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les Of Mixture（混合傳奇）王章－虛無空間 （６３）

過猶不及這句話的意思很多生命都知道，會以此時時警惕自己的則相對的少了很多。動物都懂得不要吃的太撐好避免被天敵當成食物的可能性，而越接近人類的生命就越不懂得這點。

從這看起來，要說人類是愚昧的根源其實並過份，甚至恰如其分。畢竟愚昧這兩字也只有人類會使用。

對於情況完全超出控制而來的慌亂，徹底打亂了整次神煉。在夢裡，眼中只有能量暴漲的光芒，耳裡只有超越雷響的轟鳴，和樹被迫一再複習著凝煉長槍的錯愕與驚恐。

本來算是寬敞的蓄雷池地下室，面對太多超越人智的力量時也顯得狹隘。大果凍的效果就算是在戰場上都能夠讓人清楚品嚐，在一個近似密室的區塊內，所有刺激會互相疊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果凍力場的力量不斷的在壁面與壁面之間迴盪，扣除三柄藥槍之外沒有舒瀉的去路。強大的力量本是來完成美談卻反而創造了惡夢，大果凍輕鬆的轟潰了本就不穩定的三枚雷珠，混著它們的能量往藥槍體內鑽入。

等同神煉的掌控權被強硬搶走，凝煉長槍很想阻止卻無力反抗，率先被轟離原地，然後鑽回和樹體內。而那股對於自身無力而來的絕望，深刻的影響了和樹。

和樹非常想要改變這場惡夢，嘗試伸出手去把一切的掌控權搶回來，但這終究只是夢。一場不能改變的夢。每當一伸出手，場景就會回到爆破前艾爾的苦笑，而這又是另外一個和樹無法改變的現實。

不斷重複在破壞前夕與破壞過程的夢境之中擺蕩，就連精神差點也被破壞『『和樹！』』如果不是某對異界情侶的聲音即時的呼喚，或許和樹的精神已經被無盡的苦痛給吞噬。

「和樹？聽得見嗎？和樹？可以起床啦？」又有其他聲音的呼喚，讓少年的精神能夠再一次找回屬於卡特拉斯‧祖‧基利亞斯的自我與驕傲。

「嗚哇啊啊！」凝煉長槍猛然從體內衝到掌中，身心同時覺醒的少年打算用自己來毀滅一場災厄，哪怕那會讓自己的身體毀滅也在所不惜！

然而『咖咖咖咖』

「咦？咦咦？」凝煉長槍的歉意跟眼前的景象雙重的打擊了和樹的信念，讓他差點來不及正確反應「巴利魯大樹？」

地點已經完全不同的事實。

長槍槍尖結實的洞穿了魔亡刃左璧的冰鋒，導致自己的槍身被冰層箝制「哇？老大？」只差一根頭髮的寬度，希比的頭就會受傷。

換句話說，和樹幾乎是出盡全力對著希比發動攻擊。如果今天換成其他人在這個位置，像是骸又或者像是沒有神槍的主神，毫無疑問的會被這一次突擊刺殺。

希比雖然毫髮無傷卻也擋的驚險，至於那究竟有多驚險「嗚哇，安姐，對不起，在下知道錯了。」從現在潔的表情恨不得和樹馬上就去死看來，就算想不清楚也辦不到。

按照往例，鬧出這麼大的問題會接受到很多奇怪的抽考作為處罰。特別是在有裸像的可能性之後，和樹徹底的發現自己仍然很不成熟，一時卻不知道該怎麼變得成熟，只好開始祈禱希比不要提出太過成熟的要求作為抽考課題。

然而「嗯，雖然不算完全成功，不過至少完成基本要求了。這次作得還不錯，下次再努力。」

希比給出的是一次稱許，兩次摸頭「咦？咦咦？咦咦咦？」還有三柄讓人看不出口味與屬性的長槍。

飄在希比身後的三柄長槍的粗胚是和樹的產品，晶體神子投注的力量還有部份沒有被消化掉，讓和樹能夠從內部去了解這三把藥物。四群不同的鍛造者，讓這三把藥槍離原本的想像已經很遠，但和樹兩眼看到的仍然是色彩特徵上幾乎一致的三胞胎，這個原初動機沒有被改動，或許能夠算是成功。

