有關係的父親又是個沉溺在昔日榮光的窩囊廢,說那是家也未免太可悲了些;曾經我也擁有一個像家一樣的地方,可是那不一樣,我在軍團裡找到的是兄弟情誼,那東西溫暖、卻少了些什麼,與我一直渴望的事物相似卻截然不同。但這份火告訴我的是源頭,一個安定、得以依賴的族系,存在於世,原來我從來不孤單,至少不是空無,作為一個弗雷米莫人,生為無、死為無,那種恐懼已經成為了泡影,如今我是火焰的一份子,尋得火焰的慰藉--也許這就是家的感覺,一種不可否定的親密關係……。
 
  克拉娜女士說我太過壓抑,但怎麼會呢?這已經將我所有的喜悅表現在行為上,這種我從來不敢想像的緊密關聯……在對他人無數次的背叛後,我竟然還能有這種榮幸……。
 
  你說你傳授咒術只因為看見了我的天賦與命運的意義,然而,僅僅如此就好,請讓我享受這片刻的、虛無的幸福……。
 
  
 
  在探索伊扎里斯的途中,我經常回到老師身邊。我想學習火焰的技藝,正如學習家族傳統一般。
 
  她是個嚴厲而不失溫柔的老師,也許也因為如此,我害怕自己無法達成克拉娜的要求。雖然我笨手笨腳的,學得很慢,盡管終究還是有了起色--但不夠,我從未如此希望自己能更有天賦些,如果我身來就是個大沼人,也許馬上就能回應老師的指導了。
 
  學習如何編織炎鞭、學習創造誘餌,雖然我知道如何操作,然而也只是如此,一旦跨過操作,我的火焰就成了一場災難。也許我不該那麼早就讓克拉娜女士引導我的潛能,因為在那之後,只要一接觸稍微"大"一點的東西,下場總是不堪設想。雖然咒術之火變成了烈焰,不過問題也從小小的火星變成了火藥。
 
  大火球。是的,這次一定可以,既然那個叫扎拉曼的人行,我又怎麼會做不到?
 
  「笨徒弟,著急又有什麼用呢?小心別又著火了。」
 
  「那是一種新咒術……它就叫自焚!」我辯解著。
 
  「確實是玩火自焚,笨徒弟。」
 
  「再讓我試一下,我覺得我快抓到訣竅了。」
 
  我試著像克拉娜老師一樣將火焰凝聚到極致。她說,所謂的咒術便是對火焰的憧憬,可是火焰究竟是什麼?如果它就是我的一部份,為什麼我不能去駕馭它呢?熾火從手中誕生,餵以我的魂魄與意志,它必須超越球體的束縛,宛如燎原之火不斷延燒……火焰啊……
 
  ……燒過頭啦!
 
  (--嘩!噗嘶!……)
 
  「你為什麼要去箝制火焰?真是傻,又傻、又傲慢。」她訓斥著。
 
  我想乾脆就這樣沉在水裡別起來算了,也許被毒死、或淹死,怎樣都好。
 
  「也許你會認為,咒術就是駕馭原始能量的技術,但它不是,駕馭之法早就隨著伊扎里斯消失了,現在我給你們的是共存之法。敬畏、憧憬,但不與之起舞、不強壓抑制,我們所做的只是引導,並讓它獲得釋放。」
 
  狼狽地爬回岸邊後,我昏昏沉沉地在乾燥的地方躺了一會兒。因為身體燒過頭了?還是因為毒素積累太多?我花了好些力氣才從原素瓶中獲得存活的機會,但就算如此,我還是覺得疲倦無比。我問老師能不能讓我在旁邊休息一會兒,但沒等到她回答,我就睡著了。
 
  安眠……現在死去正是時候……哈哈,只是玩笑話而已,安娜塔西亞。
 
  ……睡了又醒,夢見了、又什麼都沒夢見……火焰,親愛的火焰,我們做個朋友吧……
 
  ……醒醒!
 
  「--呼喝--!」真可悲,我這弟子也未免太會偷懶了。
 
  克拉娜老師生氣了嗎?甩甩滿是爛泥的腦袋後,我急忙尋找老師的身影。要是她後悔收了我這個笨蛋,打算去找新的、更有天份的人選……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克拉娜老師!
 
