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妳所期望的永遠 (II)
結束所有喪禮的流程，並將最後留下來討論未來打算的外婆外公強硬請走後，這個家裡終於只剩柳依一人，一身簡樸的打扮，眼淚早已哭乾，流不出半滴了，疲憊的身體在此刻到達極限，她癱坐在沙發，呆愣望著前方。
外婆出自好意買的野百合還插在玻璃瓶裡，百年好合、百年好合，柳依輕喃著這幾個，客廳內飄散花朵的香氣，心情卻未跟著綻放。
擾心的喪樂、出現好多不認識的親戚與媽媽的朋友、那些大人們交頭接耳的聲音、媽媽最後的面容、火化廠的高溫，順利陪著媽媽走完了最後一段路，那我的人生呢？她找不到答案。
赤著雙腳捧起玻璃瓶，遙遙晃晃走上二樓，回到自己的房間，插著百合花的玻璃瓶放到桌邊，柳依坐到木椅上，拉開抽屜。
原本以為哭不出來了，心情稍稍放鬆下來，可一從抽屜裡拿出媽媽留下的那封信時，柳依的眼淚再度潰堤，身體不住顫抖，因窗外的寒風不停送入，她的媽媽在荒蕪的冬日離去。
媽媽……
為什麼丟下我……
失去妳之後的日子，我該怎麼活下去？
從來就不是堅強的孩子，柳依還沒打開信封，往事先一一浮現，小時候對媽媽耍任性多買到一包紅豆餅的記憶、剛開始學畫畫被媽媽嚴厲教導的記憶、載著她和小桐去北海岸邊看海玩樂的記憶，好多好多的故事，都是確實經歷過的，留下了許多刻痕。
不可能遺忘、也不會成為媽媽期望的獨立女孩呀。對不起，向媽媽說了聲道歉，這封信她一定會打開，更是她現在唯一的救贖了。
「柳依，在嗎？」
門外傳來熟悉的男孩聲音，雙肩一震、打亂了柳依的思緒，雖然只是沒有血緣關係的鄰居，整段喪禮小桐也少有參與，可在最低落的時刻，是男孩打破了冷戰的隔閡，先對女孩開口。
我們和好吧，不要讓伯母難過了。
到靈堂前上香的時候，小桐偷偷對著柳依，發自內心提出了和解的要求。
然而放下什麼的，當時的她似乎無暇思考此事，自然沒有回答了，小桐只是輕輕點了頭，強忍著對已逝之人的思念，安靜離去。
「你怎麼進來的……」
「大門沒有上鎖，我猜妳的房間門也是吧。」
「不過，妳如果不想理我，我現在馬上就走。」
「不……」
柳依放下信封，走向前並打開了房間的門，映入小桐眼簾的，是雙眼哭得紅腫、一臉憔悴的長髮女孩子，本該對青梅竹馬表現出冰冷的反應，此刻只有無底的悲傷，小桐覺得心疼。
「找我有什麼事？」
「沒什麼，只是想看一下妳。」
到今天才算完全靜下來，所以小桐才興起要探視柳依的念頭，但見到女孩這副模樣，小桐擔憂她沒辦法回到學校讀書，太了解青梅竹馬此刻的心情了。
當小桐默默思考怎讓柳依重拾過去的笑容，女孩已向前一步，突然抱住了小桐，雙手攬住了她的腰，因為是熟悉的青梅竹馬，這個動作反讓她的心情放心不少。
「借我哭一下。」
「嗯……」
小桐不可能拒絕她的請求。沉默著讓柳依低聲哭完後，她便輕輕推開了小桐，垂下了頭。
「對不起。要不要和好這個問題，我現在還不想考慮。」
況且，錯的一直是自己，柳依完全不想要小桐的一個道歉，要道歉的明明是她，卻都開不了口。
「了解。」
多餘的爭辯並沒有意義，心想柳依的情況還可以，小桐便決定回家了，隔天就要回大學附近的外宿地點，對此有些難過，小桐真希望能多點時間陪伴在她身邊。
臨走前想到柳依只穿著幾件衣物，跟自己身上的厚外套相比也太過單薄，迫使他再次開口。
「不要再著涼感冒了，不然我會很難受的。」
妳的媽媽也不希望如此吧？提醒完柳依，才關上房門。
「我當然知道，但冬天的寒冷……」
比起媽媽的離世，早已麻痺了，現在的她根本感受不到一絲冰冷，就算雙手和雙腳都凍僵了，不過最後還是依著青梅竹馬的關心，從衣櫃裡找了件外套穿上，坐回椅子。