只是，當想要開始審視這三把槍體的細部，和樹就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評價『這樣…算是成功？』因為這三把槍的差異性遠多於共同性。

中途接手神煉的凝煉長槍，把自己經歷過的變化全灌進去。四寶靈魂碎片大致上也作了類似的行為，只是它們畢竟只是碎片，能夠提供的變化精細度可能略低而已。然而這一切全部都因為果凍力場而出現問題。

這世界上曾經存在過的果凍數量，大概可以跟人類肉眼看得到的星點數量一較高下，然而這麼龐大的數量中，沒有一顆果凍是作成槍的樣子。更不用說是十字弓、戰甲這類更加複雜的戰爭器具。

古往今來，雖然有許多戰士們一邊拿著武器一邊吃著果凍，但拿果凍作為武器的？開發出可以混淆味覺的果凍，希比算是第一人。拿果凍作為攻擊能量的？跟果凍力場共鳴的艾爾是第一人。

也就是說，沒有人把果凍作成兵器的樣子，也幾乎沒人想過果凍可以拿來當成武器使用。少了這些心意，導致了一個知識上的問題：果凍力場像是一個極大的煉金工房，但裡面沒有對於兵器的資料。於是，當它因為艾爾的祈願而介入了神煉，它最大的困惑點在於：它不確定槍應該長什麼樣子。

如果有人問它果凍應該長什麼樣子，果凍力場可以很輕鬆的找出最適合的形象跟狀態，但是…槍？

果凍力場如果有臉有臉，肯定只能苦笑搖頭。

然而狀況緊急，它不作又不行，最後它只好盡力的按照前人的架構去填補。或許是因為希比曾經作過果凍糖，也可能是因為艾爾曾經邊吃果凍邊看和樹耍槍…它勉強還能讓作出來的產物有著一定的硬度，而且還算是筆直的。

但除此之外，那三柄產物實在很很難算得上是槍。

槍柄，由無數圓滾滾的果凍圓弧連結而成，看起來有些像是波浪，也有點像是雲層，或者像是比較不陡峭的山脈…它們可以像是很多東西，但就是不像槍柄。至於槍頭，就更加特別。一顆大概人手掌大小的果凍就這樣直接連接在槍柄的最前端，槍本來應該有的穿刺能力完全欠奉，反而獲得了戰鎚的敲打能力。

果凍力場肯定很有心意，所以為了這三把槍還製造了槍穗來點綴。果凍絲這種存在對於人類而言可能很難想像，但它們飄起來的樣子仍然很有特色。有點像是海中章魚自由自在的在擺動著自己的觸手，有點像是空中獵鷹為了翱翔萬里而徹底伸展的羽毛，有點像是沙漠毒蛇在地面上不斷蜿蜒前進的軌跡…但就是不像是槍穗。

光外型就讓和樹很難接受，內裡則更是讓少年恨不得挖個大洞把自己埋進去。

如果要和樹找到一個詞彙來形容這三柄藥槍，其實不會是果凍，而會是混合泥。從希比口中理解混合泥是一種多麼沒有料理概念的料理之後，和樹一直警惕自己不要作出類似的蠢事情。很不幸的是，他沒辦法讓別人不要犯這種錯。

果凍力場要能夠壓下蓄雷池的大量能量，本身肯定提供了遠比那強大的力量。這麼一來，藥槍的核心不再是晶石或者雷電能量，而是果凍精華…和樹沒辦法像迅銀一樣準確且精密的去說出那裡面有哪些果凍分別佔了多少比例，但他仍然能夠直覺的確定，三把藥槍裡面至少都有三四百種不同口味的果凍汁，否則現在在大樹內的精油油燈照耀之下，藥槍的色澤不會像是次序跟形狀都錯置的虹彩一樣混亂。

