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分享】舒伯特《紡車旁的葛麗卿》（D-118）

日文檢定考完，感覺這次寫得比上次順多了。最近稍微有點空，就來寫一篇睽違已久的音樂文章。順便也用這第３００篇的音樂專欄，小小紀念一下自己入手第１０００個ＧＰ吧～



這首《紡車旁的葛麗卿》，是當年１７歲的舒伯特所創作的第一首德國藝術歌曲，使用的曲式為輪舞曲（Rondo or Rondeau），當時的舒伯特還只是個小學老師。

跟京都版《Kanon》對照，感覺滿奇妙的。京都版《Kanon》裡面，標題出現輪舞曲的第21話　「君のいない輪舞曲(ロンド) ～ronde～」劇情中，出現了《Kanon》劇中至為關鍵的『願望』…

あゆ：「人家只要實現兩個願望就可以了，所以剩下的一個，要留給將來的自己…或許也可以為了其他人…然後把願望送給他喔。」

《紡車旁的葛麗卿》曲中同樣也出現了少女的願望與祈求，只不過…啊，在下不忍心再重複一遍了，想知道的人請看『集中力』那篇翻譯後的內容。由於本作發表後的熱烈迴響，因此有人將本作問世的日子：１８１４年１０月１９日視為德國藝術歌曲的生日。

本作改編自歌德用６０年時光打磨而成的不朽詩劇《浮士德》，在《浮士德》原作中，劇情大致上能夠分成三大段落六項悲劇：

三大段落：無罪少女的悲劇、美與理想的折翼、人之界限與救贖…

六項悲劇：知識、愛情、政治、美好、事業、理想…

而舒伯特的改編集中在『無罪少女的悲劇』與『愛情』的部分，用葛麗卿的視角，述說這段剪不斷、理還亂的愛情悲劇序曲…

德英中三語對照歌詞：



Gretchen am Spinnrade (Gretchen at the Spinning Wheel)
紡車旁的葛麗卿

Meine Ruh' ist hin, (My peace is gone,)
我方寸大亂
Mein Herz ist schwer, (My heart is heavy,)
心事重重
Ich finde sie nimmer (I will find it never)
再也無法找回
Und nimmermehr. (and never more.)
昔日的我

Wo ich ihn nicht hab (Where I do not have him,)
沒有他的地方
Ist mir das Grab, (That is the grave,)
對我而言猶如墳場
Die ganze Welt (The whole world)
整個世界都
Ist mir vergällt. (Is bitter to me.)
索然無味

Mein armer Kopf (My poor head)
可悲的腦袋
Ist mir verrückt, (Is crazy to me,)
已然狂亂
Mein armer Sinn (My poor mind)
可歎的心智
Ist mir zerstückt. (Is torn apart.)
已然破碎

Meine Ruh' ist hin, (My peace is gone,)
我方寸大亂
Mein Herz ist schwer, (My heart is heavy,)
心事重重
Ich finde sie nimmer (I will find it never)
再也無法找回
Und nimmermehr. (and never more.)
昔日的我

Nach ihm nur schau ich (For him only, I look)
舉目而望只為尋他
Zum Fenster hinaus, (Out the window)
望向窗外
Nach ihm nur geh ich (Only for him do I go)
邁步而行只為尋他
Aus dem Haus. (Out of the house.)
踏出屋外

Sein hoher Gang, (His tall walk,)
那言行舉止
Sein' edle Gestalt, (His noble figure,)
高貴的身影
Seine Mundes Lächeln, (His mouth's smile,)
嘴角的微笑
Seiner Augen Gewalt, (His eyes' power,)
眼神的魅力

Und seiner Rede (And his mouth's)
他高雅的談吐
Zauberfluß, (Magic flow,)
好似帶有魔力
Sein Händedruck, (His handclasp,)
熱切的擁抱
Und ach, sein Kuß! (and ah!  his kiss!)
以及他的吻！

Meine Ruh' ist hin, (My peace is gone,)
我方寸大亂
Mein Herz ist schwer, (My heart is heavy,)
心事重重
Ich finde sie nimmer (I will find it never)
再也無法找回
Und nimmermehr. (and never more.)
昔日的我

Mein Busen drängt sich (My bosom urges itself)
我熱切渴望
Nach ihm hin. (toward him.)
滿懷希望
[Ach]1 dürft ich fassen (Ah, might I grasp)
若我能夠
Und halten ihn, (And hold him!)
擁他入懷

