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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亂談】淺談高順

狐狸祭司 | 2014-06-07 21:12:59 | 巴幣 46 | 人氣 5239

       
自從《三國志》網注(網路翻案文)興起以後,有越來越多顛覆傳統認知的假說(YY)出現,把名臣將相說得不值一哂,把沒沒無聞的人吹上青天,更甚者把遺臭萬年的人洗白成被世人冤屈的聖人,自以為有高人一等的見識,但十之八九都是來賣節操秀下限的。其中高順正好是《三國志》網注特別喜歡提起的一個人物,因為他在歷史上沒有留下多少字句,而留下來的又多是正面的,於是瞬間被當成「天縱神將」看待。
       
基本上,史料記載高順的事蹟,有半數以上是出自《英雄記》,至於《後漢書》和《資治通鑒》也只是引用《三國志》、《英雄記》等前人的史料。而《三國志》只記載高順兩件事情,一件是他跟陳宮、呂布被曹操梟首,另一件就是呂布派遣他擊破劉備於小沛。前者沒啥好提的,後者倒是被《三國志》網注大肆宣傳,強調高順擊敗劉備以及關羽、張飛這兩位「萬人敵」,又敗了來援的夏侯惇,軍事能力實乃超群!但真是如此嗎?

《三國志.魏書.呂布傳》:「建安三年,布複叛為術,遣高順攻劉備於沛,破之。太祖遣夏侯惇救備,為順所敗」

《三國志.魏書.呂布傳》:「布與宮、順等皆梟首送許,然後葬之。」

《三國志.魏書.武帝紀》:「呂布複為袁術使高順攻劉備,公遣夏侯惇救之,不利。備為順所敗。」

《三國志.蜀書.先主傳》:「呂布惡之,自出兵攻先主,先主敗走歸曹公。曹公厚遇之,以為豫州牧。將至沛收散卒,給其軍糧,益與兵使東擊布。布遣高順攻之,曹公遣夏侯惇往,不能救,為順所敗,復虜先主妻子送布。」

《後漢書.呂布傳》:「時,太山臧霸等攻破莒城,許布財幣以相結,而未及送,布乃自往求之。其督將高順諫止曰:『將軍威名宣播,遠近所畏,何求不得,而自行求賂。萬一不克,豈不損邪?』布不從。既至莒,霸等不測往意,固守拒之,無獲而還。順為人清白有威嚴,少言辭,將眾整齊,每戰必克。布性決易,所為無常。順每諫曰:『將軍舉動,不肯詳思,忽有失得,動輒言誤。誤事豈可數乎?』布知其忠而不能從。」

《後漢書.呂布傳》:「建安三年,布遂複從袁術,遣順攻劉備於沛,破之。曹操遣夏侯惇救備,為順所敗。」

《後漢書.呂布傳》:「曹操塹圍之,壅沂、泗以灌其城,三月,上下離心。其將侯成使客牧其名馬,而客策之以叛。成追客得馬,諸將合禮以賀成。成分酒肉,先入詣布而言曰:『蒙將軍威靈,得所亡馬,諸將齊賀,未敢嘗也,故先以奉貢。』布怒曰:『布禁酒而卿等醖釀,為欲因酒共謀布邪?』成忿懼,乃與諸將共執陳宮、高順,率其眾降。」

《資治通鑒》:「呂布複與袁術通,遣其中郎將高順及北地太守雁門張遼攻劉備;曹操遣將軍夏侯救之,為順等所敗。秋,九月,順等破沛城,虜備妻子,備單身走。」
       
我們從《先主傳》的記載來看當時的背景,劉備被呂布擊敗後跑去投靠曹操,曹操派遣劉備去小沛收拾散卒,雖然有益與劉備一些兵,但很顯是把劉備當成了馬前卒,而高順打贏帶著一堆散卒的劉備能證明什麼嗎?如果還打不贏才叫落漆吧!當然,之後擊退救援的夏侯惇也算了不起,但要以這個孤例說高順勝過關羽、張飛好幾籌,那大可不必了。
   
那麼接下來說說《英雄記》記載高順的部分吧!一共有四則史料。首先就是建安元年郝萌叛變,呂布逃到高順營中,高順迅速分析當時情況,並立即帶兵進入下邳府,擊敗郝萌;其二便是諫阻呂布率兵攻打臧霸,但呂布不聽,最後驗證了高順所言。從這兩條我們可以發現,高順並不是一介莽夫,而是會冷靜思考,又有見識的將才人物。然而,綜觀三國歷史人物,有同樣事蹟的人不只一二,要說高順鶴立雞群,那顯然也是太超過了。