柳依打開桌燈，增加室內的照度，拾起美工刀拆開信封，讀起了信件的內容。
那封信的內容並沒有很長，雨霏的字跡漂亮而整齊，信裡頭除說到對女兒的思念，更重的是提到了一個想法。
讀著讀著，柳依很想去實行看看，可體力早就支撐不住，一讀完信她便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
「最近常常看到妳在畫這種風格。」
耳邊傳來輕聲的疑問，因此抬起頭的柳依顯得睡眼惺忪，不小心畫得太起勁，她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在柳依眼前，來自窗外的冬日陽光照亮了飄舞的細塵，回想起最近發生的大事。
自那個嘗試成功後，已經過了一週的時間，不知不覺間，也習慣了她待在家裡的感覺，從最初的不安、到現在的放心。
「是日式動漫的畫風呀，我跟別人學的，不是跟媽媽學的喔。」
因為高中的班級裡，有女孩在畫某動畫的女角色，被柳依看見了，即便她僅有童年時期借小桐的少年周刊來翻的經驗，但對這種眼睛大大、突顯出可愛特質的畫法有不小的興趣，便開始請教那位女同學，藉由從小培養的繪畫基礎，畫起來相當順手。
柳依觀察身旁的長髮女孩，她的視線則落在白紙上的鉛筆畫，不管怎麼看，女孩都像極了自己，雖然還是有很多的差異──特別在天生的氣質上面，足以證實兩人是不同的個體、有著不同靈魂的人類。
她叫做莉莉(Lily)，是從爸爸留下的畫作中、使用天賦誕生的女孩子，如同媽媽在信件中所做的推測，莉莉完全不受柳依控制，有著自己的個性和思考模式，柳依幾乎猜不到她的想法。
住著誰的靈魂這點，並不需要特地去證實，只有那人扶養著她長大，知道她真正的個性、日常生活中的各種小習慣，這些莉莉全順利答出來了。
但柳依從最初的雀躍，到最後自己否定了這個答案。如果媽媽的靈魂在莉莉的身體裡，代表媽媽的肉體確確實實火化成骨灰……
再也回不來了，已經無法回到過去的生活了。
彆扭的思考方式，造成柳依把寄宿著媽媽靈魂的她，稱為了莉莉，對方似乎也明白柳依矛盾的內心想法，默默接受了這點妥協，便在這熟悉的家裡住下來。
「畫得很好看呢。不過，這是在畫我嗎？」雖然經由某一個特徵，莉莉一下就辨認出了。
「才不是，頭頂上有百合花髮夾，這是在畫我。」
柳依將畫紙搶回來，不過畫中那過分可愛的笑容不太像自己呢，納悶思考著這點，拿起橡皮擦往下半部的臉塗塗，莉莉露出了微笑，靜靜向後退去。
「飯後要不要吃車站那邊的起司蛋糕呢？我騎腳踏車去買。」
「好呀，很久沒吃了……」
從媽媽病情加重後，柳依就一直沒有好好用餐，更別說享用甜點了，莉莉大概看出了這點，趁柳依情緒逐漸平靜的這個時間點，才貼心詢問她。
房門輕輕關上，柳依將畫中的笑容擦乾淨，嘴的部分改塗成了一撇，結果反而跟整體的動作很不協調，畢竟從一開始，她就想畫面露微笑、期待雨後天晴的女孩子、撐起傘雀躍跳起的模樣。
但是，這不就是我現在的感受嗎，柳依落寞心想。
原來媽媽回到這個家裡，對現況不會有任何幫助，雨霏在信中提到：「如果妳怕寂寞的話，就讓我化為莉莉，繼續陪伴在妳身邊吧。」
寂寞感是稍微平撫了，但莉莉終究是天賦創造出的孩子，所有經柳依雙手活起來的動物、花朵，最終都化為光芒飄散。
而且，有一點不安開始在柳依內心逐漸擴大，莉莉是第一次由天賦誕生的“人類”，跟普通的動物與植物完全不同。
關於天賦背後的代價，她無法預想會有多巨大。
＊
沒有柳依想像中的久，維持天賦的代價一下就體會到了。
在學校跟好朋友吵了一架，心情低落的柳依勉強突然虛弱的身體上完整天的課，晚上回到家便倒在床上，沒多久就發展成了發燒的情況，莉莉拿出溫度計確認溫度後，立刻開車載女兒去診所看診。