Und küssen ihn, (And kiss him,)
吻我所愛
So wie ich wollt, (As I would wish,)
一如我願
An seinen Küssen (At his kisses)
我甘願在他的吻中
Vergehen sollt! (I should die!)
就此消逝！

※中譯部份是在下參照英德對照歌詞翻的，由於『少女情懷總是詩』，再加上《浮士德》原作為詩劇，因此在下盡可能翻得比較接近詩歌的形式。文末相關資料裡面，會附上一些其他人的譯本，供各位參考


Barbara Bonney "Gretchen am Spinnrade" Geoffrey Parsons Franz Schubert

這是美國女高音芭芭拉‧邦妮（Barbara Bonney，1956-）詮釋的《紡車旁的葛麗卿》，除了邦妮的詮釋外，搭配的劇照也十分呼應歌曲的內容。



若要用一句中文來形容這首歌曲的特色，那麼在下想用這句：

『此時無聲勝有聲』

在下翻譯過的一篇文章說道，所謂的音樂，是聲音透過感官，在每個人心中內化後的產物。小說家高見順死前曾說過『身體衰弱，沒有力氣讀書，心想聽音樂應該沒問題吧…結果還是不行』。因為將聲音在心中重新構成音樂的能力衰退，即使他還能聽見聲音，但這卻不能算是聽音樂。

音樂來自聲音的內化，隨著聲音的高低起伏，心中的音樂隨之抑揚頓挫，觀眾的心靈也隨之受到牽動。然而《紡車旁的葛麗卿》最大的特點卻是，這首歌曲在最高潮的時候，卻…

…沒有聲音。

『沒有聲音的音樂，還算是一種音樂嗎？』

這個問題，各位有想過嗎？在下有想過喔，而在下想出來的答案是：

『沒有聲音，也是一種聲音。』

即使在最高潮的時候沒有聲音，但之前所醞釀的一切，卻足以將『沒有聲音』這種『聲音』，在心中內化成名為『音樂』之物，並在心中奏出樂曲的高潮。也就是…

…大象無形，大音希聲。

這八個字出自《老子》第四十一章，直接翻譯是：最大的形象沒有形象，最大的音樂沒有音聲。最美的音樂是沒有聲音的音樂，無所不在，無所不容。

沒有聲音的音樂…不存在卻又同時存在於所有地方的音樂。若是將『音樂』這個字眼替換為『存在』的話，我們也可以說…

『不復存在，也是一種存在。』

『永遠世界』中體現的『存在』，就是如此的『存在』…同時存在於每一個地方，又不存在於任何地方。不受一切外物影響，亦不受到因果束縛的概念性存在，沒有實質的存在。東方主流思想所謂的『道』，西方主流宗教所謂的『神』，應該就是類似這樣的存在吧。



也許有些人會覺得，《浮士德》是個悲劇，因此不願去接觸，甚至連《紡車旁的葛麗卿》這些衍生作品都懷著排斥的態度。比方說在下的妹妹就這樣，不過分類算是黑暗幻想系的《鋼之鍊金術師》她倒是會看，真是搞不懂她啊。

不過在下覺得，悲劇中的絕望，應該不僅僅只是絕望，而是要讓讀者看到心中喜愛的角色，心中有所代入的角色陷入悲劇、面臨絕望之時，內心油然產生如此的想法：『換作是我的話，我會怎麼想？我會做出什麼選擇？』

沒錯，真正關鍵的並不是悲劇，也不是絕望，而是面對這一切的時刻，我們的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一起體會在那剎那的靜默中，自心中奏出的淒美高潮吧。（文／幽影）



參考資料：

《紡車旁的葛麗卿》歌詞中譯＆背景故事

《紡車旁的葛麗卿》歌詞／德英對照

《紡車旁的葛麗卿》歌詞解說＆中譯

《紡車旁的葛麗卿》歌詞中譯＆《浮士德》故事梗概

【試翻＆感想】音樂是什麼？

【試翻＆感想】集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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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etchen am Spinnrade (Gretchen at the Spinning Wheel), D. 118
SOPRANO : Elisabeth Schumann / year 1936

http://pdc.cms.am/4243.mp3

出處：
http://public-domain-archive.com/classic/download.php?lang=eng&album_no=1227