  「做惡夢?」是老師的聲音。
 
  原來她還坐在原本的位置。謝天謝地。「我不確定……也許是。」
 
  「對自己有自信點,笨徒弟……今天就到這為止吧,就像我說的,別著急,扎拉曼也不是光憑兩三回練習就學會了一切……」她站了起來,接著問,「你要繼續追尋那場悲劇嗎?」
 
  「伊扎里斯……我必須完成它,克拉娜老師,這是繼承者必須做的事情。」一想到這,我不經一陣氣餒,「老師,你為什麼不肯告訴我伊扎里斯的入口?我必須去做,除了我,沒有其他人能完成--」
 
  「住口。」她斥喝著。
 
  我又說錯話了,但我無法開口道歉。一句對不起能代表什麼呢?它什麼都不是,那句話只代表了我不願面對錯誤。
 
  「不死人,我知道你的身份,可是不是現在。你不夠強大……你是火焰的繼承者,然而當下的你只是團野火,」克拉娜老師看著我,我見她的眼神晦澀,灰黑的瞳色肅穆的令人不敢反抗,「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為了咒術而來,命運要你來是為了毀滅……那也好,畢竟我也一直等帶著一把烈火能將渾沌掃去,可是如今你與混沌無異。」
 
  「我不混沌,我只是、只是有點沒進入狀況!」
 
  「冷靜、並且傾聽,我的笨徒弟。現在,離開吧,去思索問題的解答,一面學習、一面尋找……如果你先一步尋得了前進的方法,那就代表你已是我的火焰,但如果沒辦法……那就等待吧,等你有天領悟火焰的意義。」
 
  「……是的,克拉娜老師。」
 
  「但是。你要冒險也沒關係,但可別變成了活屍了,不然這樣我所花的時間就都白費啦……。」她叮嚀著。
 
  事情怎麼會這麼複雜。可是我覺得自己還有點希望,至少我沒讓老師失望!而且她說得對,是時候冷靜一下了。
 
  告別克拉娜老師後,我回到絲丘那取回我的上衣與盔甲,接著又是下一次的岩漿海之旅。想啊--想著到底火焰是什麼,如果投身岩漿就能理解老師說的話……也許真的能試一試。
 
  不,別開玩笑了。
 
  
 
  失敗的一次,還有第二、第三次,我想這次的任務會很漫長,除非哪天岩漿乾掉、或我突然明白火焰的奧秘,不然我永遠沒辦法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岩漿來自一隻巨大無比的怪物,牠像山一樣高,致命的火焰與岩水從牠的漆黑的皮膚中流出,那東西儼然就是座火山,因為牠的存在,那片火海永無止境。所幸牠一點都不想理睬我,看起來那隻怪物似乎寧可看著那具岩台上的屍體也不想管一隻小蟲子在那走動。這倒是好事,至少我不必害怕自己會莫名其妙地命喪火焰,可是現在我還能怎麼辦?請牠別再把岩漿放出來嗎?面對那種怪物,我可一點勝算都沒有。
 
  後來,我開始思考病村沼澤中是否還有其他出入口,就算是一個縫隙也好,如果能與伊扎理斯相通,搞不好就能因此走到某個"正確的位置"。
 
  (嘩啦……嘩啦……)
 
  我開始懷疑我怎麼會那麼愚蠢,竟然會認為這塊土地中有其它能通往伊扎理斯的小徑。
 
  從洞穴口走到另一端的山崖村落,一路上的巨蚊一隻都沒少,雖然我也不知道這裡到底養了多少隻蚊子,令人驚喜的是,竟然還有異形蜘蛛與我作伴--真是好久不見,老朋友,如果你們會開口,就直接告訴我怎麼通往伊扎理斯吧,省得我在這找你們麻煩了。
 
  過了村落,這個沼澤還能繼續探索,但放眼望去,遙遠的底部除了一株寬似城鎮的巨樹外,我沒能看見任何東西,倒是這裡的水比較淺了,多了許多巨大水蛭在此盤據,殘磚、樹根,感覺起來就像伊扎里斯的一部份,但此地早已遠離伊扎里斯所在之處--遠遠離去,簡直差了近三里以上……我得認真考慮是否要重回尼特老家了,至少那裡還能走,而且氣候宜人。
 
  有點暈……苔蘚、苔蘚……喔?那有個……嘿,席格麥雅!
 
