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世代－復仇女神篇】章三‧行走於黑暗

章三‧行走於黑暗


「玥雪，要不要去一趟第一商業地區？」
一打開她的房門，撞見她進行各種我不太明白的視窗，手指在青藍的鍵盤不停飛舞。
「抱歉，我現在有點忙……」
「怎麼了？」
湊近探望少說五個以上的介面，上面記載著關於交涉的相關紀錄。
「上週不是又去交涉嗎？很多人類提出安全性的質疑，所以我在找適合的證據……」
「這樣啊。」佯裝萬般的無奈聳聳肩，「那等妳忙完再聯絡我，我只好先去囉。」
「嗯。」

關上玥雪臥室的門，我走到寬闊的大廳，待系統確認聲音不會傳進她的房間之後追憶方才相當重要的談話。
「歐貝莉亞。」
熟悉的樣貌穿梭空間，恭敬有禮的降臨於我面前。「有什麼吩咐嗎？」
「讓我查看妳最新的會議記錄檔。」
「明白了。」
語畢，歐貝莉亞藉由眼睛的構造投射影像於牆面。
自從經過衝突，人類便不再允許我進入國家會議廳，理由是危險度太高。反倒是歐貝莉亞的外表沒有像歐貝倫裝備武器，得以准許陪同玥雪。
說是這麼說，我還是待在屋頂隨時注意歐貝倫、歐貝莉亞的動靜。我對他們下令，一旦有任何突發狀況立刻發送電子訊號通知我。
現成的牆面影幕以高清晰度播映著，由於桌上會擺放人類的名片，不至於辨認不出來。
暗自記下幾個人的面孔、聲調、所屬國家，歐貝莉亞的記錄檔面臨尾聲。
「我先走了。」
「是。」

回自己的房間後換上利於戰鬥的職業服裝，和玥雪那套偏向出席社交場合的禮服比較起來，這件是符合戰場的服飾，沒有多餘及妨礙戰鬥的布料。整體上的黑色也在夜晚方便隱匿。
「整裝完畢。」
撩動打薄的肩髮，接下來是真正的骯髒工作。

＊　　＊

破壞警報系統的電線，同時處理掉路過的警備兵，噴灑的血花濺到摩比的身軀令我微微皺眉。看來回去之後要馬上清洗了。
不快的踹開木門，待在床舖的人類以十分驚恐的表情注視我。
「妳是誰？警衛在搞什麼？」
「芬斯德‧貝迪三世，是你沒錯吧？」
分析不久前保存的資料與眼前的獵物進行身分認證，吻合無誤。
揮動右手，三把黑刺馬上受到我的召喚執行突襲，釘住人類的睡衣使其無法動彈。手裡握著連同召喚的火箭筒，瞄準因恐懼而掙扎的人類。
納斯德飛彈伴隨著藍光噴出。

收回屍體上的黑刺，整理現場什麼的完全不需要。在人類的世界，地位越高的人類越容易受到暗殺，只要手法不相同，將眼前的死亡賴給身分不明的刺客就行。
真是骯髒，納斯德的世界根本不存在爭權奪位這種事情。
「再來到鄰國……」
短時間的國家遣返對我而言不過是小事，逐漸穩定控制的女王之翼帶來的高機動性飛躍大大增加我的效率，三十秒內保持自主權是我的最大極限。

玥雪的夢想是創造納斯德王國，回歸久遠時代的共和共存。
如今艾爾之石碎裂、分散，人類的紛爭不時冒出，倚靠和平手段達成目標是幾近不可能。
由我代替她弄髒雙手就夠了。
倘若出現阻礙，即使是人類皆不放過。
我是，遭到滅族而向人類復仇的——納斯德女神。

