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法最後的修靈者-第三章(３)

　　「啊啊…」
　　拉格歐不禁嘲笑，不、是辱罵自己的愚蠢──一定就跟自己一樣，為了生存、也為了保護需要保護的人吧。

　　正因為想要生存下去，所以只有戰鬥到底。
　　正因為扛著的不是只有自己生命，所以更不能輕言放棄。
　　就像名為拉格歐的人，他沒有孩子，但他把每個隊員視為自己的孩子──他希望每個人早晚能強大到獨當一面。
　　所以在那之前，他會帶領隊員們通過一個又一個的考驗。
　　所以在那之前，無論面對何種狀況他都會保護每個隊員。
　　那就是他在這個末世中，不斷戰鬥下去的原因……

　　「原來如此……那不只是故事，也是寫照嗎。」
　　曾經他以為那些傳下的故事只是人們在過去所期待的不切實際夢想；現在他懂了。
　　那真的就是在過去時代，不能仰賴星力科技的人拼死對抗異魔，因為各自原因奮戰到最後一刻……把那種浴血奮戰姿態傳下來的，就是這些故事啊！

　　「隊長？」
　　「沒什麼，只是覺得自己實在很愚蠢……真的，太愚蠢了。」
　　「──你會知道，就表示你還不蠢。」
　　「…………也許，就是這樣吧。」
　　「別一個人想太多。」
　　「說的對。」

　　──沒錯，自己不是一個人；就如同自己把這些隊員視為孩子，這些孩子也是能與自己一同奮戰下去的隊員啊。
　　心態豁然一轉，拉格歐也注意到前方有不同的變化；出現了向前跟右轉的分歧。這種情況下是要搜索一邊再轉一邊，還是…

　　「我一個人走這條，你們右轉吧。」
　　「瞭解了。但是你沒辦法跟我們聯絡，所以碰到什麼意外狀況的話就製造一些騷動，我們會立刻過去。」
　　「嗯。」

　　頷首回應後，淐晴便一個人獨自朝前方走下去，而拉格歐則跟蓋德與柳火右轉。

　　「隊長，你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了？」
　　「只是覺得以前的人們很厲害，雖然有點感嘆吧。」
　　「以前的人們？」
　　「以前確實沒有現代這樣科技發達所以才會差點滅亡……可是反過來說就是在那種時代，還有人仍然為了生存奮戰、所以才有機會傳下現代讓我們生存的科技──如果過去的人們在當時就放棄生存了，也沒有現在的我們吧。」
　　「隊長說的對呢，戰鬥與生存、無論哪個時代都會有人為這兩件事情拼死努力──唔隊長你看。」

　　在這條走道左邊牆上有個洞…正確來說是少了扇門的房間；走進一看，三人發現這房間內到處是金屬架，以及散亂一地的發黃紙張。
　　柳火隨意拿起了一張紙，但還沒看清上頭的文字有何意思，年代太久的紙張就在手中粉碎。

　　「我知道這是什麼了，這應該是舊時代的檔案庫吧；聽說以前的人們都是用紙張記載東西的，真浪費資源。」
　　「年代這麼久，應該沒剩下什麼有用東西吧，隊長？」
　　「你們先繼續走下去，我看看是不是還有什麼能用的文件。」
　　「知道了。」

　　讓其他兩人先行離開的拉格歐跪在地上，掃描散落整個房間的文件；以他裝甲上特別改良過的掃描器，能在大概上內篩選出還經得起觸碰的文件，雖然就像柳火說的應該沒有值得一看的東西了，但或許……
　　──哈，這不就有了嗎；看著篩選視窗內鎖定的兩份報告，拉格歐伸出手隨意抓起了最近的一份。

　　『叛亂者抹殺計劃報告(ＲＣ─６９９)
　　　藉由新技術研發的『靈子破壞裝置』，靈能者抹殺得以順利進行。』
　　「這，這是！？」
　　──我的力量是靈力；淐晴的話語在腦海中浮現。那麼這張紙上所說的東西是…

　　『因此既定的抹殺計劃比最初預計進程提早了３０年，期望能夠在ＲＣ─７５０年前結束叛亂──』
　　「消滅靈能者的計劃…靈能者是叛亂者？這是怎麼回事……？」

　　看不出所以然來的拉格歐只能繼續翻閱，但下一張是不同編號：
　　『叛亂者抹殺計劃報告(ＲＣ-７４６)
　　　於再生紀７４４年年末，南之都已知的最後一名靈能者已確定死亡。
　　　其後，亦沒有產生任何靈能者出沒的報告，計劃於７４６年正式踏入結束──』
　　「已經沒有靈能者了……所以我們才會不知道關於靈力的一切情報嗎？」