《英雄記》:「建安元年六月夜半時,布將河內郝萌反,將兵入布所治下邳府,詣廳事閣外,同聲大呼攻閤,閤堅不得入。布不知反者為誰,直牽婦,科頭袒衣,相將從溷上排壁出,詣都督高順營,直排順門入。順問:『將軍有所隱不?』布言『河內兒聲』。順言『此郝萌也』。順即嚴兵入府,弓弩並射萌眾;萌眾亂走,天明還故營。萌將曹性反萌,與對戰,萌刺傷性,性斫萌一臂。順斫萌首,床輿性,送詣布。布問性,言『萌受袁術謀。』『謀者悉誰?』性言『陳宮同謀。』時宮在坐上,面赤,傍人悉覺之。布以宮大將,不問也。性言『萌常以此問,性言呂將軍大將有神,不可擊也,不意萌狂惑不止。』布謂性曰:『卿健兒也!』善養視之。創愈,使安撫萌故營,領其眾。」

《英雄記》:「時有東海蕭建為琅邪相,治莒,保城自守,不與布通。布與建書曰:『天下舉兵,本以誅董卓耳。布殺卓,來詣關東,欲求兵西迎大駕,光復洛京,諸將自還相攻,莫肯念國。布,五原人也,去徐州五千餘里,乃在天西北角,今不來共爭天東南之地。莒與下邳相去不遠,宜當共通。君如自遂以為郡郡作帝,縣縣自王也!昔樂毅攻齊,呼吸下齊七十餘城,唯莒、即墨二城不下,所以然者,中有田單故也。布雖非樂毅,君亦非田單,可取布書與智者詳共議之。』建得書,即遣主簿齎箋上禮,貢良馬五匹。建尋為臧霸所襲破,得建資實。布聞之,自將步騎向莒。高順諫曰:『將軍躬殺董卓,威震夷狄,端坐顧盼,遠近自然畏服,不宜輕自出軍;如或不捷,損名非小。』布不從。霸畏布(引還)鈔暴,果登城拒守。布不能拔,引還下邳。霸後複與布和。」

至於第三則,是曹操東征呂布時,屢戰屢敗的呂布想親自去截斷曹操糧道,並留下高順與陳宮兩人守城,但呂布妻子卻勸呂布說,高順與陳宮素來不合,如果派他們守城,必然不能同心,一旦有了差錯,這樣將使呂布出城後回不了城。只是這則跟高順能力沒有太大的關聯,所以暫且略過不表了。不過從前三則史料看來,雖然有幫高順加分,但也沒牛逼到逆天的程度,所以關鍵還是在最後一則。

《英雄記》曰:「布遣許汜、王楷告急於術。術曰:『布不與我女,理自當敗,何為複來相聞邪?』汜、楷曰:『明上今不救布,為自敗耳!布破,明上亦破也。』術時僭號,故呼為明上。術乃嚴兵為布作聲援。布恐術為女不至,故不遣兵救也,以綿纏女身,縛著馬上,夜自送女出與術,與太祖守兵相觸,格射不得過,複還城。布欲令陳宮、高順守城,自將騎斷太祖糧道。布妻謂曰:『將軍自出斷曹公糧道是也。宮、順素不和,將軍一出,宮、順必不同心共城守也,如有蹉跌,將軍當於何自立乎?原將軍諦計之,無為宮等所誤也。妾昔在長安,已為將軍所棄,賴得龐舒私藏妾身耳,今不須顧妾也。』布得妻言,愁悶不能自決。」
     
第四則,可以說是吹捧高順的最大利器,當然它也值得拿來誇耀,但可千萬不要過了頭阿!這則主要是說高順為人清白有威嚴,不飲酒,不受饋贈。統領的「陷陣營」精練齊整,每戰攻無不克,而且他直言敢諫,忠義不二。

《英雄記》:「順為人清白有威嚴,不飲酒,不受饋遺。所將七百餘兵,號為千人,鎧甲鬥具皆精練齊整,每所攻擊無不破者,名為陷陳營。順每諫布,言『凡破家亡國,非無忠臣明智者也,但患不見用耳。將軍舉動,不肯詳思,輒喜言誤,誤不可數也』。布知其忠,然不能用。布從郝萌反後,更疏順。以魏續有外內之親,悉奪順所將兵以與續。及當攻戰,故令順將續所領兵,順亦終無恨意。」
     