「大概是這幾天放鬆下來，免疫功能就下降了。」
柳依隨意編了藉口，而莉莉表面雖沒有懷疑，可對於自己的天賦所引發過的痛苦有個底，心想女兒或許就有類似的代價，症狀實在太像了。
但她沒有問出口，其中一個原因，她只告訴女兒她們是仙人的後代，這是從不知道幾代之前，就一直流傳下來的說法，卻未對女兒講明她也有天賦的事實，對此含糊過去。
如果說出自己因做過預知夢而發高燒，女兒勢必會追問下去，想問媽媽的天賦是什麼？她認為這個天賦太過沉重，真的不想分享給任何人知道，特別是女兒，怕她再難過一次。
另外，也不排除柳依就單純得感冒而已，吃了退燒藥後，她的額頭溫度便降下來了，為此莉莉放心不少，就不再思考此事。
「我幫妳請一天假吧。」
莉莉的聲音比柳依再柔和一些，要裝成柳依的聲音打一通電話並不困難，常人根本不可能認出她們的差異。
「不用了……」但柳依阻止了莉莉的舉動。
「莉莉──能不能代替我去上學呢？」她心裡也明白，這是一個困難的請求。
「為什麼呢？」
「我，不太想去學校了，想休息一陣子。」
實情是，柳依無法接受芊芊同樣喜歡著小桐，覺得好朋友背叛了她，雖然她根本沒有立場說出這些話，好討厭這自私的自己，卻連一句話語都說不出口，膽小又沒用。
已經累了，不想再煩惱好多事情了。
「這樣啊，但明天還是請個假比較好喔。」
摸了摸柳依微燙的額頭，莉莉注視這輩子最愛的女兒，微笑著說：「妳今晚要好好休息，明天才能提醒我上學要準備些什麼。」
「如果這是妳的願望，我會盡我力量幫妳實現。」
因為，這就是作為莉莉的她，真正存在的意義。
＊
雖然很討厭芊芊的坦白，可也是好友的一番話，逼迫柳依去正視自己的感情，趁著莉莉代替她去上學的這幾天，她慢慢思考起所有的前因後果。
她跟小桐的緣分，來自青梅竹馬的聯繫，這是兩人走得比較近的關鍵因素。小時候常常會跟小桐吵架，卻在不知不覺中，悄然喜歡上了男孩。
總會來家裡幫忙是一個原因，給柳依很多好感，另外出門找景色寫生時，他也會靜靜待在一旁，看著青梅竹馬畫畫，第一次被稱讚畫很好時，她心理真的很高興，或許是從那一刻起，淡淡的情愫就此萌芽。
想跟青梅竹馬有更進一步的關係，從升上國中開始，柳依便煩惱著這個問題，雖然心裡也有感覺，他們淡如白開水的感情只要逐漸升溫，總會有機會沸騰的，可沒料到小桐急著告白了。
不過，或許就是這個告白帶來改變吧，破壞這段醞釀多年的感情。柳依注意到了，約定成為男女朋友後，小桐的態度變得更溫柔了，但講白點，似乎瞻前顧後著什麼，明明是一同長大的青梅竹馬，不用顧忌這麼多。
可說歸說，柳依也在意起自己的一舉一動了，會不會再讓小桐看不起。
這不是柳依期望的戀愛，她想要更自然一點的愛情，小桐能夠跟她鬥嘴、她也能嘲笑小桐的缺點，或許會像找四葉草那次的經驗吧，自己又被弄哭了，可哭一哭後，才能想辦法和好，更加接受彼此的缺點。
原來人開始長大後，要考慮的想法或許太多了，就算是青梅竹馬也不例外，以為比誰了解對方，實則不然。
這日漸累積的負面情緒，終究在那一天爆發了，對柳依來說，她其實是想用這次去北海岸減輕考試壓力的機會，跟躲躲藏藏的青梅竹馬一次說清楚，並在男孩面前使用天賦，將自己的“秘密”告訴給他，以此換得小桐的信任，不要再懷疑她的愛了。
但她低估了天賦的代價，還有偶然的一場雨。不、就算不下雨，以那片百合花海的數量，身體肯定是支撐不住，她也是第一次呼喚出這麼大片的百合花，求好心切的下場就是引來完全的反效果。