不懂藥理，卻也聽過希比講過幾次藥不能吃太多的原理。現在一把藥槍裡面有三四百種藥物，這還能叫做藥嗎？雖然很懷疑這是不是該改名為毒槍才對，但是希比既然說了算是成功，和樹就不敢質疑。特別是看到希比看著那三把槍的表情相當輕鬆之後，和樹也只能催眠自己那是成功的產物。

只是「老大？艾爾大呢？」和樹還是忍不住想問些事情。

「他？領了額外加給的果凍之後，開心的跑去別地方吃了。你比他晚醒是因為你不是果凍力場眷顧者，那場爆發之下，你比他少了很多保護。」而這些事情希比肯定都知道。

「老大，在下還是不懂耶？其實最後艾爾大好像覺得自己破壞神煉過程了，為什麼現在產品會是好的啊？」

「因為果凍力場很強，用最簡單的說法：它是神。不過這不是事實，真正的原因是普萊特看在你們是要替他家的女孩作藥，臨時出手幫忙控制過剩能量。除了要塞龍之外，你家老祖宗的遺產也作了同樣的事情，所以你們才沒有被足以夷平…不對，是可以把整個依納芝瑪轟凹幾百次的能量給炸死。就這點來說，其實你跟艾爾欠他一條命。不過他不會想要，所以你們也沒必要給就是了。」

「可是，老大，在下更不懂了。」 「有什麼好不懂的？很好懂吧？」

「不是啊，老大。在下這次是為了幫艾曜拉先生生出的女孩作藥物，現在也算是把藥物作出來了…為什麼藥沒有給傷患吃下去呢？難道是在下出了什麼問題，讓這些藥不能吃嗎？如果是的話，在下會努力重弄的！」

「很可惜，這次的問題不是出在你身上，也不能算是出在藥上面，所以不是你能幫忙也不是你能彌補的。」

「在下會努力的！老大只要說，在下一定會努力想辦法完成的！就像抽考一樣啊！」

「呵，你進步了嘛！還懂得問這些問題。」轉過身的希比露出的笑容，意外的讓和樹感覺到一絲寂寥。只是和樹來不及深思這抹微笑的用意「那好，你聽著。抽考，這次的題目是，用你的能力，讓三個沒辦法自主進食的生命吃下一定得要用嘴吃下的藥物。我等著看你怎麼作。」

和樹就被考倒了。

包括餵藥在內，藥物相關的一切和樹其實知道的很少。但就算是這樣的無知少年也知道，吃藥通常是服用者自己主動的事情。也因為這種通常，所以異常的希比才會開發出用心意傳達藥效的超神藥。

這次的抽考和樹知道自己不能按照題目上面去想，因為那已經是無限矛盾的迴圈。想了一下，大致上知道自己該作的事情只有「老大，為什麼你當初不把超神藥也拿來當成素材的一部分呢？這樣子的話，晶能龍她們就算不能動，也可以吃藥了。而且，還可以讓黑色的晶能龍吃啊！這樣也有用吧？」反問。

「喔？竟然不直接答題？不過算你問到核心了，我就回答你。」希比臉上的滄桑感濃到讓和樹開始覺得奇怪，但這次和樹來不及反問「聽好了，我會不把超神藥當成這三把藥槍的素材不是沒有原因的。超神藥的最大特色在於不服用的傳遞性，這個特色可以穿越肉體的隔閡直達心靈。本來是很好用，但對這三把槍而言就是大問題。它們存放著的能量多到可以怎麼搞破壞，當場見證的你應該很清楚。如果把超神藥的特色學起來，那麼好不容易建構出來的形體就不能限制它們，它們的藥效就會爆發出來…也就是說，它們根本不會有現在你我看到的這種安定狀態。另外你說讓奧碧席荻安來吃，那也是不行的。她跟安芭她們其實沒有太濃厚的感情，出生到現在她最多只對普萊特跟我比較有親屬感，敏茲的幼童們對她而言則是陌生又好玩的玩具。你讓她吃有超神藥特色的藥物，藥效如果不是往我或者普萊特身上竄，就是傳到灰零的另一半…喔？看你這表情是想到了？沒錯，她的心意會傳到骸身上那件白袍去，因為她們本來是一體的。懂了嗎？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可…可是，老大，這樣不對啊？艾爾大的大果凍，也可以跨越空間直接對我們治療耶？」