  我早料到自己會在這個地方再次看見那個人,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席格麥雅站在乾燥的土推上雙手環胸,我連喚了幾聲都沒回應。他已經成了活屍嗎?不,他不會的,那個人如果成為活屍,那他就絕對不會只是站著……我猜的沒錯,他睡著了。
 
  又一次。這都第幾次了?
 
  「喂,洋蔥。」我喊著。這次我可沒打算拿斧頭砍他。
 
  ("呼--……呼呼嚕--……")他睡得正香甜。
 
  「席格麥雅,醒醒!」
 
  席格麥雅身子一振,找了一會後才發現我正站在他身旁。「……呼嚕……嗯……喔!是你啊,抱歉,我也真是的,想到出神,居然打起瞌睡來了。」
 
  「讓我猜猜,你被困在這了?」
 
  席格麥雅聳聳肩,接著說:「來的時候還蠻順利的,但返程所需要的解毒苔蘚卻被光了……。」
 
  「你是從下水道過來的?」我問。
 
  「對。我跟你說,那地方可不簡單了,到處都是巨大的老鼠跟鼻涕蟲,更別提還有比大象還大的鼠王!--嘿,等等,下水道的門、還有那些屍體……你該不會……」
 
  「我是從那走過的,但老實說,在另一邊有更簡單的路,」我指著另一頭,「那邊有條路能通往飛龍峽谷,接著還能直接回祭祀場。」
 
  「喔,這樣嗎?哈哈哈!--那我等等就從那回去吧!」席格麥雅笑的厲害,接著,他又說:「你真是個不得了的人物,我想走的地方都讓你先踩過!」
 
  「掃了你的興?」
 
  「不,怎麼會?這表示我們有更多的話題可以聊--光是說故事也是會寂寞的,其實我更希望能跟別人分享彼此的體驗。」他這話是真心的,我感覺得出來。「……啊嗯……我席格麥雅身為騎士……嗯……請容我丟臉地一問,如果你有多的解毒苔蘚的話,請問可以讓一點給我嗎?」
 
  「我說過你得多準備一些補給品,在這種地方,只是一兩袋藥草是不夠的。」我將身上那其中一袋紫苔蘚交了席格麥雅。我覺得自己好像還有什麼話要跟他說……老實說,席格麥雅是不是有兩個?或兩個卡塔利納騎士?
 
  「意外在所難免--」席格麥雅接過囊袋,但他只取了一些之後就把其餘的交還給我,「啊,太棒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卡塔利納的席格麥雅在此向你致謝,你的恩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這是我的心意,請你收下吧。」
 
  他把手中的鐵圓盾送給了我,那張盾牌做成了半球狀、中間還有個尖銳的長突刺,看起來鍛造技術十分高明。我反問席格麥雅,如果你的盾牌給了我,那你又該怎麼辦,可是大人他倒是一點也不擔心,席格麥雅樂觀地說著"攻擊就是最好的防禦"。嗯……也許真是如此。
 
  可是我依舊很擔心他的裝備問題,所以我把德那爾送給我的風箏形盾牌轉贈給了席格麥雅。
 
  「我堅持,先生。」我說。
 
  「既然如此--」說著,他就從腰囊中取出了一玫戒指,「無名老兄,那我就用這個跟你換那張盾牌。」
 
  「方石戒?老兄,你這是在搞我嗎?」他打算把騎士的證明送給我,這顆洋蔥到底在想什麼呢?
 
  「你也是騎士,不是嗎?你正好缺一個象徵,一個代表你身份的信物。來吧,作為我們友誼的證明,請你一定要收下……我覺得我跟你還蠻有緣的,我想這一切都是葛溫的旨意吧,哈哈哈哈!」
 
  「……這可是你說的。可是假如你認為我們有過友誼,那絕對不是因為這玫貴重的戒指。」
 
  「別害羞了,老兄!」
 
  那是玫班方石戒指,雖然說是騎士的證明,但包括其他幾個少見的方石戒指在內,那些都是數於戰功輝煌者的獎勵,有時候就算有戰功也不一定能獲得它,因為那東西是名譽、亦是資歷的象徵,當中尤其是稀有班方石,正因為它罕見,所以那東西不但是名譽,還是整個家族的榮耀代表……我的火焰,這東西……
 
  「--所以我要把它寄放在你那邊,洋蔥,」我找了個理由將它物歸原主,「我說過,我們的友誼不是因為這枚戒指,如果我非得到它,那我就必須要真的做過什麼偉大的事情才行。所以,席格麥雅騎士大人,在那之前,你就先替我好好保管著吧。」
 
