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與死神的華爾滋》八、兩「人」同行，一「人」免費(II)

　　在我們離開白髭神後，天空的烏雲開始變多。等到我們過了惣岳溪谷後奧多摩山開始下起雨來。

　　好在昨天查資料的時候我就查到奧多摩山今天可能會下雨，因此我早就有備好雨傘預防萬一。

　　比較美中不足的是我只帶了一把雨傘，而且這雨傘其實沒辦法讓一人一神擠在一起。

　　這樣的話要嘛就是一人一神各濕一部分，要不然就是其中一個撐傘另一個淋雨。因為說實在的，雨其實並不大。

　　加上這裡是山區，所以部分的雨水會被樹葉擋住。所以我在思考過後決定選擇後者並將雨傘交給艾米娜。

　　我的舉動馬上造成了艾米娜的不滿，很明顯原因是因為她所想的是前者而不是後者。

　　可是在看了我的眼神後艾米娜野放棄了抗議然後乖乖的打開雨傘。

　　到目前為止來看的話這應該是我的勝利沒錯了。可是在那之後艾米娜就沒說過任何一句話，我們之間的氣氛也變得相當微妙。

　　所以從後續發展來看其實算是我輸了。

　　比較好險的是艾米娜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數分鐘後的她很明顯已經沒有散發出剛剛的那種微妙氣氛。我也能跟她再次聊起天來。

　　但是讓我感到意外的是艾米娜這次的持續時間比較短。從我目前對她的理解來看，她是個擅長維持冷戰狀態跟終結冷戰狀態的神。所以只要她想的話她可以冷到我死為止。

　　可她這次只持續了數分鐘就宣告結束。

　　背後的原因我當然不敢問，所以我自然只剩胡亂瞎猜這選項。

　　可是想了老半天想不出一個所以然的結果就是我最後隨便丟了一個「大概是因為我今天要死，所以憐憫我一下」的答案說服自己便不了了之。

　　再加上我的腦袋跑出這隨便的答案的瞬間我又想起另一件事之後我就已經把這件事完全的拋到腦後。

　　「艾米娜。」

　　「如果是想要我幫你介錯的話我非常的樂意。」

　　「……是關於『那件事』的東西。」

　　該說真不愧是愛聽故事的死神嗎，一聽到關鍵詞的艾米娜在瞬間就變成超級乖寶寶並做出洗耳恭聽的動作。

　　看到她做出這樣動作的我也只能苦笑以對。

　　「就跟上次一樣，我先直接講明。」

　　「上次？」

　　艾米娜先是露出困惑的表情才想起我口中的「上次」是哪時並理解的點點頭。

　　「簡單來說，那件事就是緋夜乃死掉的事情。」

　　「嗯嗯，這個我有猜到。」

　　「我想也是。」

　　似乎是把我的話當作是誇獎的艾米娜稍稍露出驕傲神情，看樣子她還滿喜歡被誇獎的。

　　但是如果我願意的話我能在這裡就結束話題的，因為自從我跟艾米娜提起之後我的內心深處有個聲音一直在跟我說停下來停下來。

　　可偏偏我抗拒了那個聲音，我決定將這件事說出來。就算我可能會在說完之後就此崩潰也沒關係，因為那是我應得的懲罰。

　　「緋夜乃是死於車禍，可是追根究柢的話害她被車撞的人是我。」

　　在我說完話的那一刻，我感受到周圍的空氣快速的下降了好幾度。艾米娜的表情則是冰到不能在冰。

　　想想也對，就算是神也可能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更何況是跟我有些熟而且還聽過我跟緋夜乃的故事的她。