「是啊，但那是大果凍破掉之後的事情。」 「咦？」

「還沒搞懂嗎？果凍這種東西的既有形象是什麼？它是一個類球體，一個有外皮包裹住內在汁液的藥劑。這件事情對果凍力場而言是最清楚不過的，所以它做出來的東西也會有這樣的特色。大果凍的基本原理是艾爾去跟果凍力場要求果凍汁，然後果凍力場對著艾爾用精神力作出的果凍膜不斷填充效果。如果忽略果凍力場全力之下一定會把艾爾炸爆，大果凍要真正發生效果只有一種可能：艾爾自主的把大果凍引爆。懂了嗎？要跟我談果凍？你知道的事情還太少。我作出第一顆果凍的時候，你大概還在基爾作出的搖籃裡面哭勒！」

「咦？可…可是…這樣子的話，這三把藥槍，就變成要讓艾爾大來用？」

「我做出來的果凍，有必要每一顆都讓我來餵嗎？」

「啊…喔…」再一次感受到自己跟希比經驗上的差距，和樹沉思反芻了一段時間卻還是沒辦法完全理解，只好按照慣例把一切先封到腦中深處，日後有空再拿出來慢慢思考…或者去問肯定比自己聰明的索菲絲。

因為現在得問另外一個重要的問題「老大！那我們到底要怎麼把槍餵給晶能龍啊？」

「正確答案是：沒有辦法。」然而答案卻足以讓和樹苦思一整年可能還找不出來。

「咦？沒有辦法？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因為這沒有道理啊？老大…你明明算好了素材對藥物的效果，才讓在下跟艾爾大一起作藥。連艾爾大跟果凍力場的關係還有效果都計算進去了不是嗎？」

「是啊，我連蓮會因為那有治癒效果的電能復甦都算進去了。」

「這樣就更沒道理了啊？在下不懂。老大你既然能夠預料到這麼多事情，代表你對藥物的效果很清楚啊？」

「呵，你在這邊犯了一個邏輯上的錯誤了。我到現在仍然對藥物的效果很清楚。」

「可是，老大你沒有辦法讓藥被吃掉啊？這個負面效果，老大你事前也知道？」 「嗯，我知道。」

「噫？」腦中的邏輯曾經被希比轟爛過好多次，但和樹都很努力的用自己的立場把那些缺損補了回來。但這次，少年的腦袋完全找不到可以說明的藉口。

怎麼會有人去作了一件事先就知道會沒有完美結局的事情？而且還作的毫不猶豫？雖然最後的結果沒有人傷亡，但是和樹很清楚自己跟艾爾仍然是冒著生命的危險…還是說因為在希比眼中絕對沒有生命危險，所以才去作這種根本沒有意義的事情？

和樹的嘴像是吸不到氣的金魚，不斷開闔卻吐不出完整的詞彙來回應希比。

「怎麼？生氣嗎？覺得自己白暈了嗎？想打我嗎？可以啊！來吧，順便讓我測試一下你昏迷清醒後，體能有沒有飛躍性的成長。」

「嗚…在下…」要說完全不生氣是騙人的，但要跟引領自己獲得現有一切的希比正面動手？和樹仍然作不到，只好硬改話題「…在下相信老大！所以在下不打老大！在下想幫老大更多忙！才能更懂老大在想什麼！」

