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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年的蝴蝶,怎麼找得到今年的花呢……!」只有這樣短暫的文字,愚拙的腦子讓我困擾。--節錄自《魚雁》※ ※ ※
我有一個身處異國的同鄉好友,我們的認識,是從偶然一次的通信開始的。那天,我收到一封來自於芝加哥的信,署名是我沒見過、也看不懂的絹秀字跡。看著信封上那有點突兀的二十三碼數字,我突然想起,三個月前,我因為深感孤獨和寂寞而在一個網站辦了帳號,想尋求一點安慰。還記得那是個號稱「和世界另一端的你聯絡的最佳途徑」的網站,雖然過程複雜,但只要完成申請,就會有機會收到來自世界的某一處的來信。那時候想也沒想過會收到來信,枯等了半個月就對那網站失了興趣。直到現在,我看見這串長而複雜的數字,便馬上認出了——這是識別碼。為了能夠讓收件人聯絡上寄件者,以便有可能的進一步的認識,這個網站的「遊戲規則」其中一項,便是要在信封或是內文提上自己的「代碼」,否則對方若沒有將收到信件的消息回傳給你的話,你就算是失了一個機會。一個人再多只有五次機會,如果你挑選了五位陌生人,卻沒有讓他們收到半封信,那麼你所登記的資料會消失在名冊上,代表你對於這個網站失信了、或是不看重。忽然慶幸自己並沒有選擇任何人準備要捎封信什麼的,不然我可就沒法收到這魚雁了呢。這也是為了保障收件人與寄件人的安全而特別設置的規則。回到那天,我痴痴的望著手上有些皺摺的信,猶豫之後,仍然決定打開它。令我意外的是,眼前同樣用著鋼筆絹秀的字跡,竟然是和信封上完全不同的中文字!這著實令我十分的感動。讀著信上的一字一句,大概是這樣的:
「似鶴 妳好:
看見妳在WorldTouch上留下的資料,並沒有任何的記錄,想必是我想要找的人呢。
我和似鶴小姐是同鄉哦!不知道這告別了臺灣十五年,有多大的不同了呢?想要透過似鶴小姐知道好多臺灣的事。希望能夠和妳成功通信!畢竟、這恐怕是我最後的機會了呢。您的化名好美,鶴是那樣無垢的呢。我呢,可以稱我為流塵。」
大概是這樣的內容,讓三年沒提筆寫信的我,寫了整夜的信,滿滿四張信紙,明明是還陌生的人,卻有一股熟悉的感覺,像是問候老友般的令我歡喜。到了早晨,我愉快的步行至郵局,作為難得的晨跑,我顯得特別的有著年輕的衝勁和活力。投下信封,我真心祈盼再次收到這個叫做「流塵」的人的來信。三個月後,我甚至早已忘了這件事,直到我又看見一封冒失的信投遞至我的信箱中。信中看得出她有多意外臺灣如今的改變,對我來說習以為常的好多好多,對她來說卻都是值得驚喜、值得感動的。就這樣,我們魚雁往返長達了四年,直到去年發生了一件事,硬是中斷了我們的情誼。去年夏天,流塵告訴我,她想要回到臺灣看一看,當然也希望能夠見見我這個老友。我特別到了機場去接她,她和我想像的樣子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後來她在臺灣也待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常常一起出遊,體會著這塊土地的一切、還有那一絲一絲濃厚而溫醇的像是一味好茶的人情味。某一次的旅遊,我們一同在阿里山上的一間小民宿同住,品著民宿主人提供的好茶,我和她愉快地對談著。
「流塵來臺灣也有一段時間了呢,美國那兒的工作什麼的,沒問題嗎?」
我一遍用嘴酌著芬芳的香氣,問道。
「所以,這趟旅途結束後,我就得回美國了呢!」「那麼、我會想念妳的。」「摁、我也是哦!」
相視而笑,不知不覺的結束了我們最後一趟旅途。在她回到美國後,我有一段時間沒有收到她的來信,讓我有些沮喪。但是當我的這個念頭萌生不到兩周,我便收到了她的來信。但是這次的信件和以往的不太一樣,以前的內文總是滿得不像話,這次之後的信件,卻不再是那麼豐富的內容,這讓我有些失望。另一個改變,便是原先文筆一直那樣溫吞的她,自那次起,透過寄送來的情感即使經歷了這麼遠的距離,卻還是格外的強烈。一次的信,我向她問到了她近來的狀況,關於她的內文為什麼愈來愈簡略這件事。她對我感到抱歉,說是因為工作忙碌,沒有辦法抽身好好寫信,才會如此簡略的報告近況。而又到更後來的一封信,從來沒有提出任何要求的她,卻突然向我提出「希望我能夠到美國去看她」這樣子的要求。說白了,這對經濟並不優渥的我儼然成為了一個很大的困難。於是我回覆了她的信件,告訴她我會盡快前往美國,但是對於現況來說,要我抽身是絕不可能的事。現在想想,我非常後悔我做出的這個決定。後來的幾次信件內,想著她或許是能夠理解我的困難,而沒有再在信中提起前往美國的這件事。直到最後一封信,我才似懂非懂的理解到,她提出這樣的要求,肯定是有了什麼理由。那封信十分的單薄,內文少到只有兩行十分文藝的字,我為了讀懂它,失眠了整夜,才慌張的收拾起行李,買了最近一班班機便飛往美國。
「來年的蝴蝶,就找不到今年的花了…」
只有這樣短暫的文字,愚拙的腦子讓我困擾。在陌生的機場,人海的徘徊中,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見到她,我花了三天才在一間城市中的大醫院找到她,那時的她,已經和在臺灣的那個時候不同了。在我面前的,是纖瘦而沒有生息的空軀。
「跨越了時間,我飛回來找到妳了——」「我這樣無所追求的蝴蝶,除了妳,對於別株艷麗的花早已失了興趣,」「老友,我來見妳了。」
撫著她冰涼的額頭,我嘆道。以為終於有能夠解救我乾涸生命的露水出現,卻像是過往雲煙般,被朝陽給帶走了。替她處理了後事,才發現這幾年的她,本就一直體弱,而第一封信所說的「最後的希望」,便是希望我能夠成為讓她最後有個依靠吧。到了那時才發現,其實我並不了解她,像是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前來臺灣前,就沒了工作,已經在家休養生息一段時間了。還有像是她並沒有家人、甚至是我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的這些事,都在後來那段忙碌的時間裡逐一被我挖掘。再次踏回準備回到臺灣的飛機上,我很茫然,像是又沒了支柱,卻不似以前那般頹廢,反而像是繼承了我從那位化名流塵的朋友身上看見的晨曦般新鮮。※ ※ ※後記:突然有了寫《魚雁》的想法,於是就動筆了。因為是草率的稿子,原本打算再修一修再丟上來,但是貌似太久沒發作品了,所以只好拿魚雁出來頂一頂囉XDDDD~(喂#)大家晚安~這篇有一半的真實性,希望大家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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