＊　　＊

算計好她於隔日才會來拜訪，整晚沒睡的我愜意地躺平沙發。
話說回來，家裡最近加入兩個人類女孩，似乎是魔法師。
無所謂，過幾天再介紹給玥雪認識吧。
「小輝早安～」笑容滿面的她進來大廳，我的唇角緩緩上揚，挪動力氣至背脊起身。
「一起去找貢丸吧！」
「妳這樣稱呼恐懼之源，小心把牠惹哭喔。」
「可是很適合嘛。」
她孩子氣的鼓起臉頰，不禁讓我笑出來。
「昨天妳太慢了，害我打到不想再去，好幾個骷髏羽飾都拿去賣了。」
「對不起嘛，花了不少時間。」
「有沒有睡覺？」
「嗚姆……」瞧她吞吞吐吐，難道為了找證據搞得無休眠嗎？那怎麼行！
撇開戰鬥特化型納斯德的我不談，玥雪屬於召喚型的納斯德，不間斷休息將導致下令程序衍生錯誤，更可能在戰場失誤而致死。
「在妳維護自身系統之前，我不允許妳去狩獵。」
心生不悅的逼近她，聽到我赤裸裸威脅的玥雪手荒腳亂的辯解：
「我、我沒關係啦！說好跟小輝一起去的，我們快、快走吧！」
抓緊她的手腕壓在牆壁，我對她這番不顧自己的體貼莫大不爽。
見狀的歐貝倫和歐貝莉亞反射性接近，冷瞪一眼，他們便默默回歸待機的門口。
「難怪……我覺得妳最近的動作有些遲緩，是這個導因嗎？」
「不是……」
「要不然？」我挑眉。
玥雪彷彿被挨罵的人類小孩般嗚咽，「休眠時常常夢見那群人的反駁發言……我好害怕……納斯德們被當作平等存在的權利都被剝奪……」
「……」
確實，人類普遍認為我們不是什麼好東西，更視我們為卑鄙的魔族同樣身分。

「傻瓜。」我終究心軟了。「妳那麼努力，不會發生那種事的。」
「我……嗚……」
不知不覺間，玥雪的感情系統漸漸接近人類，才會變得多愁善感。
和只懂得透過殺戮來保護她的我而言，實在笨拙無比。
如果是人類，這時候會怎麼做？

我不知道，我只是默默的擁抱她，讓她盡情的啜泣。

＊　　＊

「吶，玥雪。」
「怎麼囉，小輝？」
搭乘龐大的船隻，我們倆坐在甲板的前端欣賞蔚藍的海洋。
據說艾爾小隊的下一個戰鬥地點，是有「水之都」美稱的哈梅爾。
「如果……如果王國建立起來，並且有妥當的管理者統治，那妳到時候想做什麼？」
「這個嘛。」她歪著頭思考的模樣真可愛，「不曉得耶，還沒有打算。」
「那時的我們……」
臉龐似乎逐漸升溫，這就是人類的……羞澀嗎？
「我們？」
「我們……我們……」
握緊她的手掌，錯綜複雜的訊息出現中樞核心的系統，最後刻意別過頭。

「我們結婚吧。」

＊　　＊

哈梅爾的治安狀況穩定之後，我們再度悠閒的過日子。
玥雪再度來往於交涉與納斯德有關的公事，我則持續暗地解決多餘的障礙。
一日深夜，當我處刑某個無能的人類時，未曾見識的納斯德緩緩靠近我。
系統判斷沒有敵意，因此我安心側望長直髮的少女納斯德。
「有何貴事？」
「您是輝陛下嗎？」
「嗯。」
「我很崇拜玥雪陛下，她的理念是造福我們納斯德的自由。但我更憧憬輝陛下的俐落戰鬥，我曾多次觀察您的手法，這是玥雪陛下做不到的。」她的雙掌交錯，「我希望我能替身處黑暗的您分擔，光明手段是無法在人類世界實現的。」
「最近我已加入您的小隊了。」
稍微觀察她的核心，看來是以光線‧電場為主。
「……我知道了。還有不用加陛下，很奇怪。」我拔出沾血的黑刺，「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
「無妨，我賜予妳。」
走到她的面前，我算是見面禮的伸出手。
「玥字的月，輝字的光。從今以後，妳的名字是『月光姬』。」
「徘徊於光與暗之間的納斯德公主。」