「喔？」希比臉上的寂寥感更沈重，像是最喜歡的玩具已經壞掉了那樣的孩子「不過很可惜，你已經沒有忙可以幫了。」

「咦？不會的！在下會努力的！只要老大想要作的事情，在下都會努力去…」

「可是，我想作的事情只剩下進攻吉尼了啊？」

「咦？」和樹驚覺，自己好像忘記問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老…老大？在下昏睡了多久了啊？」

「喔！總算是想到要問這個問題了？不錯不錯。從作槍那天開始算，你昏了五十九天。艾爾比你好一點，前天醒來的。這段時間內，我們已經把賽雷斯提亞還能找到的人都集中起來了，所以我已經沒事情需要你幫忙了。」

「五十九天？這麼久？」

「喔！差點忘記告訴你，索菲絲最近心情很差，有事沒事就跑來這邊看你醒了沒。如果你再晚個一兩天醒來，我不排除她會趁悍森他們不注意的時候跳大樹自殺…」

「嗚哇！索菲絲！不要死啊！」完全忘記巴利魯根本不可能讓人在週邊死亡，和樹激動的衝離醫療室。

希比不用看，光聽腳步聲就知道這個少年急急忙忙往窗外一跳，然後直飛樹頂找自己的情人去了。

所以現在就變成希比的情人要過來酸溜溜的問「希比，你為什麼這麼關心和樹跟索菲絲的戀情呢？」

「因為，那是一個遺憾啊。」

「遺憾？」對潔而言，這段時間的生活才是遺憾。

親眼看見自己最喜歡的異性，整天都把注意力放在別的地方而不是自己身上並不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如果那跟情愛無關，或許潔還能催眠自己那是一些不得不先處理的正事，但偏偏不是！

到了賽雷斯提亞之後，收集倖存者只是次要工作，用惡作劇的手法讓很多倖存者作伴變成希比的行動準則。自從和樹昏迷之後，希比有事沒事就在索菲絲的週邊丟下一些男女立場顛倒的戀愛小說，成功的讓一個少女習得每天定時獻吻給沉睡愛人的技能與心態。

隱隱有三角戀愛狀態的索菲絲看護群，則被希比以偵查任務為由，調去賽雷斯提亞各個名勝景點觀光…至於最後誰會是哭泣者，反正不會是身為女性的瑪西亞孤單一生，希比並不想去深究。

另外像是才清醒沒兩天的艾爾，屁股上已經多了幾十個腳印，但每一腳都是要讓他去抱住艾兒緹絲而踢。如果有必要，希比甚至可以在他們會停下的位置附贈一個舒適的床，好讓他們可以身心各方面都放鬆一下。

迎娶兩名女性卻滿腹苦水的梵伊，好幾次誠懇詢問怎麼調整心態跟建立關係，卻只是從希比手中接過某些據說夜間專用的藥物，煩惱的問題隨即變成該不該用藥。

修特兄弟檔年齡雖然因為還不夠大所以沒有為他們找特定的對象，卻仍然建立了一個小組織讓同年齡層的少年少女去互動。至於他們想要找誰共度一生，希比看起來沒有打算介入。

連對戀愛已經沒什麼信心的費特，都在希比用盡一切手段催眠詢問之後，硬是找了一位內在條件相當符合的賽雷斯提亞女性，強硬的把她的外在條件修改到非常符合之後再讓他們嘗試相處看看。

少數看到希比比較沒有成效的對象是薩加家三子：德萊伊。天生就內向的他好不容易在吉尼敞開心胸，卻是一場錯。受的心傷遠比費特來的重，希比又沒有時間把調整葉爾心境的流程複製一次。只好從倖存者中找一個也會作布偶的女性，交給她大量的布偶素材，企圖用無聲的縫製過程來把那顆破碎的心縫回來。

就連已經成家的茲萊伊，都因為育兒手段太差，被希比一腳踢去跟略有產後憂鬱症候群的市政小姐談些跟市政完全無關的事情。至於嬰兒？希比就算不親自照顧，也會有近百種的煉金產物讓她能睡的安心吃的開心。

