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紀元故事】《天魔的邊界-凝滯殘酷的溫柔》06

幾乎所有遊戲都會有深愛它、有才氣的人為它而創作，永恆紀元也不例外；無論是大陸多玩、臺灣巴哈姆特，還是身為官網卻有「那麼點」給他不夠氣派的繁中官網。
　
以前臺灣官網的創作區被配置在相當不起眼的角落，儘管如此，卻還是三不五時會蹦出一些讓無聊點進去參觀的玩家嚇一跳的專業級作品。只是這些作品的作者多為天族身分，而且還以照片居多。
　
天族的畫面本來就光鮮亮麗的，究竟有什麼特別？說特別，她還真的感覺不到天族照片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不就是遊戲設計的漂亮畫面被玩家截圖發表嗎？即使改圖也都同樣的HDR版鮮豔色調。看久了，會膩。
　
先前查詢葡萄和極光旅團的資料時，她就注意到他多年來只在一處地方留過言，那是個魔族女生在創作區發表的角色跨年成長史；看了那篇漫長的升級史，她才知道AION還存在即使必須忍受孤獨，也不會背叛自己信念和深愛的遊戲的玩家。
　
討論區優秀的作品那麼多，為什麼他偏偏只在這個人的文章底下留言？她心中鑽過了絲酸溜溜的妒忌，看葡萄那些留言的說話方式，這兩個人似乎非常親近，卻又有層說不上來的隔閡感。
　
有天，出於某種好奇加上刺探的心理，她加了這個魔族女生的非死不可，並且如她自介所述，在網路上找到不少她以不同匿名發表的多元領域作品。原來這個葡萄特別注意的她，在來到永恆紀元之前就已經是網路上的創作者。更令她訝異的是寫作經歷超過十年的她，竟然也沒幾歲大，同樣是個學生妹。
　
而也剛好是從那天開始，宇冬和他的同伴就像人間蒸發一樣，連著數週都不見蹤影。
　
「璐，我們家這幾天有親戚要來借宿，妳應該沒忘記吧？」這天晚上六點，放學進家門時，爸爸和往常一樣癱在竹躺椅上看電視，邊嚼檳榔邊口齒不清地對她說話，那長期被酒精酗紅了的臉色有著說不出的委靡。自從她高二時有一晚他酗酒和媽媽打架、媽媽離家出走之後，他就一直是這副頹廢樣。
　
她點頭，看到爸爸突然露出非常不耐煩的臉色，她的心跟著提到了最高點，於是她更加用力地點頭，並努力試圖從破掉的嗓子裡擠出由氣組成的咻咻聲：「沒……忘……我沒……嘔！」
　
一說話，喉嚨附近立刻產生連鎖反應，像是要嘔出什麼東西一樣往外翻湧。她急忙摀住嘴巴掩飾乾嘔的動作，原本要用來說話的氣一下子往兩邊衝，衝得耳朵轟轟響，一股恐怖的酸意往鼻子湧去。
　
「那就好，去整理妳媽的房間，反正妳閒著也是閒著。」
　
爸爸扔下這句話便回過頭去看他的電視。顧不得再作什麼後續應答，她直接衝進浴室，拿起毛巾捧水把臉完全埋進去，一直淹到水將難受的感覺全部帶走。
　
抬起頭，看著白燈下鏡子裡映出的自己。淺棕色的髮絲被水浸濕而黏在臉上，眼窩深陷，眼睛裡布著些許血絲，而且，嘴巴弧度整個往下。
　
任何人都不會覺得這是一張快樂的面容，包括她自己。
　
現在的她真需要有人幫她好好笑一場，那七個會逗她笑的人卻失蹤了，只要有他們在，她立刻就能忘記煩惱……宇冬、修、小蜜，你們最近過得如何？為什麼、為什麼忽然就不上線了呢？
　
可曾有人相信，總有一天，自己一定會遇見初識便彷彿相知已久、無話不談的人？雖然一定有人覺得她自作多情，她仍然認為自己遇到了，至少她是打從心底深處這麼認為的。
　
一個人真的好孤單。
　
一邊回憶、一邊整理媽的房間，灰塵吸一吸磁磚拖一拖，窗戶也抹過之後，她鋪上幾年前就收起來的草蓆，擦掉上面的灰塵，最後從衣櫥裡搬出幾包還沒拆封的被子堆在旁邊。入秋了，不知道那親戚習慣蓋涼被還是大棉被？她自己因為缺乏安全感的關係，即使是夏天，只要一天沒蓋大被就睡不著覺，別人怎麼樣她還真不知道。反正東西都給擺好了，到時讓那人自己選吧！她決定今晚到此為止。
　