＊　　＊

「小妹，聽說妳為了獲得更強大的力量，連感情系統徹底關閉？」
一如既往，我帶領她展開礙事的人類狩獵，現場教導她各種相關知識。
她沉默的點頭。
「這麼一來，我會更幫得上輝姐的，也會助長玥雪姐的法案推動。」
冷冷地望幾眼，即使失去感情，她的忠誠與敬仰仍舊不變。
「妳還不成熟，並不是強大跟無情就能接下這工作，單調的殺戮只會讓系統感到無趣。」多把黑刺交叉，目標的身體各處遭到貫穿，臟器緩緩流露出來。
我則愉快的綻放殘虐笑容。
「身為有智能的生物，替自己找樂子是很重要。」

＊　　＊

「小輝～妳看妳看！」
玥雪興高采烈地拿出一臉比糖果豬更蠢的吉祥物在眼前時，我陷入吐槽或沉默的抉擇。
最後我決定吐槽。「蠢爆了。」
「哪會！妳看這無辜的眼睛、小巧的笑口，蠻可愛的呀！」
「是我的錯覺嗎？妳的喜好愈來愈怪異了。」
「才沒有呢，小輝亂說話！」
爾後玥雪亮起燈泡似的大嚷著要我等待，我只好待在她家的大廳飲下歐貝莉亞端來的紅茶。
沒想到，她換成一套令我驚艷的藍色旗袍。
……想推倒。
「好看嗎？」
「呃、嗯。」我試圖轉頭挪開焦點，眼眸卻總是飄往玥雪的方向。「妳哪時弄來的？」
「上次不是問妳要不要狩獵三百六十五次嗎？這就是那次活動的獎勵呀。」
「是喔……」
玥雪來詢問我的那天，礙於前晚制裁的數量有點多，令我吃不消過多能量的消耗只好不出門陪她。
「啊，玥雪姐早安。」「吃早餐了嗎？」「玥雪姐姐早！」
「妳們早，影夢、凍泉、月光。」
看著晚來的三名女孩依序打招呼，接著影夢和凍泉用發現大獵物般的眼神對玥雪的旗袍熱烈討論。玥雪知道我不喜歡在其他人面前被稱「小輝」，提到我時剩下「輝」一個字了。
小妹坐在我的側旁，不斷凝視我。
「……幹嘛？」
「輝姐，妳的臉好紅。」
「天氣太熱啦。」
「可是現在是冬天……」
「再多嘴就拆掉妳的核心。」

＊　　＊

「我們來囉——」
聽見玥雪的聲音，我緩緩睜開眼瞼。
看來不經意的回顧過去時光了。起身的我嘀咕。
「大家在外面等妳噢！」
「知道了。」
瞄一眼衣櫃內的衣物，許久未穿的春裝晾在那裡。
嘛，今天穿那套出去吧。

＊　　＊

「ＬＰ快去吃藥啦！」
「你才吃藥，你每天都去吃藥！」
「波及到我了啦，這麼想死是不是？黑暗之霧！」
「「啊啊啊啊啊——」」
「影夢，妳知道我還得幫妳善後毒氣嗎？很累人欸。」
「大家玩得真盡興。」
「是啊，魔女。」

「好久沒看到小輝穿這套了。」
彼此坐在稍遠處的草皮，後來才得知遲到的原因是玥雪太過期待這次的郊遊，搞得料理有過豪華而不及。
「偶爾啦。」
看向那時候一起買的兩套衣服，我微笑。
「嘻嘻——笑起來的小輝好可愛。」
「妳喔……真是的。」
凝望著她眺望遠方那群人類的打鬧而發出竊笑，我輕啜甘美的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