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認真的嗎，提督？」
加賀在一旁說，語調中毫無起伏。不過從那微微一皺的眉頭上，似乎透露出幾乎不可見的疑惑。
「我再認真不過了。」
「你說你要攻略E-2，風險不是很高嗎？」加賀看了看手上的成員列表，以及裝備等資料，搖了搖頭說：「我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依據我手中的成員資料，要攻略這個地圖稍嫌困難了些。」
「拜託，我另一位好友的提督開始經營艦隊都比我晚，他都幹──他都攻略了E-2，我不攻略豈不是很丟臉。」
加賀的眼神依舊冷冷的，她說：「我不認為把面子問題牽扯進來是明智之舉。」
「反正我就要試看看。」我的語氣變得有些蠻橫。
「你的決定，提督。」
「我們的水桶還剩多少，加賀？」
「八十個。」
「應該夠用了。」我點點頭，說：「我先打電話給鼠提督，詢問有關本作戰的基本問題。」
「明智之舉」
＊＊＊
十分鐘後
主力艦隊的艦娘集合起來，準備聆聽作戰簡報和配置。
「分配和上次一樣。」
我向站在面前的女孩們說。
「就這樣？」
她們面面相覷
「就這樣。」我重申一便。「隼鷹領頭，還有金剛和榛名，另外加重巡兩台或一重一輕巡。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她們一口同聲說，臉上隱藏不了緊張感。
這也難怪，這是她們第一次挑戰E-2，會不安也是難免了。
「我知道各位心裡頭都七上八下的，」我試圖對她們心理喊話：「但我們做得到的！我朋友做得到，我不可能做不到！」
「好爛的理由嗲蘇。 」金剛張開半張嘴，露出無言的神情。
「這個……提督你確定要這麼做？」連平時總是支持我的隼鷹都面露難色。
「我已經下定決心了。」
「好像……很困難的樣子……各位加油啊。」電也說。
「沒關係，資源還挺多的。況且如果進得了王防的話，水桶也該夠用才是。」
「好，第一艦隊，出擊！」
＊＊＊
二十分鐘後
「不錯，還沒花到二十個水桶就把王打掉半條血。」
我看著成績，微微點頭表示滿意。
「雖然第一次面對姬，有點嚇人。但貌似沒有想像中強，過得了！」
「希望如此呢。」加賀小聲地說。
「而且，我有鼠提督給我的秘密兵器。」
「是什麼呢？」加賀問。
「說來丟臉……我到現在才曉得，原來日間大破後，進入夜戰不會被擊沉。」
「所以就算有夥伴被大破，提督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進入夜戰嗎？」
「當然，這都是為了削掉姬的血量。要不然在日間根本打不敗她。」我笑道：「哈哈，以後要擊倒敵人就簡單多了，反正到底是不會沉的嘛！」
「……我比較欣賞以前的提督……愛護夥伴們多了。」
「你剛說什麼？」我沉浸於自己的喜悅裡，正巧沒聽到她嘴裡呢喃的句子。
「沒有。」加賀轉過頭，沒多說什麼。
＊＊＊
二十五分鐘後
「赤城被大破！」
「退！」
＊＊＊
三十分鐘後
「隼鷹大破！」
「退！」
＊＊＊
四十分鐘後
「摩耶大破！」
「退！」
＊＊＊
一個小時後
「加賀，我們還剩多少水桶？」
看著逐漸減少的資源，我的心逐漸擔憂起來。
「五十個。」
「夠用了……應該。」
「還要繼續嗎，提督？」加賀問。
「當然，好不容易把姬打到剩下三格，怎能在此退去！就差一點點了！」
「夥伴們都很疲憊了。」
「再撐一下下、再一下下就能贏得勝利了！」
「……」
加賀沒有回答。
＊＊＊
一個小時又十分鐘後
經歷過數場艱辛的戰鬥，艦隊終於又無大破進入王防，只要是這樣我就一定可以──
「啊，提督你不小心按到上一頁了。」
「等一等，加賀妳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快回來啊戰鬥啊各位！」
結果全員負著重傷回到鎮守府，又得花費掉一大推水桶。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推到王防的啊！怎麼會！怎麼會！」