整體來說，希比成功的修補了不少幸福的過去式、成就了很多幸福的現在式、創造了無數幸福的未來式…但問題是：希比都沒用在自己身上。

淚無凰跟蘿蕾萊好像是已經習慣父親照顧別人家的小孩子比較用心的狀況，意外的沒有太多不滿，只要希比每天記得撥一小段時間餵她們吃飯、陪她們玩、幫她們洗澡、哄她們入睡…大致上兩個孩子還能夠乖乖的聽話。

但兩個比大孩子再大一點的大女孩就辦不到。

過去是別人羨慕她們跟希比相處的狀況，現在反過來變成她們羨慕在希比創造之下別人的相處情形。既然可以擺佈別人，為什麼不成全自己？這是潔完全想不到答案的問題。

至於夕夜「哎唷，安安…我不敢亂猜啦。萬一又出問題怎麼辦？」一開始就放棄思考了。

所以只能由潔來思考對希比而言遺憾的點究竟在哪裡。

對潔而言最大的遺憾是不像夕夜一樣有一個結婚典禮。對夕夜而言最大的遺憾是不像潔一樣經過希比父母認證。

那，對希比而言呢？是情人關係？應該不是。雖然有點自誇的嫌疑，但潔不認為自己跟希比那一個多月相處的幸福度會比別人低。是戀愛過程？應該也不是。潔向來很羨慕夕夜曾經跟希比相處的那半年充滿熱情與意外性的相處方式。

現在在經濟、地位、實力各方面上也有傲人的成果，只要希比吩咐半句…迅銀就會立刻理解下半句的可能性，分析應該歸於家庭政治、情報反諜、商業貿易又或者只是沒有技術性的人力需求，然後吩咐給應該知道的管理人員。那些管理人員也會盡可能快的把事情分配到可以細部執行的狀態下。

更不用說希比一路旅行下來，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前代漆黑之翼賺取到的人情債重到可以逼死人。茲萊伊就曾經表示如果希比真的有一天要他去死，他除了拜託希比幫忙照顧家人之外沒有第二句話…而在賽雷斯提亞，這樣子的人多到可能會撐死一隻噬星者。

在潔眼中，希比已經是很幸福的人了，活在這世界上還能有什麼遺憾可言呢？

牽著希比跟夕夜，領著淚無凰跟蘿蕾萊，歐普拉一家一起坐在大樹上的沙發上。那是全巴利魯視野最好的位置，雖然最近主要被星象用來觀星，但米多斯很貼心的一腳把星象踢離沙發，好把這個位置留給創造者使用。

由大樹的樹枝與葉片緊緊纏繞著，這個沙發就算歐普拉一家含寵物在內一起亂跳都不會垮，但現在沒有一個生命想要亂跳。

孩子們乖乖的縮在父母懷中吹著冷風看著夜景，雖然星空對於歐普拉一家的意義沒有對星象那麼高，但看著那比黑色綢緞上的珍珠沙還美好的光景，確實可以讓人的心情開朗…特別是在家人齊聚的狀態下，身心都有著比夜空更溫暖的熱度。

所以潔更搞不懂了，這怎麼會是一個遺憾的環境呢？

這個疑惑如果一直卡在心底，潔知道自己根本沒辦法全心享受這麼沒好的情境「希比，我可以問你和樹跟索菲絲的遺憾是什麼嗎？」

「可以啊，他們的遺憾多的勒。他們兩個人共通的特色就雖然是有天賦，但問題是周遭的人往往比他們大，導致他們懂得順從上位者，但是不懂怎麼跟平等者相處更不懂怎麼去當上位者。這兩個小傢伙在親情上也有缺損，這會讓他們日後在領導一個團體的時候出現隔閡。特別是和樹要搞馬戲團，情感有缺損就相當於信覺有問題，一直這樣下去，他大概連黃金鼠都混不熟。再加上大海賊跟海賊皇后的遺憾、基爾學長的遺憾…他們的遺憾多的勒！」