　　雖然頁數很少，卻記載了足以讓拉格歐頭腦陷入混亂的訊息與名詞；手上的這一分滑落，拉格歐接近於下意識的伸手拿起第二分報告。

　　『第三次異魔獸潮(ＲＣ─７４７)
　　　於再生紀７４７年１１月１１日早上１１時１１分開始，大批異魔因不明原因群體衝襲凝業市內。
　　　雖然當地退魔工會已全力阻止，仍然判斷會在１２天後徹底淪陷，居民存活率不足一成。
　　　附註，近年由於來地震跟山崩之故，凝業周圍地形變化幅度極大，若要確保居民撤退路徑，可以往市郊邊界的某個古老東洋建築──』
　　「退魔工會……難道說，就是這裡嗎…？」

　　靈能者…叛亂者…抹殺…退魔工會…一口氣接觸到從未聽說過的名詞，使拉格歐突然有種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的茫然感，也不知道該思考些什麼，只是一直坐在那裏不動。
　　直到，那一聲巨響響起。

　　…
　　「阿默大哥，北山大哥，來看看這個。」
　　「喔，看起來像是挖到寶了…雖然我怎麼看都覺得只是個垃圾山欸？」

　　走進這個已經失去門板的房間，北山上下左右環顧了一會，嘖嘖發表感想。
　　這間大小不輸給一開始跳上來地方的房間內，散落了一些老舊槍械或生鏽刀劍，還有些看起來像某種防具的特殊服裝…雖然也都是不堪使用的貨色；地上有些看不出用途的金屬零件或者工具──與他們在夆的裝甲整備室相似，卻明顯落後了很多。

　　「算了，來了總是來了。赤修啊，這邊就交給你搜刮一下、能用的不能用的，不管有些什麼反正集中起來帶走就對了。」
　　「那北山大哥你們？」
　　「我跟阿默繼續往前看看有沒有什麼能用的東西。都來了這麼一趟千萬別告訴我只有垃圾山啊喂。」

　　一整個不屑一顧的態度，北山碎碎念著走出房間；阿默一開始本來有遲疑反應，但赤修拍了拍他肩膀後，便點頭離去。
　　又環顧一次周遭，面對這些怎麼看都比垃圾好不了多少的堆積物，赤修不知道該怎麼下手；也難怪北山把自己丟在這邊直接跑掉了。

　　「好！總之還是先分類看看吧！就當作是大掃除吧！」
　　拍了拍臉頰，赤修走近房間中央一個大型工作臺，準備以那邊為基準點開始清掃；在把手放上桌面時──有一點陷下去的觸感…是按鈕？
　　「唔！這是！？」

　　極其突然的，胸口星核開始一閃一閃發亮，而赤修也察覺到裝甲動力正不斷從裝甲接觸工作台的部分流出；就在赤修慌忙抽手退後剎那──
　　『這段訊息只會在偵測到靈力反應時，吸收了足夠的星力能源啟動出現。』
　　在工作檯後面的顯示牆上，出現了一片花白畫面…以及聽起來像是成年女性的聲音？

　　『雖然老娘怎麼想都不認為這狗屁時代會有使用靈力的異魔存活下來的機會…不過要是這段只會播放一次的訊息是讓一群畜生看到，老娘掛了都會想掐人的，所以加上需要那該死的星力能源來啟動。
　　話說回來，反正就算奇美拉有星力能源，死掉的傢伙是半掉靈力都不會有的，也不用擔心那個光頭會沒事幹過來看影片…
　　咳，總而言之，現在在看這段影片或者到時候只剩下聲音可以聽的傢伙廳好──老娘是…老娘是早就應該掛掉的無名氏，為了在這狗屁時代滅亡後所出現的未來，留下這段影片。』

　　「疑？靈力…那不是淐晴先生的？淐晴先生你來了嗎？」
　　愣了愣，赤修慌忙轉頭看向後方，但這個房間除了自己…以及在正在影片中碎碎念的女性(疑似)，再沒有第二或第三個人的影子。
　　『這狗屁時代已經要滅亡了，絕對是的。當然老娘本來就要死了所以這狗屁時代會怎麼樣也隨便──而且要是日後未來還有人繼續使用那該死的星力能源，下個時代也一定很快就會滅亡啦。』
　　「咦！？」

　　星力是救世的力量。
　　星力是超越一切動力的完美能源。
　　因為有星力，所以人們才有辦法活下去。
　　──這個被每個人奉為聖旨一樣的常識，卻在這邊聽到了極端相反的內容？