然而,我們來仔細分析一下這則史料。首先「陷陣營」不是多麼神奇的兵種,更不是呂布獨有,根據《史記.貨殖列傳》:「攻城先登,陷陣卻敵。」其實這就是一支敢死隊,曹操旗下大將樂進就曾任「陷陳都尉」。至於《英雄記》寫的「每所攻擊無不破者」,說來也只是文學的誇飾法,曹操上表漢獻帝,就曾稱讚樂進及于禁、張遼曰:「武力既弘,計略周備,質忠性一,守執節義,每臨戰攻,常為督率,奮強突固,無堅不陷,自援桴鼓,手不知倦。又遣別征,統御師旅,撫眾則和,奉令無犯,當敵制決,靡有遺失。論功紀用,宜各顯寵。

再者,若「陷陣營」真是「每所攻擊無不破者」,那麼呂布又豈會在兗州與曹操交戰多次失利呢?即便當時鬧饑荒,呂布嚴重缺糧,但高順還是在其帳下,餓肚子失利,還是失利阿!之後曹操東征呂布,呂布同樣也是節節敗退,所以很明顯是有水分。更何況,區區「七百餘兵」到底能對大局產生什麼決定性的影響呢?
   
確實!高順在史料上的記載很正面,但可惜的是他跟錯了人,所以他並沒有多大的發揮,史料上明確記載的戰績,也就討叛徒郝萌以及連敗劉備、夏侯惇,這說來也不是多響亮的戰績,至少歷代學者就很少拿來大書特書。至於中文維基百科還有人編輯「忠義更勝於關羽、張遼等人」,那更是很荒謬的一件事情。先不說評價忠義是很主觀的東西,從古至今,稱讚一個人忠不忠義,還要看他盡忠的對象,跟錯了人,那便成了「愚忠」,而呂布在歷史的定位,就註定高順再怎麼盡忠,也獲得不了世人的一致推崇。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高順在中國歷史的地位仍是「滄海一栗」,有值得稱許的地方,但也僅此而已!
   
   

創作回應

神諭
我的重點還是在「愚忠」打轉[e27]
如同作者所說 跟錯了人 那就成了愚忠
但是否跟錯了人 後人也說不準[e42]

而我也不認為錯的主子會影響部下的評價
岳飛忠於宋 卻死在高宗不想迎回父兄的念頭上
卻沒幾人講岳飛愚忠....[e21]

姜維在蜀亡後仍想光復 這不也算是愚忠?
忠於「漢」的旗幟 此人不愚?[e26]

若僅僅只因為呂布「圖利」就讓其部下的評價下滑 那麼這評價不看也罷[e25]
2014-06-08 17:29:13
狐狸祭司
這也很間單阿!岳飛忠於「宋」,姜維忠於「漢」,也就是說他們忠的不僅僅是一個皇帝、一個人,而是忠於的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自然規格高於忠於一個人的高順,「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自古不變的道理。至於有沒有辦法接受,終究是價值觀的問題。
2014-06-08 17:37:39
神諭
我不想再辯了 只能說 作者對愚忠的定義太過攏統
我認為愚忠不僅僅是跟錯了主子....
更是明知其主意念與己心偏離 仍然義無反顧跟隨著他[e26]

蜀的張任最接近這種境界 其主劉璋已大失人心
他卻仍然不叛離 對劉備.孔明的勸降以「忠臣不侍二君」來婉拒[e27]

呂布是有野心 但他的叛變都是有人勸誘的
高順忠誠 也許是認為呂布如此做為是被人慫恿的 才會仍在呂布左右[e18]

而作者的言論 讓人有感覺到高順愚忠
所以我才不斷的在愚忠2字打轉[e17]
2014-06-08 18:17:15
狐狸祭司
我末段重點似乎不是指高順「愚忠」,而是仕奉的主公會影響其歷史評價。至於呂布就用不著幫他漂白了,被人誘勸不正是「輕狡反復,唯利是視」,更何況
「弒主」 永遠無話可講,你說現在高順認為他是情有可原,好像反而是抹黑他的忠義價值似的。

至於劉璋雖有失民心,也還沒到呂布眾叛親離的地步,但是張任也沒受到多大的贊許,那自然高順更次之了。

盡忠對象是誰,影響世人的評價是常態,你可以認為這樣不公允,可以依舊同情死忠之人,但別人無法讚許這樣的忠心,同樣也是無可厚非。
2014-06-08 18:38:10
Sailing
樓上有人提到陳宮,私以為陳宮跟呂布為一類人,只是都互相利用對方,不然陳宮叛曹之後不久又跟郝萌聯合叛呂的動機是?史料上未提到陳宮跟呂布於郝萌之亂前曾結怨阿!
2014-12-11 17:41:34
西瓜鈞
ㄎㄧㄤ
2016-08-15 09:30:46
青松寫
不是很認同觀點,但尊重。
2017-05-23 22:5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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