在小桐和媽媽的角度來看，都以為是大雨讓柳依高燒不退，這個謊言持續到現在，柳依一直想說出口，但她害怕說出來的那天，並不會得到小桐的原諒，而且小桐因為自責、已經默默對青梅竹馬築起一道防火牆，兩個人的心越離越遠。
我要怎麼做，才能讓小桐再次接受我呢？柳依想起結束喪禮的那天，緊緊抱住小桐時，男孩身體的溫暖，一想起這件事，她就為自己的徬徨感到後悔。
如果，能對青梅竹馬許下一生的約定，而且這個想法，也能讓媽媽開心吧。柳依試著猜想，媽媽一定是放不下心，如果只剩她一人的話……
有了初步的想法，柳依開始翻閱一些資料和圖片，照著自己的審美觀，親手繪製出了那張純白的畫作，這種複雜的東西能用天賦變出來嗎？她也懷疑著。
為讓莉莉能繼續在這世界活下去，柳依確實支付著代價，身體高溫的情況不會每天都有，像是海水的漲退潮，但每段倦怠的平靜期過後，就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正在逐步消磨柳依的意志和體力、甚至是靈魂。
不過只要在晚上硬裝健康的模樣，要去上學的莉莉便不容易察覺到，對在大學就讀的小桐也是同樣的處理方法，只是後來的柳依沒料到，小桐養的橘子似乎充滿靈性，會在她痛苦的時候陪伴在身邊，給予她鼓勵。
沒關係的，只要能讓兩人最後能夠露出開心的笑容，柳依撐著日漸虛弱的身體努力下去。
畫完這作品後，她把莉莉找來房間，用天賦順利變出來了，拿給莉莉看，只有這段時間，她希望莉莉真的是媽媽，為此這個願望才有價值。
沒想到，莉莉落下了淚水，將柳依緊緊抱在懷裡，不停不停哭著。
「這是媽媽我最想要的，最後的願望。」
「可惜沒機會看見了，即便如此，妳願意穿上它嗎？」
雖然在以柳依現在的年齡來說，可說是不太成熟的行為吧，柳依和小桐都還沒長大、未來還很長呢，可她確實想看一次，柳依穿上它的模樣。
「媽媽……」柳依點了點頭，不然她就不會畫出來了。
「但在那之前，妳要先把其他煩惱解決喔，媽媽才能放下心接受妳的禮物。」
「嗯……」
去找小桐吧，柳依下定了決心。
就算會逃避過往、傷心得要用謊言掩飾部分的真相，也想要完成莉莉最後的幾個心願，而且小桐會原諒、幫助她的，柳依打從心底信任著青梅竹馬，或許正因為男孩這種個性，柳依才會喜歡著他。
在這裡不踏出下一步的話，就永遠躊躇不前了。
那就是，一切故事的開始。
＊
而現在，這個故事已到了尾聲。
由於時間太晚了，不管火車或公車早就沒班次，小桐果斷跨上自己的機車，一路飆回了故鄉，明天的課早就拋在後頭，也不差這次的翹課。
一推開家裡的大門，小桐就看見嚇人的景象──桌上放了一把水果刀，莉莉無采的雙眼就落在刀上，全身不停顫抖著。
「請冷靜下來呀！」
看來不是玩笑話啊，為避免意外發生，小桐先把水果刀搶走，幸好莉莉並沒有多餘的舉動，他把刀收進廚房的櫃子裡，才回到客廳。
見到莉莉這接近情緒崩潰的模樣，小桐不難想像柳依現正經歷的痛苦，但這時去房間看她也於事無補了，不如跟她的母親討論解決方案才是，小桐做出決定。
無論如何，都不該用這種方式結束一生呀，但莉莉接下來道出的內幕，將小桐拉入更深的絕望。
「吃了退燒藥也沒退燒的跡象，我想要帶她去大醫院看病，可是──想也知道沒有用吧。」
既然同樣是天賦的擁有者，莉莉或許就有著類似的經驗，但小桐對這個看法有些半信半疑，還是要做一點嘗試吧？
「以前都休養一下就好了嗎？」
「嗯，上次就是這樣。」
「對不起，都怪我、明明早該察覺到這個問題的……」
「女兒把她的痛苦，隱藏得太好了……」
說到這，莉莉才回憶起，母女的個性根本是同一個樣子，因為她小時候就做過同樣的事情，想隱瞞住使用天賦的副作用，只是父親發現了。一思到此，莉莉認為她作為母親來說，根本就失職了，快承受不住了，湧起想哭的衝動。