  「你這不是在跟我作對嗎?無名?」
 
  「嘿,你說過的,我是騎士,正因為如此,獲贈方石戒也要有個功績才行,不是嗎?」
 
  「--哈哈哈!小老弟,你太謙虛了!……好吧,我就幫你保管著,可是就只是保管著,下次你可得把它取走才行呦!」
 
  「好、好,我答應你。現在你打算出發了嗎?我能送你一程喔。」
 
  「不,我還行,只是鬆懈了之後有有點想睡了。不過嘛……這沼澤其實也挺麻煩了……」
 
  「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席格麥雅沒聽見我的話,他又陷入沉思了,嘴巴還喃喃著一些不可思議的方案:「毒沼啊……會沉下去……也許我該馴服幾隻大水蛭--可是那東西好滑……」
 
  重點不是滑不滑吧,洋蔥大人?算了。
 
  祝我們好運,席格麥雅,希望我們彼此都不會變成活屍。
 
  
 
  伊扎里斯的探索之旅未果,但我身上的苔蘚與提神藥早已耗盡。銀鎧甲幾乎都要勳成了黑鎧甲,但我依舊只在那些不連續的山崖石屋間徘徊。一邊徘徊,一邊想著火焰。
 
  所謂的憧憬……看著那片火海,我只感覺恐懼,內心湧出期盼去遏止它的衝動。可是那不是我的火焰。我的火焰在靈魂中,它應當溫潤……伊扎里斯的火是混沌,而我的火,它只是純粹的火焰……
 
  --!
 
  (砰鏘!……)
 
  當我查覺到時,我人已摔到了地上。一道隱形牆?我還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知道當思緒正亂的時候,我誤闖了一個讓無數繭球依附的密道。這會是直達老魔女巢穴的機會嗎?悄悄走進裡頭,不一會兒,我看見一個悲蛋人擋在狹窄的入口處,後頭一個小小的廣場,那有篝火、有蛛絲與繭球佈成的天穹,以及一隻全身發白的半身蜘蛛女。
 
  「……行跡可疑的傢伙……」他會說話,那東西跟其他的背蛋人不同,那張扭曲臉上留有活人的光輝,「你是什麼人?新的僕人嗎?」
 
  「……對,我是新來的混沌僕從。」食人女,你的建議終於派上用場了。
 
  那個趴在地上的揹蛋人對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哼,連蛋都沒揹,真是沒用的傢伙呀。」他的聲音尖銳而顫抖,但多虧如此,我才能清楚地聽到那些從地上傳來的字句:「算了,既然你是新的僕人,就到裡面拜會小姐吧。你可要多留神,千萬別粗心大意地闖禍啦!」
 
  被一個讓蟲蛋壓在地上的人說沒用,心裡真不是滋味。但要是--要是能過去--不,別擔心,老師,我不會荒廢咒術的,我只是急著想知道真正的伊扎里斯到底在哪。
 
  等那位看守終於讓出了一條路時,我以最快的速度衝過廣場--在後面還有個通道,一定是那裡,不會錯的!--不,我錯了。
 
  死路,通到的盡頭只是面裝飾門牆。該死。
 
  ("沒用的傢伙,你跑到那做什麼啊!")
 
  「我只是很好奇這條路能通到哪……。」
 
  ("據說它曾經可以走,但那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笨蛋。現在,快過來,僕從!你怎麼能連小姐的面都不見就擅自亂跑呢?真是不守規矩的傢伙!")
 
  隨後,我乖乖按著那位看守的話回到了白蜘蛛面前。她是另一位魔女,在那美妙的形身中藏著惡毒的魂魄;我想著、臆測著她與先前那位蜘蛛魔女的關係,這對搭擋到底讓多少人死於非命,她們之所以守著大鐘,全都是為了收割我們這些挑戰者的靈魂與人性吧。這些繭裡藏了多少屍體?有多少無辜者因你們而死去?
 
  厭惡……我想著厭惡……但……不,我不能被她的外貌欺騙,美麗的女人都是惡毒的陷阱。
 
  「趴下,不得對小姐無禮!」
 
  (……咚喀!)
 
  看守打了我的腿窩與小腿,他迫使我跪在魔女面前。魔女,她赤身裸體,此時她正雙手和握在胸口、身軀微傾,行為貌似祈願;她的雙眼緊閉,發白的長髮下有著一張病弱的臉龐;她巨大的蜘蛛半身軟弱無力地攤在地上,週遭讓無數的繭卵所圍繞。
 
  她是魔女嗎?
 