因為講的實在是太順暢了，所以潔幾乎是在當下就稍微皺了眉頭『這不是真心話。』否定了希比講出的內容。

遺憾，是由種種負面情緒拼湊起來的特殊狀態。在那之中往往存在著很多疑惑，並不是一種可以輕鬆說出的簡單事物。特別是對自己的疑惑，更是會讓人猶豫不決進而放慢速度。所以有著遺憾的人，通常各方面行動都會變慢才對。

剛剛的發言快到像是用鏡子照出來似的，除了幾乎沒有停頓外，連感嘆都不存在的態度，完全無法讓人感覺到希比心中有著一絲一毫的遺憾。

然而，對希比的認識又讓潔想到另外一種可能。如果這些事情已經在腦中運轉過許多次，那麼用煉金術士報告的態度又或者商業行銷的方式，要講的這麼順暢也不是不可能…

『再試試看吧？』要確認狀況，需要更多的證據。想了一下「那…梵伊、奈伊跟烏兒，他們之間的遺憾是什麼？」

「啊？他們的遺憾你看不出來嗎？他們之間最大的遺憾就是情感不對等啊？」希比一句話講的輕鬆，輕鬆到差點讓潔哭出來的程度「不愛愛著自己的人，自己愛的對象不愛自己，心中根本沒有愛可言。這三個態度混雜在一起變成一條接到死巷的單行道，基本上這樣下去只是死路一條啦。他們的關係想要有活性，就要看有沒有人願意回頭了。如果都要卡在死路也不是不行，只要不妨礙到我，他們變成怎樣我都懶得管。偏偏這麼一來巴利魯就肯定會被煩，所以我只好想辦法讓他們被迫黏在一起。看看可不可以用極大的遺憾來壓過他們現在的遺憾，一口氣把他們趕出死路啦。上次逼他們結婚好像效果還不太夠，所以這次乾脆讓他們生小孩算了。」

「茲萊伊跟德萊伊呢？」

「薩加家的成員基本上都沒啥遺憾可言。特別是茲萊伊，自從發現戀情比梵伊順暢很多之後，他發現他的人生實在有夠美好，根本無須遺憾，造成他最大的遺憾：不懂旁人會有什麼遺憾。如果旁人跟他沒啥關聯其實也就算了，不過他伴侶的遺憾他礙於職業跟經歷問題也看不太出來。為了避免日後他遺憾到不行，我給他個機會提前消除遺憾。至於德萊伊嘛，他最大的遺憾大概是不懂得發揮薩加家的上等條件吧？明明只要脫掉布偶裝，跑去千杯之類的地方用跟他兩個哥哥一樣帥氣的外表裝憂鬱一個晚上，就會有馬車裝不完的女性主動示好，他偏偏要繼續躲在大貓玩偶裡面耍自閉。這種對象說實在話很難搞，我又不太想用後遺症會很大的強硬洗腦，就乾脆丟出一堆誘因讓他自己從自己的世界走出來啦。」

「…悍森、瑪西亞跟克里業特之間呢？」

「他們喔？硬要說的話，他們最大的遺憾是不太懂得怎麼跟自己同輩分同立場的人接近吧？一個準狂信徒，腦袋裡面信仰多於人際。一個濫好人，生命都浪費在美好的弱小者身上。最後一個吟遊詩人，人生至今大部份都是觀眾而不是同台演出的夥伴。結果一旦事態發展到讓他們得要想辦法接近同儕或者被同儕接近的時候，他們就想逃啦。所以為了讓他們沒有逃的機會，我讓他們跑去沒有其他關係者的地方，讓他們找不到可以逃離情境的理由。這樣他們就不得不想辦法解決現況啦。」