「請保持頭腦冷靜，提督。」
「我很冷靜啊！」我高聲喊道，顫抖的語氣聽來和我嘴裡說的正好相反。
＊＊＊
「提督，筆電在艦隊抵達王防時自動關機了。」
「所以說，妳真懂自己在講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鬼事啊！那我先前的努力不又白費了！」
＊＊＊
不知是不是被詛咒的緣故，接下來一連串戰鬥都相當不幸運，甚至連第一個點都無法推進，就直接被打回家了。
「數名艦娘被打到大破，嚴重受損！」
「退退退……全員撤退！」
一段時間後，金剛打開大門，怒氣沖沖地走進來。跟在她旁邊的，是一臉疲憊的榛名。雖然經過水桶高速修理過了，但她的臉色蒼白，彷彿連站都快站不穩了。
「提督！我家妹妹很累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We need to rest！」金剛拍著桌子，向我喊道。
「不行，我們只要再贏的兩場戰鬥……」我迎向她充滿怒意的目光，冷冷地說：「再兩次勝利，就能夠結束的！」
「但是榛名她──」
「不用擔心我，姐姐。」這時榛名開口說，聲音有些顫抖，但臉上依然盡力保持著一貫的微笑。「勝利就快到手了，我們再加油吧。」
「但那是僅僅是提督個人的勝利！勝利的不是我們啊！」金剛將榛名擁入懷中，疼惜地說道，不捨地似乎連眼淚都快掉了下來。
我在一旁凝視著這一幕，最後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我讓伊勢代替看看榛名的位置，妳就先休息一會吧。」
「提督，我很抱歉……」儘管身子搖晃著，榛名仍向我鞠躬道歉。而站在旁邊的金剛則惡狠狠地瞪著我，目光中滿是憤怒和不解。
我避開射來的敵意目光，刻意不去看她。
＊＊＊
然而，換了人員後戰況沒有好轉，反而更加糟糕。
一個小時又三十分鐘後
「伊勢，夜戰中大破！」
「退，我們還可以再戰！」
＊＊＊
一個小時又四十分鐘後
「伊勢，夜戰中再次大破！」
「搞什麼鬼啊，伊勢！王防就在不遠處啊！」我壓抑不下心中的怒易，怒吼著。「妳以前從未讓我失望過的！」
「非常抱歉。」無線電傳來對方的嗓音。
「算了，把伊勢換下來。叫榛名上場！」
「提督，How could you──」
「沒有爭論的餘地！」
＊＊＊
兩個小時後
「為什麼就是打不進去啊！混蛋！」
終於忍受不了怒火，我直接將擺在手邊的心愛水瓶用力砸出去，金屬水瓶撞在牆上，發出好大的聲響。
「提督，請您冷靜一點。」加賀那近乎無機質的嗓音，在這個當下更令我惱火。
「冷靜？冷靜有啥用！Fuck that Shit！」我邊吼邊一口氣弄翻堆在辦公桌上的一整疊書，數十本厚重的資料書全都掉落在地上。
喘著粗氣，我怒視加賀，後者的雙眼冷冷的──她一向如此──但是此刻，那雙瞳看似比以前更沒有溫度。
「冷靜了嗎？」加賀說。
「不，我沒有。」我說，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要是其他夥伴看見提督這副德性，會做何感想？」
「I don’t GIVE A FUCK！」
「Then try to GIVE A FUCK.」
加賀這句話讓我震驚了一會，一時間不曉得該怎麼去回應。她是用平時的語調說這番話的，可是其中卻隱藏著某種難以察覺的情緒
……那是失望嗎？
最終我擺擺手，將注意力轉回作戰上。
「夜戰突破！」藉由耳機，傳來了隼鷹的嗓音。
「有誰受損了嗎？」
「幾乎所有人都平安，沒有任何人小破甚至中破。」
「太好了！」
「除了榛名之外。」
這句話馬上讓我的血液降至冰點。
「榛名大破，再繼續進軍的話……」隼鷹頓了一下，接著說：「你知道結果的，提督。」
我思考了一會，開口問加賀：
「水桶數量。」
「十五。」
我又思考了一陣子，這回時間更久了。
「提督，你該不會真的想──」金剛的聲音傳入耳機，她喊道：「假如你真得這樣做，我一輩子……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不，我會恨死你！Iwill hate you forever！」