  「將你的搜刮來的人性獻給她,奴僕。」
 
  「……我還沒取得人性。」
 
  「沒用的傢伙!廢物!……大小姐怎麼會容許你這種無能之人進來?……大小姐……一定有她的考量吧。僕從,這次就算了,畢竟你只是個新人,一點規矩都不懂,但下次,你得好好發揮你的作用……報上名來,讓我把你給記著。」
 
  「我……我是無名。」
 
  「別甩小聰明,僕從,你以為這很有趣嗎?無名?好吧,假如你沒名字,那我就幫你取一個……礦渣,你就叫礦渣吧。別跟我討價還價,這是你自找的。小姐,真抱歉,這個僕從真是太蠢了,他不懂規矩……但別擔心,我會好好教導他的。」那個人的聲音充滿哀傷與無奈,他對那位小姐抱持的不是恐懼,而是崇敬。
 
  此時,我看見了她的火焰。就如同克拉娜老師一樣,我注視到、感覺到那股原始的力量,但只有一半;一半火焰、一半混沌,她是混沌魔女,然而咒術之火卻告訴著我,她是與老師同源同根。我們的火焰建立在同樣的基礎上。
 
  到底是怎麼回事,老師?她也是我的家人嗎?
 
  在篝火前,我一直看著白蜘蛛女,看著她孱弱的呼吸……她的痛苦蹙眉……白蜘蛛幾乎不會動,她只是佇立在那,像個石雕一樣。
 
  於是,我問那名看守,白蜘蛛怎麼了,而人性對她而言到底有什麼意義。既不是不死人那般需要人性來維持意志,也不像深淵一樣是個匯集人性的黑湖,混沌魔女到底想要人性做什麼?
 
  名為恩吉的看守先是嘆了一口氣,接著,他帶我到了通道盡頭,似乎是為了避免讓白蜘蛛聽到我們之間的對談一樣。「你怎麼能什麼都不知道……但……也是,你不可能知道這種事情。」
 
  「請告訴我,恩吉先生,求求你。」
 
  「唉……你問人性對小姐的用途?無非就是為了洗清小姐身上的混沌毒火啊。當初她與大小姐一起逃離混沌的威脅,然而,很不幸地,小姐終究是受到嚴重的污染,結果一日過一日,她最終是因混沌而體衰病弱,目盲失聰、又不便於行,與她相依為命的大小姐為了使混沌從小姐的體內清楚,因此以人性為餌,讓混沌之火能以卵的形式排出,但終究……可憐的小姐,她明明是如此地仁慈,為了我們這些被受歧視的可憐病人建了篝火、創造了我們最後的家園,而且包容醜陋的我們,關愛著我們這個無辜受迫害的病人……但這樣仁慈善良的人,卻要承擔母親的過錯,天理何在?」
 
  「所以要掠奪--」
 
  「噓,不許你大聲囔囔這個字眼!」
 
  她被矇在鼓裡,那個小姐,難道她沒有意識到那些人性的來源嗎?「……所以,她能好起來嗎?只要足夠的人性……」
 
  「不知道,」恩吉瞪了我一眼,「可恨的命運,它只想著如何折磨我們,折磨世上最後的善人,但它卻從未告訴過我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討得它的歡心。」
 
  恩吉吃力地爬回出口邊,他一路喃喃著大小姐連日未歸,新來的僕從又無能至極。
 
  ……
 
  ……我……我……我沒有軟弱到去同情敵人。就算是同族……就算我們擁有相似的火……
 
  但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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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2 篇留言

mildred
感覺故事漸漸的邁向了尾聲了ヽ(;▽;)ノ…大家漸漸離開傳火場,逐漸等清的地方,之後等待著主角的應該又會有讓他難以取捨的結果吧(=´∀`)人(´∀`=)

09-16 06:04

大理石
別擔心,我會讓他連取捨的機會都沒有〈(ゝω·)09-16 12:54
mildred
話說...米魯也是很有身材的(・ω・)ノ!(不知道為什麼這一話有著濃濃的師生情節(・ω・)…

09-16 06:05

大理石
米魯太健美了,不是無名的菜(´ω`)(這話因為有師匠,所以師生情節很強烈!)09-16 1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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