按照慣例「嘻嘻！老公你好壞喔！」夕夜其實根本沒在想希比到底在說些什麼，搭腔同時順便表示她喜歡心上人。

「咕嘎啊～呱呱嘎！」淚無凰也只是湊熱鬧喊個幾聲，順便表示她喜歡爸爸。

但一連串下來的結果『希比…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嘛？』糟到讓潔想要落淚。

有天賦但缺乏親情、情感不對等、不懂旁人遺憾、自我封閉、不懂得跟自己同立場的人相處…任一種其實都可以套用在希比身上。希比究竟是有自覺才想靠成就他人來安撫自己，還是毫無自覺純粹只是在惡作劇？潔不清楚，但讓潔更難過的是這些狀況沒有一種是希比願意直接跟自己分享的。

簡單的幾次問答，成功的暴露出現在希比根本無心經營家庭，只不過是礙於之前跟夕夜的賭注輸了，勉強裝個樣子出來而已。否則以最近那麼多人被那麼多種方式擺佈，希比肯定有更多更好的方法可以用在自己身上才對。

但，沒有。希比選擇的是維持現狀。他明顯不想要改變，雖然沒有變差，卻也不可能變得更好。

如果歐吉在這裡，或許還能夠看穿希比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不管那會是什麼事情、要花多久時間、要去多危險的地方、要用上多珍貴的東西…甚至是要找多少人！女人！潔都願意想辦法滿足那些要求。

然而，唯一能夠從年長者立場準確看出希比內心的人已經不存在了。米多斯跟星象兩人雖然有機會接近希比的內心，但他們那不過度互相干涉的共識直接粉碎了所有可能性。潔完全找不到縫隙來突破希比的心房。

希比又總是會找到機會追加偽裝，像是貼心的遞出一些小點心或者飲料、逗弄淚無凰跟蘿蕾萊讓氣氛變得開朗…這些動作足以讓夕夜完全察覺不出異相。事實上，如果沒有這次問答，連潔都被矇騙過去了。

「好啦，看星星應該也看夠了。明天還要早起，回房間睡覺啦！」 「把拔！回房間睡覺啦！」 「咕嘎嘎！」

兩個孩子就更不用說，對她們而言父親是絕對的善、絕對的強、絕對的真實…她們根本不會懷疑希比。

肩扛著兩個孩子，手牽著兩個女人，這些事情希比已經作到熟練的地步。一路走回寢室的路上，偶爾遇到智囊團成員或者巴利魯各部門高層，還能輕鬆的跟他們互動打招呼。

潔可以從那些人的眼中看到很多情緒，像是羨慕、佩服、祝福、感動、快樂…卻完全無法從他們眼中看到一絲一毫的遺憾。彷彿對他們而言，希比是極致幸福的化身一般。

『你們…不，我們都被騙了…都被當成傀儡擺佈了啊！』潔暗暗在心中感嘆，完全不敢把這些事情講出來。

因為沒有人會相信的！

一張足以讓六七個人並排入睡的大床，讓歐普拉家族包含寵物在內可以很隨性的亂躺。

像淚無凰最近就迷上了把頭枕在希比肚子上的感覺，每天晚上都一定要先在希比身上窩到開始有些睏意，才願意乖乖的用比較正經的睡姿窩在夕夜身旁。

蘿蕾萊則是喜歡抱著些什麼才能放心闔眼。黑炎跟墨寒身為寵物首當其衝，每天晚上都得被其實有點太大的力道緊緊摟住，直到蘿蕾萊口中的聲音已經變得模糊不清，才能鬆一口氣的離開小女孩有著甜香跟怪力的胸懷。

本來潔還滿開心能有這樣的狀況的，畢竟這樣大的床舖在已經找不到太多工匠的現在，製作者肯定是神煉士。然而現在知道了神煉士希望床舖帶來的其實不是溫情而是幻覺之後…

『嗚…希比，你要我怎麼能夠放心入睡呢？』再好的的床跟毯子…也沒有辦法把賽雷斯提亞的寒氣驅離潔心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