　　所以她會這樣我完全不意外，真的。

　　「會訝異也是正常的，因為妳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我用著平常的口氣說道。

　　艾米娜的表情又多了點驚訝存在，可這無法改變她表情冰冷的事實。

　　其實一開始我講出來的時候我以為她會氣到直接拿出薙刀送我個痛快，結果她沒有這麼做。

　　可能是因為她如果這樣做的話會違反什麼吧？不過那已經不是重點了。

　　重點是我必須說完當初的一切。

　　「那是在剛升國一的時候所發生的事情。從小學入學後就一直跟她同班的我們兩個連進了國中都還是同班。」

　　「那時的緋夜乃還是跟往常一樣一下子就成為班內的風雲人物。我則因為緋夜乃的關係也跟著變成男性區限定的風雲人物。」

　　「好在這樣並不會影響到我跟緋夜乃在上下學途中的夥伴只有對方這件事。」

　　「在這點上我是很感激上天的。感謝讓上天能讓我遇到緋夜乃、感謝上天能讓我在她身邊、感謝上天能讓我有一個如此關心我的夥伴兼初戀。」

　　想到那段過去的我不自覺的掛上了笑容，因為那段時光實在是太美好了。如果說那時的我就好像身在天堂一樣的話應該也不算錯吧。

　　……但也因此，摔得更痛。

　　前一刻的笑容已經不在我的臉上，取而代之的是苦笑──雖然我不知道在艾米娜的眼裡算不算是苦笑。

　　可我還是得說下去，縱使心中的那個聲音不斷的變大。

　　「不過說來也好笑，如果我能重新來過的話我絕對不會在那一天跟緋夜乃一起回家。那樣的話她也不會……」

　　隨著那個聲音占滿我的耳朵，我的記憶似乎也回到了那一天。



　　今天的天氣異常的古怪。明明早上出門還是陰天、中午卻是雨天、現在則是晴天。

　　不過也好險不是現在下雨所以我跟緋夜乃才能一臉輕鬆的走在馬路邊，不然沒帶傘的我跟她可就慘了。

　　「怎麼了？感覺有些心不在焉。」

　　「沒事，只是在想今天的天氣而已。」

　　「天氣嗎，確實是有些怪沒錯。不過總比回家時遇到下雨的好。」

　　「我剛剛才想過這點而已。」

　　「代表默契好摟。」

　　緋夜乃所展露出的笑容還是那麼的亮眼，感覺連陽光都略遜她一籌。

　　可這樣的笑容並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在學校的她在跟朋友聊天時雖然也會笑，但不會笑得如此開心。

　　早在小學時就對這點感到好奇的我於那時就很大膽的問過她了，結果答案意外的很簡單──她只對能完全信任的人敞開心胸。

　　而我很榮幸的是那當中的其中一人。

　　糗的是，當我聽完答案後因為沾沾自喜過頭的關係所以被她用老媽直傳的手刀命中頭部。

　　「對了，今天也要練習吧？」

　　「嗯阿，我家老媽才沒那麼好心會放我休息。」我露出一臉死魚眼的表情說道。

　　「噗……那我就不能不去了呢。」

　　「耶！」

　　很好，今天又能跟緋夜乃跳舞了。不能不說真不愧是我阿，一下子就拉攏成功了。

　　咯！

　　被突如其來的聲音給吸走注意力的我跟緋夜乃異口同聲的「嗯？」了一聲。

　　我跟她先是在周圍看了一圈之後才注意到我那已經沒水的小水壺滾到馬路中央的不遠處。

　　「怎會突然掉了。」

　　「趁現在沒有車的時候快撿回來吧。」

　　「嗯。」

　　在緋夜乃的催促下我趕緊朝著小水壺那跑去並撿了起來。但就在我要把小水壺放進書包裡以預防它再掉的時候……

　　一台高速行駛的車從遠方出現了。

　　看到車子出現的我很機警的快步退到馬路旁預防出事，並背著車子朝向緋夜乃那走去。

　　怪的是，我才剛走沒幾步就看到眼前的緋夜乃一臉緊張的朝我衝來。等到我覺得不妙而轉頭向後看的時候一切都太遲了。

　　照理說應該要開在偏中央的車子居然異常的靠著邊邊走，很明顯這並不符合常理。

　　可是更重要的是我所在的位置就是在車子的行經路線上，就算我急忙反應過來想要閃開也因為這台車子速度過快所以慢了一拍。

　　「裕也！」

　　碰──！

　　天旋地轉，緊接著是身上多處開始痛起來。特別左腳異常的痛。

　　在這瞬間我以為我被車直接撞上所以才會這樣。

　　其實不然。因為當我視力慢慢回復之後我才注意到我還在牆邊，只是從右側換到了左側。

　　開在邊邊的車子已經停了下來，在車的前方我能看到紅紅的東西在流著。

　　『……紅紅的東西？』

　　寒意在一瞬間就散遍我的全身，心中用力祈禱不是那樣的我一拐一拐的走了幾步，然後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緋夜乃……



　　雨，仍在下著。

　　路、仍在走著。

　　可表情，已經有了變化。

　　「……這就是『那件事』的經過嗎。」

　　表情已經不再冷冰的艾米娜用著有些擔心的表情看著我，似乎怕我就此崩潰一樣。

　　但我還好好的，而且還可以說話。

　　「嗯。當然後面還是有些東西沒說道。」

　　「想不想說是你的自由。」

　　「那就只好再委屈妳一下了。因為我可不認為這是個值得拿來當作睡前安眠用的故事。」

　　慣例的發言再次出現卻沒辦法讓艾米娜嶄露出笑容。

　　唉，明明笑起來就很好看卻露出這樣的表情。實在是可惜。

　　「緋夜乃當然是死了。開車的人後來被發現身上滿是濃厚的酒味，所以自然沒有好下場。」

　　「至於事發的詳細狀況則是無人能陳述出來。因為一個醉了、一個死了、一個傻了。」

　　「傻的人自然是我，而且從那天開始我就一直會夢到車禍那天的事情。直到高一的校慶那天才算是結束。」

　　「緋夜乃的家人因為受不了打擊所以搬家，老媽也在這件事發生之後的一個月後被診斷出有心臟病。」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想的。但是對我來說這就是地獄，完完整整的地獄。」

　　故事，到此結束。沉默又再一次的降臨在我跟艾米娜身上。

　　可是路還是要走的、話還是要說的。雖然先開口的人不是我。

　　「你在高一校慶那天就從這深淵中走出來了對吧。」

　　「嗯，怎麼了？」我笑著回答。

　　「好吧，那我就當作你臉頰兩行的透明液體是雨水吧。畢竟你到現在還在淋著雨。」

　　「……謝謝。」

　　「不客氣。」

　　腳步，停了下來。

　　從青目立不動尊前轉頭看向水壩的我跟艾米娜只是靜靜的看著水壩的遠景。

　　那景色那跟上次一樣看到的壯觀，偏偏這樣的壯觀對現在的我而以只是個更大的諷刺。

　　……因為緋夜乃是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