回到對面自己「閨房」，用滑鼠搖開閒置了三個鐘頭早已黑掉的螢幕，只見螢幕上開著的RC窗中，好友欄位那唯一的帥哥照，就在今天、在莫名灰白近半個月後，終於令人訝異地恢復了彩色。就像是聽見她的心聲為她實現的願望！她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心情振奮地打起這行字：「葡萄你終於出現啦！我這陣子想回魔族看看^_^借我一隻角色開開可否？」
　
沒有任何詢問、沒有遲疑，帳號密碼立馬出現在她的訊息底下。以她電腦的配備，從點遊戲到啟動完成再到登錄介面大約需要三分半鐘的時間，於是她食指、中指和無名指的指甲摳著白巧克力似的鍵盤，一面盯著宇冬新掛上的大頭貼，一面罕見耐心地等待著，上下左右方向鍵和WASD都被她摳得滴喀作響。好不容易登錄介面選角介面二連闖，赫然發現他給她的居然是自己的精靈星號！帳號內除了精靈外，旁邊還有兩隻治癒、一隻魔道跟一隻劍星，等級都在四十幾附近。不同於她見過的其他男生，他的帳號裡看不到半隻女角，顯然他不會為了看咩就捏女角自嗨，即使魔族男的裝備外觀非常悲劇也一樣。
　
大略瀏覽一下，她注意到其他角色外型都很普通，只有那個作為魔族本尊的精靈捏得特別精緻、特別帥也特別高，顯得鶴立雞群是怎樣？她點了雙治癒中等級較高的四十九治進去，多希望這隻治癒也能捏得跟精靈一樣，不行的話，她真的要認真考慮自己去辦一個新帳號了。
　
「等我一下。」耳機裡突然傳來他一本正經的聲音，她怔了怔，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溜進了她掛著的、目前空無一人的天族軍團RC群裡。看著他的名字、她的名字，兩個小小的名字擠在同一間，她不自覺地嘴角上揚。如果現在螢幕前有面鏡子，她一定會看見自己花癡到不行的傻笑。
　
鈴鈴鈴……清脆的郵件提示將她喚醒，回神，她發現剛登錄的治癒正站在貝魯斯蘭要塞的郵筒旁邊，點開郵筒，剛收到的信竟是角色名稱變更券。
　
「你……」她這個「你」字都還沒打完，就聽到他說：「外貌變更券在倉庫裡，每隻角色都有。」他在訊息窗裡接著打字，說除了精靈以外，所有角色都可以隨便她玩……當然刪除例外。然後，可以先開精靈去看角色創建數據。
　
他說話，好像總是說前半、打後半呢？與其說是話不多、打字不多，倒不如說，他是很平均地分配著表達，讓人不要太費力的只能聽說話或只能看打字。但對有些人而言，他們可能寧願只聽說話而沒空看打字吧？
　
面對別人都一視同仁的客氣，維持著不親不疏的微妙關係，連對他那六個朋友也是如此，親近而淡漠地；那種不寒的冷，彷彿一道目不可見卻真實存在的牆，把自己和其他人的世界隔離了。
　
實際上，這種平淡到容易引起誤會的溫柔，反而比直接的殘酷更加殘酷！這個葡萄──必定曾讓很多動心人滿懷希望地靠近，最終又抱著幻滅的憾恨遠離。
　
她沒再說什麼，直接回到角色選單去捉他的精靈，一登錄，角色竟然已在萬魔城外貌變更的希明雷瓦面前，明顯是特地站在那兒要讓她進去看數據的。哇靠！這人還真瞭解她啊！什麼都考慮到了。可謂萬事具備，只欠她這個「東風」。
　
在黑色的私人空間裡，她異常興奮地拍下五官身材配色等詳盡數據，還──順便扒光他的衣服邊欣賞邊拍了幾張漂亮的動作寫真，接著才換回治癒開到萬魔城同一個房間開始捏帥哥。由於每次捏角都玩得太瘋，等到她全部弄好確認萬無一失、按下修改完成時，也毫不意外地看到螢幕右下角顯示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她切回RC，赫然發現一行十點五分時留下的訊息：「最近工作累、明早還要趕飛機、今晚就先這樣吧、我先下了。」
　
咦？十點就已經說要下線，那他怎麼現在還在RC上面啊？看著仍跟她擠在同群同房間的他，十一點二十七分，不確定他到底能不能看到。她猶豫著、思忖著，良久，才小心試探地送出這行字：「晚安，葡萄。」
　
「晚安、公主。」非常有禮貌地，他居然等了一個多鐘頭，直到確定她有看到了、回覆了，而他也正式作出道別後，才真的下線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