「但我們好不容易才闖過，全員又是難得幾近無損。」我說：「下次進王防，又會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又得花上多少資源……」
「提督！Don’t do it！」
「資源就要見底了啊！」
「提督！」
我的手在顫抖。
我無法想像，自己竟有思考這種事情的一天。
我不禁望向加賀的方向，只見她慢慢地、輕輕地，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全……」
我以發抖的聲音下達了命令。
「……全員……全員撤退。」
耳邊，頓時傳來了眾艦娘鬆一口氣的聲音。
我低下頭沉默不語。
＊＊＊
三個小時後
我單獨一人坐在辦公室裡。
在出擊後段期間，我不知失控了多少次。幾乎快把整間辦公室給全砸了。看了一眼凌亂不堪、甚至到了挺滑稽的地步。
我單獨一人坐在辦公室，垂頭喪氣地望著螢幕上資料量的更新。
水桶旁大大的零字就擺在眼前，以及其他低到不行的資源量。
「啊哈哈……」
我苦笑，聲音無力到了極點。
「這還真是……」
存了將近一個月的資源，耐著性子存起來的水桶全部耗光了。平時也因為有其他事情，無法時常來指揮艦隊。如今就這麼地──
「我是加賀，進來了。」
敲門聲傳入耳裡，接著是門被打開、關上的聲音。
「啊啊，是加賀啊。」我呢喃著，雙眼目光茫然。
「我來向你報告，夥伴們都在好好休息。看來距離主戰力艦隊全員復原需要一段時間。」
「嗯……」
「目前打到E-2最後一場戰役，雖然曾把北棲打到血量55以下，但必須完全擊敗才行。」
「嗯……」
「資源方面提督你也看見了，同樣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夠完全回復到戰前模樣。」
「嗯……」
「接下來是夥伴們給你的話：隼鷹說下次再接再厲就好；赤城說很遺憾；摩耶說她下次會變得更強；榛名說很抱歉；夕張也說下次表現會好一點；金剛……她沒有留話給你。」
「嗯……」
「提督。」
「嗯……」
這時候，加賀走到我的面前，伸出手──
啪！
清脆的聲響，傳遍辦公室的各個角落。
那並非使勁的一掌，但我著實感受到臉頰傳來微燙的觸感。
「請原諒我的無禮。」加賀嘆口氣，無奈地說：「可是不這麼做的話，似乎無法讓提督清醒過來。」
「我……這……」
「經歷這場戰鬥後，你應該曉得光爭個面子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加賀說。
「我知道了……」
「你本人也承認，自己因其他事務而不常來指揮艦隊，仍然堅持去挑戰E-2。現在，你應該知道不自量力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是的……」
「不過，」她咳了一聲，說：「縱使如此，也沒有一名夥伴責怪你……當然，除了金剛之外。到時候再去找她好好道歉就行了，知道嗎？」
「加賀……」
我抬起頭。
夕陽下，那張淡然的面龐彷彿露出了一絲情感。那是同情、憐憫，還是什麼呢？我無法看出來。剎時間，我再也壓抑不住自心中湧上的情緒，斗大的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加賀……加賀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抱住她，像個孩子般大哭起來。
「我對不起妳們……我對不起妳們……我是個沒用的提督、超級沒用又垃圾的提督嗚啊啊啊啊啊……」
「這種事情應該去找隼鷹吧，唉，算了。」
嘴巴上這麼低喃，加賀卻沒有將我推開，任由我在她懷中哭泣。
那天戰鬥，讓我暫時徹底失去了自我。
那天戰鬥，也讓我徹底品嘗到失敗的滋味。
創作內容
【奇幻】獸人正太的人類老婆？(一)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