　　『雖然對老娘來說下個時代怎樣也無所謂，不過要是老娘運氣太差轉生到下個時代，那下個時代還是延續一下比較好──所以老娘對也許會來也許不會來的後世兔崽子們留下了這段影片。
　　　星力是不該使用的能源，使用星力只會讓人們更快去死…啊對啦沒錯啦，老娘也知道人們如果連眼前一關都過不去，後來會怎樣更不用想了，反正後來的事情由後來的人去想辦法──別開這種天真玩笑啦一群蠢蛋！
　　　什麼叫做以後！對現在這個狗屁時代來說你們就是以後！你們現在難不成就沒有經歷到“災禍＂嗎！以後就是當下之後的事情，這個狗屁時代會滅亡就是因為人們都以為可以以後再說，於是他們就成了你們記憶中也不知道會不會有的“過去＂！』

　　啞口無言，頭腦空白。
　　赤修不知何時已經整個人癱坐在地上，聽著那明明只是一段影片內容，卻更像是那個不明的“她＂在面前呵叱…並傳達某種重要訊息。

　　『如果你們不想跟這個狗屁時代一樣全部死翹翹，現在就得做出改變！因為你們這個時代真的有人能看到這段影片…那表示針對靈能者的大屠殺應該已經結束，那麼，就還有轉機──以人為靈力重新淨化這個世界。
　　　雖然這個狗屁時代的靈脈大部分都毀掉了，但還是有可能重建；也不知道那個小丫頭是怎麼留下一大片的。
　　　所以正在看這段影片的後世兔崽子，恭喜啊你被選上靈力技術的傳承者了，沒有拒絕餘地也不接受退貨，送靈力還附送重責大任，拯救世界的工作就交給你了哈哈哈！』
　　「等等，這聽起來太不負責任了吧！」

　　赤修不由得大叫起來；他連這只是在播放一段記錄下來的影片這回事都壓根忘了。

　　『啊對了放心，沒人說要讓你毫無準備的去做這種事情；既然你天賦異稟到不用人家教也能產生靈力的程度，放在這房間內的一些東西對你會有幫助的──那可是老娘在這個已經遺忘武技、淘汰魔法、屠殺靈力的狗屁時代中，好不容易才蒐集起來的寶物啊！』
　　「寶，寶物？」
　　『雖然如此也只是一些課本啦材料啦，很遺憾沒有那種一吃下去就會暴增十年修為或十年靈力的丹藥，那只是ＹＹ；也沒有那種一發動就能毀天滅地的魔法，這世界已經夠慘了。萬丈高樓平地起，從基礎一路鍛煉上去吧，老娘看好你喔~』
　　「……」

　　赤修已經麻木了；麻木的聽著影片中的“她＂說著一堆話……麻木的聽著，“她＂提到某個不太陌生的名字。

　　『哪，淐晴，老娘不知道現在在看這段影片的人是不是你；灰髮小鬼說你去了很遙遠的地方，但也許總有一天會回來…因為“緣＂還沒斷。』
　　「诶？诶──！？」

　　很意外…不，也許沒什麼值得意外的，在赤修從這段訊息中聽到靈力兩字時，就有會是如此的預感吧；畢竟淐晴有著太過不可思議的力量與落後武器。
　　但那也就是說…淐晴已經活了幾百歲？活了幾百歲就算了居然還那麼年輕…連奇美拉不可能辦到，因為牠們只會變成怪物。

　　『如果你回來了，這個狗屁時代之後的未來在你眼中是什麼樣子呢……還會殘留你熟悉的影子嗎，還是說已經變化成無法辨認的陌生──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會回來這個你早就捨棄的世界？
　　　這個狗屁時代放棄了我們，而你放棄了這個狗屁時代……說真的，老娘恨死你了啊淐晴，因為你把一切輕易捨棄掉，自己一個人輕鬆…這是大部分人對你的看法；可是反過來說，或許正因為你走了，才沒有像我們這群人一樣死得毫無意義。
　　　因為人們有了星力，拒絕需要時間鍛鍊的武藝。
　　　因為人們有了星力，淘汰需要鑽研變化的魔法。
　　　因為人們有了星力，捨棄需要特別天賦的靈力。
　　　正因為那條死屍蛇把不應該使用的力量找出來了，所以我們成為了這狗屁時代不需要的東西──我們繼承的過去，我們累積的現在、都被即將展開的未來放棄了。
　　　我們加上先人拼命自末日重建起來的世界，在短短十年內就被一群笨蛋取代，然後再次毀滅……使用他們以為是救贖的力量。哈哈，還可以去哪邊找到這種一點都不好笑的笑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