我也──前一段時間跟柳依同居時，小桐並沒有發現太多異樣，有哪個環節透漏出問題嗎？才想到柳依將蝴蝶收回去、還有柳依的體溫一直很高，並且一副慵懶的模樣，原來那時已經在不舒服了嗎？為什麼要逞強著、還騙他喜歡待在家裡當宅女？
「妳們為天賦所付出的代價，通常是類似感冒的狀況？」
「就像之前跟你說的，每次做完預知到“死亡”的夢，我就會發燒幾天，身體會比較疲憊。柳依也是如此，我現在可以確定了，小時候她變出一叢四葉草後，隔天就有輕微發燒的狀況。」
一切都有因可循，可他們一直忽略著，任由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流逝。
「而且，你帶柳依去散散心的那天，她不就為造出那片百合花海，而付出了“代價”嗎？」
接近三月底的時間點，跟百合花一般的花期：四月開始到夏季，可說幾乎沒有重合，就算真有野百合提前開花好了，也不會開了一大片。
這才是那片花海的真相，雖然小桐並不想承認，但若照柳依媽媽的說法，如果柳依當初沒做出那片百合花，她的體力或許不會消耗殆盡，那場大雨也不會讓她得了嚴重的肺炎，因果互相交錯，導致扭曲的未來。
女孩溫柔的心意，也傳達不到男孩那頭了。
莉莉摀住臉，哀傷說道：「為讓我能存在於此，她一直硬撐著……」
「我就像菟絲子，持續吸取著宿主的營養，直到她枯萎、終於死亡吧。」
小桐握緊拳頭，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莉莉了，命運為何惡整這對母女呢？一心想幫助女兒而回到這世界的媽媽，卻間接造成了女兒的痛苦。
「既然這樣，也別說要自殺呀，更別說要我殺掉妳之類的，不可能做到的事就別提了啊。」
看見女兒生不如死，莉莉的情緒早已接近崩潰的邊緣，現在只剩小桐能思考了，不出多久，他卻得到跟莉莉相同的結論。
解決方法明明很簡單，只要──小桐覺得胃一陣絞痛。
是的，解決的手段確實很單純，既然莉莉要在這世界待下去，為此柳依必須支付代價，那只要莉莉回到虛無，這中間供給的聯繫斷掉了，柳依的健康就能漸漸轉好吧，小桐心想。
可是，柳依不可能接受這個事實，莉莉的消失，也代表媽媽真正的死亡，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了，她絕對沒有做出抉擇，才會讓莉莉難過得想死，要強迫中斷這僅剩的緣分。
「我去說服柳依吧。」
「沒用的……」
連作為媽媽的她都講不聽了，莉莉搖了搖頭。
背對著莉莉的小桐咬緊雙唇，儘管如此，他還是要去看一下柳依，如果她自己都照顧不好，那做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羈絆，還有為了什麼而努力到現在、為了什麼而想幫助女孩？小桐希望柳依思考清楚。
不是愛著她的話，根本不可能陪著她走到現在呀！未來還那麼漫長，現在就結束的話，就不用期望有幸福的一天了！
「在去看柳依前，先告訴我吧，妳的第三個願望。」
或許，莉莉最後的願望能夠提供一個答案，抱持著一絲希望，小桐等待著她的答覆。
題外話，寫了差不多二個月(嚴格說來超過，因為開始動筆前已經積了一點稿子)的某篇終於完成了，目前十一萬字左右──然後，還要修稿囧
希望做到的是像神魔同人和貓咪那樣的風格，但主題則是跟百白合相似的。
最近期望能把神魔同人做一次更新，說好從七月底拖到現在，真的很不好意思ˊ_ˋ
創作內容
不跟男生交往的話就無法轉大人了喔 (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